也许是小偷砸碎了哪个倒霉蛋的车窗,刺耳的汽车警报声将法芮尔从浅睡中惊醒。
抓过枕套内所藏的手枪迅速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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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小偷砸碎了哪个倒霉蛋的车窗,刺耳的汽车警报声将法芮尔从浅睡中惊醒。
抓过枕套内所藏的手枪迅速拉开保险,低沉的喘息声回荡在田园风格的房间里,女人的脖颈和脊背保持紧绷,像是一头午夜中脆弱的猎豹,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天又亮了,楼下厨房里传来打开冰箱和厨具碰撞的声音。法芮尔放下手枪,揉了揉早已僵酸的手臂,轻叹了口气。她换了一身衣服再下楼,以免被安娜发现自己又是几乎一夜没睡。
“早安,妈妈,昨晚睡得好吗?”
“早上好啊,法芮尔,到了我这个年纪,睡眠可是珍贵的东西。我昨晚睡得还算不错。今天还吃面包,可以吗?”
“都随你,妈妈。我待会要到店里去,把做完的柜子装好。晚上会给你带些方糖回来,我看糖盒里面的快用完了。”
“别勉强自己,我的女儿,先忙你那些事情就好,方糖还有一些呢。”
“知道了。”
法芮尔开着她的旧皮卡——一辆高中时攒钱买来的二手车——拉上亲手制作的展示柜往那间好不容易买下的蛋糕店开去。
说到生意,法芮尔其实一窍不通,退伍后归国的生活比她想象中更加艰难。她也曾经尝试过文员之类的普通工作,可是敏感的神经让退伍军人对传真机的铃声都能做出无法被旁人理解的异常反应。于是最后,在母亲的提议下,她还是选择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蛋糕店。
说到能拿得出手用来谋生的技能,大概烘焙算得上是最好的选择。法芮尔想做一些宽慰人心的蛋糕,不需要太多顾客,毕竟现在她还应付不过来太多的陌生人。
而买下那间小小的店面几乎花光了埃及裔女人在退伍时拿到的所有补偿金。
因为在军中生活了太久,以至于她并没有可以用于抵押的东西,自然也申请不到贷款。最终还是由于生意向来不佳而无人租用,房东想要甩掉这个烫手山芋,在被小艾玛莉的诚意打动后,才将铺面以一个低价卖给了拮据的她。
在开业之前,她去过一些小的蛋糕店,想要看看价格。事实上,法芮尔始终不敢再去那些装潢华丽的大型店铺——曾经,有一名服务生盯在她洗到发白的牛仔裤上的目光,让退伍军人觉得自己和不受欢迎的流浪汉没什么两样。
脑子里转着各种混杂在一起的记忆片段,缺乏睡眠让退伍军人无法一直集中精神,小艾玛莉看着街边不断后退的路灯灯柱,仿佛再一次回到干燥又烦闷的沙漠气候里,她的咽喉被无形的风沙噎住,一时间竟觉得自己不是坐在熟悉的皮卡上,而是还和战友挤在那辆常年沾满黄土的军用吉普里。
法芮尔不得不在路边停下车,单手扶着有些昏沉的脑袋,大口地喘气。她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决定多看些绿色,那种在沙漠中最缺乏的饱含生命之力的颜色。透过公园内种植整齐的树木,小艾玛莉看到那些悠闲晨练的人们,他们属于这里,属于这座城市,而法芮尔,她不属于这里——至少现在不属于。
待到心绪平复,法芮尔再一次发动汽车,点火器又是打了两回才启动。
看来回家后需要检修一下,女人想着。
自从打算买这辆皮卡起,小艾玛莉就开始学习一些简单的汽车修理原理,她不愿意总是麻烦别人,尤其在钱包不宽裕的情况下。之前买下铺面已经消耗尽了这位退伍军人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回归社会所需要的勇气,法芮尔无法再向母亲开口提起自己的难处,她只能说些“我没事”、“一切都好”这样听起来鬼都不信的谎话。
车斗里除了崭新的原木色展示柜,还有一些昨天回家路上采买来的糕点原料。小艾玛莉买了几个牌子最小容量的低筋面粉、无盐黄油、白砂糖、淡奶油、乳酪粉、可可粉、糖粉,她不记得几年前自己用的是哪些品牌了,这是为了寻找性价比最高的一个搭配。
木制展示柜制作时没有使用油漆,因为法芮尔需要越早把店开起来越好,她不希望客人进门闻到的是那种呛人的、化工合成品特有的气味,而是能够给人带来幸福感的甜味。打磨好后细腻的手感还要感谢母亲援助的优质木料,安娜曾经打趣地说,这些本是为她以后盖自己房子所准备的。
隔出操作间的木墙上同样也没有安装玻璃,因为法芮尔所挑选的是至少能抵挡两颗子弹的薄型防弹玻璃,需要定制——她并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这样选择,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就是它了。
踏在红棕色的地板上,法芮尔环视她的店铺。除了原木色的地板和柜子外再无他物。对于挑选摆设这种事,小艾玛莉总是不太擅长。也许应该买些相框,还有花瓶之类的。她一边努力回想家里的装饰,一边将地板又擦了一遍。
法芮尔记得,买下店铺后的第一天,兴致勃勃的母亲自告奋勇地要过来帮忙收拾,这让她根本没法开口拒绝。
打开店铺的大门,迎接她们的是散落在地面上的酒瓶、报纸,还有各种垃圾。且不说清理那些垃圾和残破的桌椅,单是乌涂粘腻的黑色地板就消耗掉了母女俩整个下午的时间,不过当最初的原貌——红棕色的缅甸柚木——逐渐露出来时,艾玛莉母女都觉得非常值得。
整理好外面的一切,将材料分门别类放进操作台下的橱柜里,至于那些放在冰鲜盒子里的黄油和奶油,小艾玛莉觉得可以先尝试做一些小杯子蛋糕。
尝试搭配不同品牌的原料是个很复杂的过程,法芮尔在自己的全键盘黑莓手机上记录——从入伍前一直跟她到现在的这台手机外壳上有着修补过的裂痕。
搅拌机还没到,所以她只能手动打发蛋液,这个过程枯燥乏味又累人,需要一直沿着同一个方向不停搅拌,小艾玛莉所用的还是上次买中餐饺子时送的一双竹制筷子,她努力回想着曾经记忆中的味道,就怕若是放空思想,就会再次陷入在战场时的迷茫感里。
很快蛋白泡沫就可以立住竹筷了,法芮尔将黄油、低筋面粉、蛋黄、称量剩下的细砂糖分别放在几个小容器内拌好,再倒入蛋白,上下翻动搅拌。乳黄色面糊被倒入摆好的纸杯内,用来做杯子蛋糕的纸杯上印着母亲起的店名和一些小花纹,她在上面做了记号用来分辨各个品牌的配方。
不久后,烤箱内散发的香气已经可以在店门口闻到了。小艾玛莉戴好隔热手套,用夹子取出托盘,按照序号把小蛋糕排成整齐的一队。她取来一柄蛋糕刀,将它们全部从中线切开,切口干净利落没有残渣。
一边品尝,一边用手机备忘录记着口感,法芮尔觉得这些小东西吃多了绝对可以顶上一顿午餐外加下午茶。
她的手指在米粒大小的按键上跳跃着,眼睛却还是瞥到了手机上的日期:今天是周一,明天又到了那个日子。
“您好,请问这里有蛋糕卖吗?”
随着铃声从椅子上跳起来的退伍军人,和门口的小姑娘对望了一番后才意识到这是一位客人。
“这里还没营业,小淑女。”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是闻到蛋糕的味道,想进来碰碰运气。”
“呃,你需要点什么吗?”
对乖巧的小孩子总是没有抵抗力的小艾玛莉,蹲下来和这个小女孩平视,希望自己能笑得自然一些。
“我是丽兹,住在那边。”小女孩扭头指了一个大概方向,又转过头来诚恳地看着法芮尔,“我妈妈的生日快到了,她喜欢吃乳酪慕斯蛋糕,可是我的钱不太够,所以可以只买一小块吗?”
“当然,生日是哪一天呢?”
“下个星期三。”
“我会为你特意准备一小块蛋糕的,放心好了。我做了一些杯子蛋糕,要一起尝尝吗?”
“不用了女士,我、我并没有多余的零用钱。”
“没关系,不需要花钱,这是一些试吃用的小蛋糕,也许你可以分享给你的好朋友?”
“谢谢你,你真是个温柔的人!”
从没有人这么夸奖过小艾玛莉,有人说过她是好女儿、好学生、好队员、好士兵,却从没有人说过她很温柔。
法芮尔取出一个纸盒装了一些试吃品,拿给小女孩。
“上面有数字,记得告诉我哪个编号的最好吃,可以吗?”
“我一定记得,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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