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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树木枝叶微枯,四下繁衍声息的灵兽也不见了踪影。

赤着脚的疯狐狸踉踉跄跄的自遮天蔽日的山里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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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树木枝叶微枯,四下繁衍声息的灵兽也不见了踪影。

赤着脚的疯狐狸踉踉跄跄的自遮天蔽日的山里中穿梭而过,上好的云锦绸缎被树杈拉扯成了残破的旧衣,苍白如玉的腿脚也早就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

白疏于雾气中迈步走来,他仍是一身墨衣长衫,淡紫的内襟妥帖雅致的收束在三指宽的腰封中,乌黑如漆的长发垂至腰际,发尾正随着他伸手倾身的动作轻轻晃了两下。

寡淡的光晕自白疏指尖没入疯狐狸的灵台,蛮荒魔域动乱,冲天的魔气已经直冲霄汉,甚至撼动了护佑昆仑山万余年的结界,像疯狐狸这样心神不稳的精怪是最容易受到魔气侵蚀的。

白狐虽与寻常狐狸不同,但终究是属于一脉,身为翘楚的涂山白狐一支凋零至今,现今世上除了白疏之外,最多只有两三条没修炼出结果的幼崽,所以无论白疏想或不想,他都有义务庇护同族。

白疏如今的道行不够,窥不破天机,他能察觉到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三界的平衡被彻底打乱了。

那股曾经制衡多处界域的力量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地由混沌而生,混沌又分清浊两极,清者至清化为天,浊者至浊落为地,这本该是早已被天道规定好的,然而如今的世间却像是盘古开辟万物之前的境遇,处处皆被破笼而出的浊气所笼罩。

相比之下,原本就被战火所累的凡间所受的影响最轻,那股浊气似乎是有意识的没有蔓延去凡间,处在最底层的凡人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外界正发生着什么样的动乱,他们仍在为自己的生死而苦苦挣扎,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与他们毫无关联。

白疏在昆仑山已经待了将近半年,他是从燕启身边落荒而逃的,李仲那晚拿了一枚鲛魄来找他们,他无法面对兴高采烈的捧着鲛魄的燕启,更无法将有关伥鬼的一切尽数告知。

他只能抢走那枚莹白透亮的鲛魄狼狈逃走,至阴的鲛魄冷透了他半边肉身,他停下僵硬的脚步看向追上来的燕启,困惑又迷茫的年轻将领蹙着眉心问他为什么,他攥紧已经毫无温度的右手垂下视线,最终只能魔障似的喃喃出一声“我不愿意”。

那天晚上没有风雪,所以他能清晰无比的看见燕启从惘然到惊愕再到痛苦,白疏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他任由燕启将其曲解为他不愿意生生世世的绑在一起。

他与燕启不欢而散,他眼睁睁的看着燕启颓然的背影越离越远,他能感知到燕启心里只有满腹的委屈,也明知道自己只要伸出一只手或者轻轻唤一声,燕启就会不计前嫌的冲上来将他紧紧抱住,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选择了与燕启相反的方向迈步离开,消失在了雁门关外的荒野上,他的当务之急是毁掉手里的东西,只要这个东西存在一日,燕启心里的那个念头就不会消失。

鲛魄是南海鲛人的精魄所炼,一枚鲛魄需要万千鲛人,极阴之物,怨气深重,但也是最佳的盛放魂魄的器物,鲛魄特有的阴冷可以将凡人魂魄中的活气彻底吞噬干净,李仲弄来这个东西就是为了能让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把燕启化成伥鬼。

还存活于世的南海鲛人已经悉数迁去海底深渊,白疏确信自己只要毁了这枚鲛魄就能了去后患,他回昆仑山的时候只是抱以这个目的,可就在他将鲛魄毁坏之后,昆仑山的山门外骤然煞气冲天,紧接着就是源自蛮荒之地的魔气撞破禁制遮蔽天日。

没有人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昆仑山山门已闭,这处供灵兽和散仙修行的地界有独一无二的规矩,神山有灵,外界大乱的情况下,昆仑山的山门不会容许任何生灵进出。

白疏自幼生长于此,自然懂得其中规矩,他现在不过是一只寻常修为的狐妖,倘若真的强行冲关,恐怕即使是岚溯用来保他魂魄的那口仙气都没法挽救他灰飞烟灭的下场。

山门法阵玄妙,且不说肉身不可出入,就连神识也不能随意穿梭,白疏试图去入燕启的梦,与燕启取得一点联系,但就算他竭尽全力去试,也只能落得法术反噬的后果。

所幸山中有可窥世间的昆仑镜,他那点浅薄的道行可以勉强驾驭,浊气侵蚀大难当头的日子,凡是有机会操持昆仑镜的精怪妖物都是要用昆仑镜寻找避世逃难的生门,他是唯一一个例外,他前后操控昆仑镜十余次,次次都是查看燕启的行踪。

燕启倒是平安无事,唐军扛住了叛军前期的猛攻,安禄山被杀后,叛军内部的权谋争斗给了唐军起死回生的机会,战局一直在往好的方面转变,燕启在三月初和其他军中精锐一起领了军命驰援各地,而今九月过半,燕启已经走过了大唐的半数疆域。

于公是支援友军稳固战局,于私是寻找白疏的踪迹,燕启这辈子第一次来到比太原城更远的地方,可他所见的一切都与他自幼见到的那些东西差不多。

外面没有繁华的城镇,没有如画的景色,没有熙攘安居的百姓,更没有他想见的白疏,他仍然处在一个生灵涂炭的乱世里,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能看到跟着枉死的尸骨。

战局的转变和起色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那些疲于奔波的百姓,没有人因为唐军的起势而欢喜高兴,就连熬过战事的太原城里都没有人露出什么欣喜的表情。

燕启是个心性纯善的人,他自幼受教苍云军中,保家卫国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誓言,他从未质疑过自己的选择,他在乱世中抱着最单纯的天真,他总以为只要能杀光敌人赢得战争就能把一切都变回原样,可他现在才知道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和他的同袍们那样刚毅坚强,不曾操刀习武的寻常百姓无法对生死释然,他是行伍之人,他的刀盾可以杀光叛军,可以庇护他身后的百姓,但他永远也不可能把这些人失去的东西找回来。

白疏走后李仲倒是一直在燕启军中,许是因为燕启终于被白疏给甩了,李仲心里郁结的愤懑稍微消散了一点,他们依然非常不对付,战场上倒是可以互相交付后背,但只要一鸣金收兵,他们总会把对方唾弃到泥地里。

李仲身在凡间又被去了仙籍,这使得他对这场没有殃及凡间的灾祸后知后觉,他随燕启一行一路攻至东都洛阳,回纥骑兵成了唐军的助力,两军前后夹击剿灭叛军,酣畅淋漓的恶战最终以收复洛阳结局。

收复洛阳城的时候是十月,本该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却一连下了几日的瓢泼大雨,金乌躲在云层后面不露丝毫光亮,燕启贴着木窗看向外头,密集的雨水争先恐后的溅了他满脸。

他是在这受罚的,因为他和回纥人起了争执。

就在前一日,回纥的兵士在长街上耀武扬威的说唐军都是软蛋,洛阳得以收复靠得是他们回纥人英勇,他气不过的冲上去理论,结果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路过的将领押到这闭门思过。

冰凉的雨水沾湿了脑后的白翎,燕启在二十余年的人生中头一次感到发自内心的迷茫,这和白疏离他而去的时候截然不同,半年的光阴已经足以他想通一些东西。

他发觉自己并不应该去奢求跟白疏生生世世,更不应该质问白疏为什么不愿意将他变成伥鬼,就像那个仙人告诉他的一样,他与白疏有天壤之别,按正理来讲,别说是情投意合,他连觊觎白疏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白疏已经为他蹉跎了近千年,他和白疏之间的事情,他根本不配再提出任何要求。

燕启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他不喜欢雁门关之外的世界,他所坚定的信念成了不折不扣的笑话,无论他和他的同袍参于了多少战事,无论他们杀了多少叛军,他们终究救不了所有人。

是有幸免于难的人会对他们感恩戴德,但也有失去了孩子的父母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能早点打进来,唐军是依靠回纥骑兵冲散叛军侧翼才一鼓作气打进城中的,所以在回纥人趾高气昂的时候,他发现周遭围观的很多人都抱着和回纥人相似的看法。

这些人不知道苍云军背负了什么血仇,更不知道有多少人牺牲在战场上,就连一身天策银甲的李仲都没有获得多少应有的尊敬,他们所付出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这些在沦陷的洛阳城里苟延残喘的唐人所在意的只有国破家亡的耻辱,就算这份耻辱与天策府和苍云军本身并无多大关联。

外头的雨势越来越大,燕启摘下自己头顶湿乎乎的白翎仔细捋了两下,肚子应景的叫出了声,他被没收了兵器和甲衣,军中罚他在这面壁五日,而今是第三天。

城里刚刚收复,事务繁忙,李仲第一天晚上抽空来给他送了两个干粮,他没有感恩戴德也没有理会,所以李仲大概是铁了心的想把他饿死。

杂乱的脚步声让燕启拾掇白翎的动作稍稍一顿,他透过窗口向外看去,结伴而来的回纥人陆陆续续的走进了院子,他神色一凛暗自紧绷了几分,那几个面色不善的回纥人抬脚踹开了只上了一把单锁的木门,气势汹汹的闯进了他所在的房间。

军中和朝中的上位者要借助回纥的势力,燕启知道自己那日若是真的和回纥人起了实质的冲突,恐怕就不是在这闭门思过那么简单了,军中是要保他才会把他关在这处僻静无人的地方。

燕启听不懂回纥语,也懒得去辨认那个为首的回纥人到底是说了什么不着调的汉话,他绷直脊背撤后半步,垂在身侧的双手暗自紧握成拳,他不能抢占先机贸然出手,回纥人摆明了是来找他麻烦的,他失了分寸的后果不堪设想,往小了说是人命官司,往大了说就会被人借题发挥拿去搅乱时局。

燕启只能以守为攻,回纥人彪悍善战,燕启的拳脚路数大开大合,狭小的空间内他招架不开,然而他尚在受罚的时日,一旦踏出房门,回纥人就有更充分的理由对他赶尽杀绝。

可他毕竟赤手空拳,防得住拳脚放不住兵刃,行伍之人的本能驱使他踩上窗棂飞身而出,那些回纥人显然是等候多时,随即就抄起了明晃晃的刀刃吆喝着他听不懂的外族语紧追而上。

雨势溅小的长街上,燕启成了不遵军法的犯人,回纥人光明正大的一涌而上,燕启劈手夺过一柄长刀自卫,刀刃相向的乱战中,长街上的百姓只顾得上四散而逃。

率先问询赶来的是回纥的兵马,唐军的将领紧随其后,燕启右肩背后遭了狠狠一记重击,长刀脱手的瞬间,他踉跄着晃了一下身形,再难稳住步伐。

在燕启面前的回纥人刚想进前一步把刀架上燕启脖子,他甚至都已经成功的抬起了刀身,就在刃口即将落到燕启肩胛上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四肢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困惑的维持着僵硬的动作,想要挣扎摆脱这种无形的桎梏,可就在下一秒,他的神识被引去了深渊里的炼狱。

那是一股令人恐惧的力量,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唐军、平民、回纥人,除去燕启之外所有人的魂魄都落入了无边的深渊,那里有灼伤魂魄的烈火和最原始的恐惧,他们甚至都不会记得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只会被恐惧折磨到失去意识。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短暂的一刹那,于燕启而言他只是捂着肩头平复了一下内息,再抬头时眼前就变成了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

他压下胸膛里翻腾的血气闷咳了两声,就在他困惑不解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清脆无比的耳光声,随后才感觉到脸上那股火辣辣的疼痛。

先是一只苍白精致的手,再是半边鸦黑如墨的长袍,最后才是一个逐渐幻化出的完整人形,燕启瞠目结舌的看着白疏在他眼前出现,可他连眼圈发红的功夫都没有,白疏就往他脸上甩了第二个嘴巴。

“你是傻子吗?不知道还手啊?!你他妈还没为这些人死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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