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成为可以站在道长身边、能保护道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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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禁忌的代价是两个人都受了风寒。从青梧自己就懂医理，梅清远依照药方帮他俩抓药回来，拎把椅子坐下就开嘲讽：“亏你俩一个武林天骄一个万花门人，大冷天的猴急成什么样才搞得这么狼狈？”

傅春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接过药就赶人：“没你的事了，找你相好去。”

“这可是你说的，当我乐意跟病鬼在一起？”梅清远不客气地接了，又没良心地使唤起病人，“反正你俩也是闲着，记得把猪杀了菜种了。”

“知道了，快滚。”

两个人都没到病得走不动路的地步，从青梧稍微严重一些，多了点轻微的发热头晕，却死活不肯一个人躺着，非要陪着傅春峰一起煎药不可。他说得振振有词：“这是我开的药，当然得由我盯着。”傅春峰奈何不得，只好问药房的人多借了一张板凳，两个人紧挨在一起看炉子。

从青梧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先是斜倚在他肩膀上，一会儿又坐到他大腿上，再后来趴到他背上将下巴顿在他肩膀上，闷着鼻音有气无力地问：“道长，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啊？”

傅春峰手里捏着柄芭蕉扇，也闷着鼻音回答道：“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照顾人吗？谁啊？”从青梧扭回他大腿上，勾着他的脖子，酸溜溜地问，“是你从前喜欢的人吗？”

傅春峰没好气地拿扇子拍他的脸，“胡说八道什么？我照顾的是我娘。”

“你娘？！”少年病中晕晕乎乎的眼睛都睁圆了，“道长你也有娘啊？！”

“不然呢？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没有没有，我没那么想，”少年摇晃着脑袋，靠在道人怀里，“我就是想着，小时候的道长一定很可爱，就像个小神仙一样。”

傅春峰沉默了。

“……道长？”见道人总没动静，少年推了推他的胸膛，“再多说一些嘛，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自己的事呢。”

“……没什么可说的。”

“说嘛，我脑袋里难受，多听些道长的事说不定就能好过了。”少年在道人怀里拱来拱去地撒着娇，蹭得两人都起了一身热气，“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傅春峰按紧了他，叹口气道：“没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就是个顶可恨的人，不孝忤逆，好勇斗狠，师父说我戾气太重，只教我诵经炼气，不愿教我武功，同门都看不起我。”

从青梧头枕在他肩膀上，眼巴巴盯着他的侧脸：“我不信。道长明明这么温柔呢。”

“我现在也好勇斗狠，不然你以为我入什么浩气盟？难道是为了匡服正道？”最后四个字说得他都想笑。

“那我也不信，道长还会照顾娘亲，才不是不孝忤逆的人。”

“也是真的，”傅春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药罐底部小小的火苗，“我爹不过是打骂我们母子几下，我却还手将他打伤，自然是不孝忤逆。”

从青梧心疼地抱紧了他。

“没什么好难过的。”傅春峰冷声道，“他强的时候，他是天、是夫、是父。我强的时候，他不过是个畜牲。他人骂我又如何，我娘和我被打成那样，他人最多不过假惺惺劝他两句，还跟我讲天理良心，讲越是那样的父亲越要孝顺方才显得我是个孝子。什么天理良心？弱肉强食就是天理良心。”

从青梧难过得要死。他从小在万花谷长大，不知有父母，只知有师长，师门又和眭友爱，把他宠成个爱撒娇爱耍赖的性子。他在傅春峰怀里苦思冥想了半天，竟想不出世间如何会有那样的父亲，那样的道理，更不知该如何安慰劝解。

“……就没有开心的事吗？”他苦着脸问。

“有啊，师兄见我被打得难看，看不下去，便不顾其他同门劝阻教我剑法，他从不跟我谈大道理，只教我要快意人生。他是这世上难得的剑道天才，只可惜娘胎里带了不足，年纪轻轻……”他猛地住了口，背后冷汗涔涔。

从青梧却没有继续追问的心思。他轻抚着他的面庞，讷讷道：“我会好好习武的，我……我想成为可以站在道长身边、能保护道长的人。”

傅春峰心里一软，握住那只手“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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