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货嘎嘎在线翻车
-----正文-----
下
段宜恩就此住进了王嘉尔在郊区的一栋房子。
位置偏远,档次高,因而人烟稀少,是他习惯的居住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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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珍荣最近总觉的奇怪,王嘉尔找他的频率不同以前了,就好像……
最近总是急冲冲的开着车子说要去哪里,却又对其行踪含糊其辞,喊他出来吃饭,经常就是说有事情、没时间,追问原因,他也总是草草敷衍过去。
他皱眉,这种状况,多半出自他交新朋友了或者……找新女朋友了的时候。
这种情况也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
他皱眉,给林在范发短信,“在范哥,嘉尔最近有没有找你出去玩?”
林在范回得很快,“没有。”
然后紧随着又是一条短信传过来,“看来,是又遇到新的了。”
果然,在范哥和他看法一致。
王嘉尔又遇到新的人了。
可是这次却又有点不同,他没有欢天喜地的过来跟他们讲他发现的新大陆、没有炫耀、没有大张旗鼓、更没有…… 他往常总是轻松愉悦的样子。
就好像,陷入了一场难以收拾的无疾苦恋之中,希望渺茫、举步维艰,却还要拧着一股劲儿,兀自咬牙撑下去……
恍若看到他自己。
朴珍荣手里翻过半本的书再也看不下去。
嘉尔……你到底又看上了谁?
这次……又是谁?
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呢?
朴珍荣心底冒起一阵阵苦水,还泛着酸楚和抽疼,将他又一度拖入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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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喜欢上的人总是先输。
日夜面对着这个光是静静待在那里就自成美景的人,单纯的他怎么能不动心。
如果段宜恩再冲他笑一笑,那么他只怕是要神魂颠倒,献出所有。
说来有些夸张,可实际就是如此。
他喜欢他。
就是这么简单。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不甘心。
可是,当和这个人朝夕相对之后,他完全的被吸引了。
应该说,谁能不被吸引呢?
除开那清逸素净的面容之外,他有很多很好的……
他有很强的自制力,自律、认真、努力、坚定、有主见,难以被撼动。
柔和的面容之下是坚韧的心,不为他人的冷言冷语所动,仍然能坚持做自己想要做的一切,并且还如此的成功。
欣赏、佩服、倾心。
同住三个月以来,他见他的次数不多。
但偶尔看到他的的一个笑容,得到他的一个吻,他就感到那一天都如同被点亮了,如同在艳阳下的野原,初晨沐浴露水的草木,激动地、颤抖地、渴望地地欲求着这一切。
在看不到他的日子里,暮景的流逝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一般,停滞不前,只剩灰色,日夜无光,昏天地暗。
他开始为他买一些他喜欢的东西,放在家里,营造出两个人小天地的气氛,以缓解他不在家时的寂寞之心。
他听他写的曲和词,然后默默在下面认真写着评论。
每天都定时和他发短信,提醒他要认真休息吃饭、不要撩妹子。
这都是往常别人会对他做的事。
他买了一对昂贵的定制项链,放在床头柜上,还没能送出去。
段宜恩太忙了。
他越来越红,从国外到国内,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明星。
而自己呢……
自己窝在这个房子,连朋友都不敢见,又是在做什么呢?
——简直像个白痴。
王家二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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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宜恩结束了今天的这一场演唱会,世界巡回演唱会的行程就彻底结束了。
他解锁手机,翻开和王嘉尔的聊天记录。
王嘉尔自他这半个月出国以来,每天都坚持跟他发短信,今天却有些迟了。
他翻了翻聊天记录。
有的时候是对他的歌曲认真的评论,有的时候是看到了他喜欢的东西发来的照片,有的时候是一些关心的话。
基本上都是王嘉尔打了一大串字,他简单的回复一两句。
其实这样也挺好,他不太能聊天,但是王嘉尔却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他翻着翻着,手机叮咚一响。
短信来了。
“mark,巡演完了吗?辛苦啦,早点休息,顺便……完了你飞哪?”
他这是在问自己是回老家L城,还是去G城他那儿吗?
——他怕自己搬走。
段宜恩勾起嘴角,起了心思。
“你怎么想?”
看到消息的王嘉尔捏紧手机,又松开,手心里全是汗。
“能……继续来我这里住吗?”
段宜恩眼神里掠过锋芒,手指快速的按着手机键盘,“为什么?”
这头的王嘉尔犹豫着,输入框里的字早都打好,他的指尖在发送键上悬停着,似乎被未知的力量阻挡着一般,难以按下去。
——先喜欢的人,先输。
那么,他认输罢了。
来来回回良久,他深呼一口气,终是传送出去。
“Mark,我一直想说……喜欢你。”
这头的段宜恩挑眉。
喜欢?
在他这个已经该成熟的年龄,说出这如同稚子一般的告白。
是该说他单纯呢,还是说他幼稚呢?
——还真是他的作风呢。
段宜恩笑的有些轻蔑。
王嘉尔,你输了。
段宜恩第二天把行李寄回老家,然后飞到G城,去找王嘉尔。
他按下门铃,迎接他的是王嘉尔那一双今天尤其晶莹的大眼睛。
好像盛着泪光。
他哭过了吗?
段宜恩用手指抚过他的眼皮,感到一股潮意。
这应该是泪水了吧。
是喜悦、感动、思念还是别的什么呢?
他思考着,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微微凝滞了,只因为面前这人稍稍流了点泪,他就心软了。
真不像样子呢,段宜恩。
再抬眼时,只见王嘉尔拿着两个盒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这是我买的,不知道你……你喜不喜欢。”
“这是定制款,之前你说你觉得还不错的牌子。”
“情侣的……”
他小声地补上一句。
段宜恩忍不住笑了,他接过项链,思忖半晌,“帮我带上?”
只要王嘉尔听话、乖乖的,他不介意继续陪他把这个假象持续演下去。
“好!!”
王嘉尔连忙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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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宜恩进入了休假期。
他为林在范的公司赚了不少,林在范在合同里的分配方面也没有亏待他。
段宜恩开始考虑买房子。
他心里早都拿好主意,但还是想问问王嘉尔,“Jack,你觉得是L城中心城区的这个高楼顶层好,还是G城这个别墅区好?”
王嘉尔当然不想他回L城,不然他们见上一面就难上加难,于是连忙道,“当然是G城好!山清水秀,绿化好,市民素质高,这个地段人又比较少,你喜静而且……”
段宜恩看着王嘉尔滔滔不绝的样子,抿嘴笑。
他并不会因为王嘉尔的话改变决定,只是,他很喜欢看王嘉尔紧张他的样子,他舌灿莲花,说得好的时候,能把死的都给说的栩栩如生,他听得也是津津有味,虽然多数时候太吵太闹,但王嘉尔总是有眼色的,而往往终归是有趣的,他也就随他折腾了。
房子早都定好了,应父亲和爷爷的要求,他会买L城的房子。
想到父亲说的话,他扯出一抹冷笑,他段宜恩,从来不愿被摆布。
转过头去,看到王嘉尔眼里的紧张和期待,他心里的某处变得柔软,忍不住抬手揉他的脑袋,“你说的倒也对。”
大不了,下次再在G城看个房子吧,到时候带上他一起,看一个属于他们的房子,让小玩意儿开心点也未尝不好。
“项链,我很喜欢。”
说着,他在王嘉尔额间落下一吻,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平常两个人都不怎么出去,碍于段宜恩的身份,还有他深居简出的性格。
王嘉尔这个爱热闹的,为了他也是生生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拒绝了所有好朋友的邀约,只为了和段宜恩腻在一起。
他们边看电影边吃零食、租漫画回来看、一起打游戏,偶尔在床上翻云覆雨,诉说爱意。
他想尽一切办法,和段宜恩度过这一段珍贵的假期,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开心。
——让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能更开心,看到他总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笑容,他比什么都来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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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一晃而过。
王嘉尔乖时是真的乖,像只忠心的小狼狗。
他会驻守在原地,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你的一举一动,眼神里是单纯又温暖的爱意,仿佛你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会缠着你想要和你玩,会把觉得好的东西都叼到你面前,索要你的爱抚和称赞。
这种黏稠浓腻的感情,段宜恩出生以来初次体验到。
像醇厚的红酒,后劲十足,至浓欲醉,可是,他并不觉得讨厌。
只要王嘉尔听话,他和他一直下去,也挺好。
段宜恩如此想着。
时间不紧不慢的流逝着。
段宜恩在王嘉尔身边,时而觉得就这样也不错,时而又觉得有一种不满足的感觉在体内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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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斑最近过生日。
由于斑斑和段宜恩完全不熟,所以只有王嘉尔收到了邀请。
段宜恩和王嘉尔的关系对谁也没公布,于是王嘉尔只好让段宜恩呆在家里,自己穿上衣服去了。
王嘉尔依依不舍的出了门,段宜恩在家里坐了一会儿,才觉出一点寂寞来。
太安静了。
太安静了。
少了个人总是在耳边叽叽喳喳,少了个人总是粘着他恨不得贴在他身上。
原来觉得再安静一个人独处也没人和问题的……
简直太不像自己了。
他对着黑屏的电视,大脑慢慢开始运作起来。
从白天坐到黑夜。
斑斑他们这边吃了晚饭,已经转到第三个场子,而彼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他们一群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失去知觉。
段宜恩静坐到深夜,实在等不下去,于是打开手机,在手机上查看王嘉尔的定位。
他戴上口罩和棒球帽,把手机丢进口袋,开车驶向目的地。
推开酒吧的大门,眼睛所及之处皆是群魔乱舞,段宜恩对着GPS走到里面的包房,恰恰看到的是神色清醒的朴珍荣静静半蹲着,凝视王嘉尔的睡颜。
眉目间的忧愁和眷恋浓的化不开似的,像一汪幽潭,深不及底。
好一副情深意切。
段宜恩二话不说,走过去越过朴珍荣,把醉醺醺的家伙扶起来。
朴珍荣也站了起来,拦住他。
“段宜恩?”
段宜恩侧了侧头,“我接他回去。”
朴珍荣闻言,放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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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不知怎么了,段宜恩的脾气变得愈加暴躁起来,对王嘉尔的控制欲也变本加厉。
段宜恩尤其讨厌王嘉尔和朴珍荣见面,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他声正辞严地勒令禁止,并且连提都不能提。
小狼狗也是有脾气的。
但是他怎么赢得过在段宜恩这个神仙呢。
每次只要他说到珍荣,段宜恩必定甩脸子。
尤其是最近这几次,这个矛盾已经上升到每提及必吵架的地步了。
王嘉尔当然不知道斑斑生日出的那一茬,但段宜恩就不一样了。每每想到那晚看见的那一幕,段宜恩就联想到初见时,朴珍荣对王嘉尔显而易见的呵护和占有欲,还有他那张脸上那双眼睛里,明眼人就能看出的情感。
想到这么一个人和王嘉尔有着超过十年的关系,王嘉尔还傻不拉几的把他看作挚友天天和他贴在一起,他就感觉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我说过什么?王嘉尔?”
段宜恩叫人查了王嘉尔的手机的通讯记录,他最近又和朴珍荣在联络,与其说是最近,不如说是从没断过。
“你看看这是什么。”
段宜恩把打印的清单甩到桌子上,眯起双眼。
王嘉尔仔细一看,也炸毛了,这跟监视他有什么区别?
“段宜恩!你查我?!你他妈……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他再怎么喜欢段宜恩,也不能忍受他像个管家婆似的,限制自己的自由,而事到如今,简直是东也要管、西也要管,简直没他不能管的事。
段宜恩脸冷了下来,让人恍若置身严冬,“你说什么?”
从来只有他不想管的,还没有他管不了的。
王嘉尔一看他那个表情就怕,瞬间怂了,可还犟着一口气,觉得自己是在理的,“我找珍荣去怎么了我?珍荣是我十几年的好朋友,你也叨逼个什么?没完没了的!!”
“朋友?”
朋友会用那种眼神看你,像看个花儿似的?
要是自己那会儿没到,那个朴珍荣只怕就亲上去了。
段宜恩冷笑,笑得王嘉尔又心惊胆颤了。
换做往常,别人哪里敢这么对他段宜恩?
只恨不得讨好着他,生怕他甩袖子走人。
事实是他是想甩袖子,但是是想揍人。
王嘉尔这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他都和他在一起了,他还不好生伺候着,还敢冲他发脾气?
面冷心冷的段宜恩此刻就快因为王嘉尔爆炸了。
他脾气向来不好,也不喜欢忍,他知道自己脾气上来了会很难控制,不想吓到眼前这没斤没两的怂货,他深呼吸,忍了又忍,觉得自己还是忍不住。
随着门哐啷一声被踢开,段宜恩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下子换王嘉尔懵了。
段宜恩……怎么就走了?
他怎么能走?
王嘉尔一个人对着空旷的客厅,就觉得又气又难受,急的想哭。
出生以来,没人这么对他的,掐着他玩,摸着他的脉门随便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他要死不活得。
以往那些他受过的、没受过的,大的、小的气和委屈,都在段宜恩这里一一尝遍了。
段宜恩让他自卑、让他难堪,却又无法割舍。
他在他身边摇尾乞怜,连自尊都快消磨殆尽。
王嘉尔不明白为什么段宜恩只要一听到朴珍荣的名字,就这么大反应。
一次两次就算了,他还可以认为是吃醋,可是次数多了就太没意思了。
他难道要自己和最好的朋友珍荣断绝来往吗?
——这未免也太专制、太独断专行了。
他哪怕有一点点照顾过他的心情吗?
他知道段宜恩从来控制欲强,但是这次太过了,简直都要到了限制他自由的地步。
他早该知道的。
是他先告的白,所以,是他输了,对吗。
他还会回来吗……
一想到段宜恩有可能不会回来,他就开始没出息的想要认错了,虽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何处。
他渐渐地、一再地把自己的底线和自尊降低,低到微不足道,低到难以启齿。
连着他的那些小骄傲一起,被磨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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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喜欢上一个人是痛苦的,你还会继续下去吗?
林在范会。
王嘉尔会。
朴珍荣……总是如此。
他不仅会,而且很讽刺的是,他就快要因为王嘉尔而深谙此道了。
他是第一个知道王嘉尔和段宜恩在一起了的人,他的痛苦一如既往的延续了下去。
他开始责怪自己。
他知道王嘉尔从来没有把他对他的感情往复杂了想,那么,他就应该主动的。
他该主动,至少得让王嘉尔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
而不是永远被囚禁在名为“至交、挚友”的牢笼之中。
而第二个知道的则是林在范,他坐在朴珍荣旁边,只消看他一眼,就知道珍荣又开始扭曲和纠结了。
这是朴珍荣这么多年以来的常态。
他了解珍荣,也了解嘉尔,但他并不能去做什么,那反而可能会成为多余的举动。
他不是当事人,并不能切身体会他们的感受,他更不能轻举妄动,因为那毕竟还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他尊重他们的选择,即便……那可能是一条满布荆棘的歧路。
他喜欢嘉尔,也喜欢珍荣,所以他们才能成为挚友。
他没办法和不喜欢的人做朋友,他想要默默的守护,这是他的执着。
他不愿看到哪一个他在意的人痛苦,可是,连他自己都快要陷进这个漩涡之中。
——为什么,王嘉尔不跟他说这些事?
——为什么,连朴珍荣夜不跟他说?
他对他们不够重要吗?
以致于他们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连痛苦都不愿意和他倾诉?
段宜恩是他的老友,却是在一段时间内未曾相见过的旧友。
他肯定不及他们。
他开始有点怨恨段宜恩。
他介入了他们,破坏了他们的平衡。
他令他们每一个人都痛苦。
他是,朴珍荣是、王嘉尔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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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城。
王嘉尔坐在一家club的吧台边,周围是一群又一群贴在一起的人,人与人之间距离暧昧,但是谁都不敢靠近王嘉尔。
上次吵完架之后,段宜恩就马上飞回了L城。
……于是,他还是没骨气的追着来了L城。
这里是L城,这里是段家的主场。
酒吧里的人成群,氛围暧昧而又粘腻,但却没有一个人试图靠近他,因为谁都知道吧台边独坐的小少爷是段少的人。
段宜恩明面上只字不提,但是消息却通过各种渠道散播开去,只要稍微混一点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眼前这个小少爷,和段家少爷或多或少的有关系。
——不管是朋友关系还是传闻中的那种关系,都动不得。
王嘉尔皱着眉,一边接过酒保递来的杯子,他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脑子里全是刚才的事。
段宜恩,和一个年轻的女人,从一辆豪车上下来,进到段家旗下五星级的酒店里。
他们靠的很近很近,近到是谁都会误会的那种距离,那名女性玩着段宜恩,落落大方,迷人的很。一男一女,郎才女貌,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对璧人。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大概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冲上去质问一番,再大闹一顿吧。
此刻的王嘉尔坐在吧台椅上,回想那幅画面,又大口地灌了自己一口。
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转身就离开了。
他自己也没想到……
太可笑了。
连夜坐飞机过来找他,结果段宜恩一个小时之前是怎么跟他说的?
有事,等会再说。
有事。
原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此刻的分外落魄,心里的苦涩、难堪混着烈酒的后劲儿一并上涌。
他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一个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他甚至都不够了解他,也许应该说,那个人未曾给过他了解他的机会。
他总是冰冷着脸,沉默寡言,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孤傲而又冷淡——却又那样该死的迷人性感。
他听珍荣还有在范哥说过很多次了,段家对他们家的独子段宜恩的要求。
结婚。
这两个字于他而言何其遥远。
王嘉尔自己有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哥哥,还刚生了可爱的宝宝,家里人自然对他没那么多要求,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宠着过来的,他好好的长大了,也没有恃宠而骄,家里人也就随他去了。
他突然想起,段宜恩之前只要一听说他和朴珍荣见面了就会大发脾气甩脸子,而现在他自己呢,和别的女人毫无顾忌的见面,像在昭告天下一样却独独瞒着他。
他突然想起珍荣的话。
“你们的关系,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他说的……没错。
原来的自己从来不会思考这些问题,只觉得喜欢了就要在一起,什么平等、什么性别、什么性格、什么身份?什么合适不合适,他统统不在意。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这些因素,无论哪一个,都能成为他们之间无法维系关系的致命点。
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一直以来都是珍荣和在范哥他们护着自己,而现在没了他们,他就栽了个跟头,不仅栽大了,还毫无警觉地一脚跌进深渊里。
如今细细想来,段宜恩向来不怎么解释自己私下其他时候的事,他原先只觉得他那是性格、他的生长环境所致,他不会什么都和他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现在想来,那只不过是他段宜恩觉得没必要。
他没必要和一个无关紧要、逢场作戏的人透露自己的生活,没必要……对着一个小玩意儿大动干戈。
一开始是自己告的白,他们的游戏规则虽然从没说清,但是他知道……他输了。
他怎么就能忘了,他们的一切,都始于一场博弈,一句赌气话。
没有承诺、没有信任、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他们的一切,都建立在虚幻之上,延续着一种假象,仿佛海市蜃楼。
他以为自己玩得起,以为自己不会输。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他当然玩得起,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输不起。
王嘉尔从来都不笨。
可他还是太不知足了,如果少付出一点真心……
所以现在是怎样?
他被抛弃了吗?
王嘉尔一边喝着高浓度的苦艾酒,泪水却不受控制滑落。
他迟钝的看着眼泪滴落在玻璃质的桌面上,温热的眼泪在冰冷的玻璃上渐渐失了温度,干涸、凝结。
他哭了?
怎么可能……
他呆滞地看着眼泪在裤子上晕染成一片片水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难过。
这大概,就是给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的他的惩罚吧……
他垂下头,苦笑。
他仰头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随便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票子往吧台上一丢,然后晕晕乎乎的走出酒吧大门。
-
隔天。
昨天收到王嘉尔的短信之后,他就一直挂着心,他持续的顶着手机,从白天等到晚上,都没等到王嘉尔的电话。
那个人说他来了,他的气还没消,可现在,人呢?
他从不喜欢别人食言。
他唤醒手机屏幕,打开联系人,终于还是输入了一条讯息给他,“在哪?”
看着短信轻飘飘的出去了,段宜恩表面上仍然波澜不惊。
过了大概十分钟,王嘉尔回了短信,“我回去了。”
四个字,一个标点符号。
王嘉尔总能轻易地点燃他。
他喜欢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试探,恨不得还在上面疯狂的作妖。
他捏紧手机,冷冰冰的脸上此刻是骇人的怒气,如果王嘉尔在他面前,他可能会把人生吞活剥。
“回来。”
王嘉尔看着手机上类似祈使句的话,他此刻甚至能联想到段宜恩看上去毫无表情变化的脸上隐藏着勃发而骇人的怒气,一时间茫然自失。
他太习惯于这个人的每一句话,总是被驱使着顺从他的意思。
这个人,总是这样,他光芒万丈,他自我主义,他被许多人捧在天上,而因此,世界似乎就要围着他旋转。
他顿了顿,手指颤抖着,回道,“我不会再见你了”
这头的段宜恩看到消息,眉头一沉,拼命忍住把手机甩出去的冲动。
“王嘉尔。你他妈说什么?”
看到这几个字,王嘉尔意识到段宜恩是真的非常生气了。
他苦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他夜不能寐、苦苦得出的结论。
骄傲如他。
骄傲如段宜恩。
怎么允许别人先说不?
我……只不过是你的消遣,你无聊时排遣寂寞的小玩意儿,你不开心时还能顺便撒气的受气包。
你讨厌我的骄纵放肆,我改。你讨厌我风风火火的急性子,我改。你不喜欢我总是吵吵闹闹,我改。
你践踏了我的一腔傲气,我还能自我安慰,而你一直在消磨我对你的喜欢,时至如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感情还剩多少了。
不论还剩多少,他只希望痛快的结束。
段宜恩看到这短短的两个单词,首先感受到的是灼烧着他的怒火,随之而来的是心脏不和谐的抽疼感。
“妈的。”
他低啐,手慢慢捏成拳。
当初是那个糟心玩意儿主动来招惹他的,赶都赶不跑,觍着脸的是他,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的是他,说喜欢的也是他,他妈的他有什么资格说这些狗屎一样的话?
房间里一时静止。
段宜恩突然抬脚,一脚踹翻了腿边玻璃制的茶几,玻璃碎裂的声音引得佣人们出来察看,但在看到一脸风雨欲来之势的少爷之后,又马上噤声退后,不敢多言半句。
段宜恩咽不下这口气。
他王嘉尔想耍着他玩儿?
他以为他是谁?
他拿起电话。
“王嘉尔。明天下午之前出现在我的面前。”
王嘉尔一拿起电话,就是那人充满着命令的语调,他皱眉,沉默。
段宜恩继续道,“你大可以试试后果。”
王嘉尔不知道段宜恩这话到底几个意思,但他心里咯噔一响,于是追问道,“段宜恩,你在说什么?”
“先从你说起。你哥哥的公司,最近资金链断裂,你知道吗?然后是朴珍荣,他那个小破公司有很多不清不白的账,我叫人随便翻翻都能翻出一堆毛病。”
段宜恩嗤笑一声,“还有那个叫斑斑的,还在读书吧?”
——让我难受,我也不好让你好过。
王嘉尔闻言瞳孔猛地放大,他转过来不可置信的,“你…在说什么?”
哥哥的公司资金链断裂?珍荣的公司出了乱子?
怎么可能?
为什么他们一个都没有跟自己说?
——还是说他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关心周围人的情况?
王嘉尔简直贼鸡儿难受了。
他又凭着毫无道理的一脑热,做错了太多事。
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他也万万想不到,段宜恩会说这种话。
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听到的这种被威胁的发言,他更没想过,这句话会从他曾经自认为最重要的人口中说出来。
他不想承认,自己竟是如此地……看错了人。
他犯的错,他看错了人,所以可能连他自己身边的人,都要跟着他一起倒霉。
“我只等一天。”
段宜恩语气里带上一点笑,“你哥哥那里,我可以在银行那里打通关系。”
王嘉尔听着听着,却是冷静下来了,“段宜恩。所以现在,是你和我……的交易吗?”
段宜恩早都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他此刻只剩攻击的本能,专捡着狠话说,“不然你以为呢,王、嘉、尔?你觉得还有哪里有资格、有本事跟我谈起他的,嗯?”
王嘉尔眼里最后一点黯淡的星光也消逝了,他手心里都是汗,“我知道了……”
“我会去L城的。”
王嘉尔披着一件长风衣,满身L城的寒气还未褪去,刚下飞机,就又定了回去的票。
他在经济舱的座位里靠着,神色憔悴仿佛被人抽去了魂魄,而此刻他的脑海里除了段宜恩的一番话,再也无法思考任何东西。
他……果然是对他没有情义的,才会如此绝情罢?
——不然为什么能说出那样一番话?
还能为什么?
他简直都想嘲笑自己的愚蠢了。
——因为他段宜恩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感受,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恨他……因为段宜恩他压根儿就没有喜欢过自己。
王嘉尔累极,闭上双眼。
G城到L城,也不过二个小时的航程。
王嘉尔连夜赶了两趟飞机,从段宜恩摔门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好好闭过眼,下巴上冒出些青色的胡茬,合着未梳好的一头乱发,倒真有点败犬的味道。
出了航站,就看到有人冲他礼貌的鞠躬,大概不惑之年,看上去儒雅大方。
“您好,王二少,我是段家的管家,您可以称呼我为老刘。”
“……”
“少爷让我来接你,还请快上车,外面冷。”
王嘉尔沉默地上了车。
上了车的王嘉尔又开始害怕接下来的见面,他拼命告诫自己,等会见了段宜恩,不能乱了阵脚。
他是来谈判的,他是来……谈判的。
不能再被那些不必再存在的感情所影响了。
前排开车的刘管家面露忧色,却始终没有开口。
车开到宅子门口,管家把王嘉尔引进了别院,然后恭敬的请君入瓮。
王嘉尔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段宜恩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凝神看资料的情景。
他的头发随意的搭在额前,穿着普通的白T和睡裤,看上去倒像个大学生。
王嘉尔此刻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他走进来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待在原地等他的主宰者发号施令。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段宜恩把他搁那了半天,才抬起头来扫视他。
至上而下,一遍、又一遍。
王嘉尔非常不自在,但却无可奈何,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段宜恩摘下眼镜,把手里的资料扬了扬,“不过来看看你哥哥公司的营业状况吗?”
说着,他道,“资金缺口这么大,营业状况糟透了,想必大多数银行都不会帮王董的吧。”
王嘉尔无言以对,对于段宜恩这种拐弯抹角的讲话方式,他更希望他直接说,这种弯弯绕绕,他不懂,也不想懂。
见王嘉尔一言不发, 段宜恩脑子里的邪火又冒上来了,他“啪”地一声把文件甩在桌子上,“干什么?甩脸子?”
“没有。”王嘉尔面色隐忍,低下头,“段宜恩,我是……来交易的。”
段宜恩从鼻子里挤出一声不屑的笑,他走上前来,还是那张冷淡的脸,可此刻王嘉尔却从中看到了恶意,“你倒是拎得清,那既然如此,这个东西——”段宜恩指着那叠资料,恶狠狠地“我帮你王家搞定,你——好好待在这个房子里,给我做牛做马、每天等着挨草吧!!”
这是王嘉尔第一次听到段宜恩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为什么他从段宜恩的口气听到的都是声讨的语气,就好像……他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一样?
段宜恩目光阴鸷地盯着他,拿起电话,“老刘,吩咐的那件事,去搞定吧。”
挂了电话,他随手甩到沙发上,“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你想在那里搞吗?”
王嘉尔惊慌失措的看他,为什么他的言辞突然就这么粗鲁,王嘉尔看着他眼神中的戾气,慌乱开口,“段宜恩……你、你要结婚的对吧?”
段宜恩猛地一滞,看着他像要把他盯穿似的,半天才挤出一句,“谁……跟你说的?”
他没有否认,那就是了。
王嘉尔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随之熄灭,他已经没力气再多说什么。
他只告诉自己,从今以后,他和段宜恩之间的一切牵扯,都只是交易。
多么可笑啊,他们始于一场游戏,却发展成一场交易。
想谈个恋爱而已,却能搅和成这个德行,谁能比他王嘉尔的过的更愚蠢、更可笑?
段宜恩这厮却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谁会去跟王嘉尔讲?
难道是……朴珍荣和林在范?
虽然不排除这种情况,但是他们绝对不可能有确凿的证据,结婚对象在被完全确认之前,父亲和爷爷是不会走漏风声的……
难道……是家人?
他们知道王嘉尔的存在了?
段宜恩感觉有些慌了。
“你先在这待着不要动,我出去一下。”
等段宜恩走了,王嘉尔才松下一口气,这次算逃过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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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宜恩开车回到主宅,段母正在花园里喂猫。
他急忙冲过去,“妈。我问你一件事。”
段母看他衣服也没穿整齐,头发乱糟糟的样子,皱眉,“什么事?你看看你,不修边幅。”
“妈,我问你,我和相亲对象见面的事,你跟外人说了?”
段母诧异,“怎么可能?你爸你爷爷那一关都还没完全过呢,谁敢放消息出去?”
“……是吗,这次这个我不喜欢。”
段母笑,不以为意,“是吗,恩恩不喜欢的话,那再换一个不就好了。”
“……嗯。”段宜恩迟疑的应着。
段母见他心不在焉,有些担心,“怎么了,这么没精神。”
“没,工作。我还有事,先走了。”
“慢点走,把衣服穿好了,恩恩!”
把段母的声音抛在脑后,他现在只感觉一团乱。
王嘉尔知道了、王嘉尔知道了……
他知道了。
为什么自己像个偷吃然后被发现的孩子那样心虚?
他……他只不过是个小玩意儿而已,丢了就丢了……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的找回来?
大不了再找一个……
段宜恩心里烦的很,他在坐在车子里,仰着头。
身为公众人物,大白天找个借酒消愁的地方的资格都没有。
要是有烟就好了……
他苦笑,为了梦想,他已经戒烟戒酒好多年了。
现在,因为一个王嘉尔,他竟然想要打破这一切。
段宜恩半夜才到家。
他还是去了之前那个VIP CLUB,几杯酒下了肚,他觉得自己才有了能回这里见王嘉尔的勇气。
下午他的熟人来了电话,王嘉尔哥哥的公司资金已经到位,为此,他还收到了王嘉尔哥哥专程打来的感谢电话。
感谢什么?
段宜恩扯着嘴角,等你看到你弟弟被我关在家里,你还感谢的出来吗?去谢谢你弟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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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尔听见门响的声音,下意识的一惊。
他知道,能开得了那个门的人,只有那一个人,一想到要见到他,他竟然是恐慌得不行。
段宜恩醉醺醺的走进门,看到王嘉尔时愣了一下,然后随即把人推到在沙发上。
王嘉尔慌了神,“等等、等等——”
他知道他没资格说这个话,但是此刻却脱口而出,“段宜恩,放过……彼此吧。”
听到王嘉尔的话,段宜恩气红了眼,他酒气上头,“放过?当初是谁他妈追在我屁股后面赶也赶不走的?嗯?我那个时候要你滚,你怎么不滚?”
“你、你要结婚的!为什么还干得出这种事来——”
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他心里,他一时间气急败坏,抬手把人死死的按在沙发里,狠声道,“你他妈就是欠教训。”
“段宜恩!你他娘的撒手!你有没有把我当人看!!”王嘉尔拼命挣扎,抬手去推段宜恩。
段宜恩一只手制住他,笑的恐怖,“你没资格和我说这些。”
王嘉尔耷拉着的发丝和眼泪、汗水糊作一团,他哑着嗓子低声哀求,“你、不要这样……”
“那你要谁?嗯?”
事到如今,王嘉尔还在拒绝他。
段宜恩止不住内心暴戾的思绪,一口恶气盘踞心头,他卯足力气的一拳打到王嘉尔耳侧的床面上,床面受力出现了一个深深地凹陷。
他看见王嘉尔被吓得一抖,抓着他的头发附到耳侧细语厮磨,“看清楚了,我是谁?”
他用英语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然后死死的摁住因惊恐而颤抖的人,想到他将会因为他而呻吟,喊着他的名字,因为他而高潮。
这样真好,段宜恩想。
这样才稍微有一点,拥有了他的感觉。
这样,这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才会软声软气的求他,才知道,他到底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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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宜恩一大早就醒了。
昨天回了趟家里,之后在酒吧里想了很多,到现在……他已经分得清孰轻孰重了。
昨晚有些过火了。
王嘉尔就是有这个本是,专挑他不爱听的说,还总能让他怒火中烧失去理智。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看不清自己的人,只是有时候太自我而忘记看周围,他此刻比谁都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现在已经无从得知王嘉尔是从什么途径知道他也许要结婚的事,但是一大早他就跟父亲打了电话,非常坚定的告诉他,自己五年之内,绝对不会结婚。
父亲在骂了他一顿之后甩了电话,却并没有太坚决的反对他这么做。
他一部分是为了事业、另一部分则是为了……
段宜恩侧过头,瞟了一眼床上明明醒了却还装睡的人。
王嘉尔禁闭的眼睫微微颤抖着,除了他自己谁也骗不到。
段宜恩沉声到,“醒了?”
王嘉尔心下一紧,知道自己是暴露了,最终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人。
他睁开眼,却回避他的目光。
不敢看,也不想看。
“起来,打电话。”
在昨夜那种事过后,王嘉尔嘶哑的嗓音如同被扯碎的玻璃纸,“打……打给谁?”
“朴珍荣。”
王嘉尔看他,以为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段宜恩……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问他问题。”
“……问题?”
“问他,他喜欢你吗。”
“别开玩笑了……他是我十多年的好朋友,段宜恩!”
“我不说第二遍。”他笃定其言。
王嘉尔所有争辩的话都吞回了嘴里。
是了,这从来都是他,说一不二,不然他根本不会开口。
王嘉尔犹豫着,拨了电话。
电话刚响一声马上就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朴珍荣略显着急的声音,“嘉尔,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跑去L城了?不跟我和在范哥说一声,我们会担心的!还有你哥哥你都不说,他还跑来问我们!”
王嘉尔听到朴珍荣的话感到一阵温暖,但在看到段宜恩的神色后只好马上收敛起来,道,“珍荣……你喜欢我吗?”
电话那头静了很久。
良久,那边传来一声叹息,“嘉尔。为什么这么问。”
王嘉尔心想我也不想这么问啊,可他还被逼着呢,能有什么办法?
朴珍荣似乎是叹了口气,“说了……也没什么不好。嘉嘉,我……喜欢你的。”
王嘉尔接话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啊……但是你不要说的这么郑重嘛,会让人误会的。”
“哎。”
朴珍荣一声叹息,接着开口,“……就是那个意思。”
“哦……那个意思啊……啊??!?”
电话那端的人知道嘉尔多少理解了他的意思,于是选择暂时跳过这个话题,“嘉尔,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声音也不对劲,王嘉尔,这件事以后见面……我会好好跟你说,总之,你先回来。”
王嘉尔内心早就炸成了烟花,他不知所措,甚至怀疑接电话的人是不是朴珍荣,而这头,段宜恩截了他的电话,“他不会回去了,王嘉尔现在,和、我、在、一、起。”
不说完,马上摁了电话。
“现在,你懂了吗?王嘉尔?”
王嘉尔呆滞的看着段宜恩,再联想到以前的那些事,一时间信息量太大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乖乖的在我身边,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段宜恩凝视着他,好像要看到他灵魂的深处,“不要忘了,当初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王嘉尔听到这句话,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他的犟脾气又上来了,但只能堪堪忍住,“那……你想怎么样?我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我又做过什么事情让你要待我到如此地步?”
段宜恩看着王嘉尔欲哭未哭的脸,一点也不开心,他听到王嘉尔的声诉,一时间缓不过来。
“你没有。”说着,他坐到床边,平视他的眼睛,“我有。”
王嘉尔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今天的段宜恩和昨天完全判若两人。
暴戾阴鸷一扫而空,此刻变得分外平和,就好像……原来会对他笑会对他好的那个段宜恩。
段宜恩看着他,认真又深刻,“王嘉尔你听好。”
“我五年内不会结婚,之前见过的女性也只不过是只吃了一顿饭的相亲对象,没有继续发展的意图。”
说着,“朴珍荣和你的关系让我变得太过极端了。之前的一些事,是我不对。”
他顿了顿,郑重,“我们,在一起吧。”
王嘉尔不知道为什么段宜恩可以把许多事情都归咎于珍荣,也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个人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自从那天以后,段宜恩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跟以往的颐指气使不同,整个人都没有那么冷冰冰的了,他之前狠话撂了不少,可是实际上却没有怎么限制王嘉尔的自由。
“段宜恩,我……要回一趟G城。”
王嘉尔自个儿提这话的时候,心里都是没数儿的,他不知道段宜恩是否会答应,但眼下他必须回去看一看家人还有朋友。
段宜恩这厮正在看新接的剧的台本,他抬眸看了他一眼,“见谁?”
“……很多人。”
“也包括朴珍荣?”
“……”
王嘉尔没办法否认这句话,他想见珍荣,他想和他说清楚,他想……跟珍荣还有在范哥道歉。
“你去吧。”
出乎意料的,他松了口。
这回反倒是王嘉尔惊讶了,“……”
段宜恩把眼神收回去,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台本上。
王嘉尔离开一段时间,也好。
他每天在自己眼前,反而是让自己方寸大乱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王嘉尔了。
但是一想到他要离开,内心就无法抑制的绞痛。
就在前几天,他接到了林在范的电话。
“段宜恩,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难道听到林在范这种类似快要发飙的语气,段宜恩愣了一下,试图思考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事情。
林在范知道他那个性子吐不出几个字来,索性自己开口,“嘉尔哥哥公司的事情,是你插的手?”
插手?
段宜恩很奇怪,为什么林在范要用这个词,“插手?我这是在帮他,”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公司里冗复的职位过多,还留着一些只吃饭不做事的所谓元老、过于柔和的处事手段,各种原因导致王董的公司经营不善,严重的资金断链,我买他一点股份、帮他打通银行那边的关系,难道不是在帮他吗?”
他隐瞒了那一段自己以此要挟王嘉尔的剧情。
——这在段宜恩自己看来,也是不齿的,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要用威胁的手段,才能留下一个人。
“段宜恩,”林在范深吸一口气,“你说……你在帮谁?”
“王嘉尔。”
——不是为了他,他怎么回去管这一个小公司的破事?
“你用你那个考上南加州大学的聪明脑袋好好想一想,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作何感受?”
段宜恩愣住了。
——林在范说的……他从没想过。
如果这些事发生在他身上,他可能会想要弄死那个人,弄到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种。
他沉默。
“我以前以为你这是比较冷漠,我现在才发现——”林在范顿了顿,“你简直是反社会人格。”
“我他妈的真想骂醒你,你把我的……好兄弟们折磨到什么地步了?”
“昨天我问王嘉尔在做什么,你知道他怎么回我的吗?”
“——哥,我没事。好得很。”
“王嘉尔哪里是会说这种话的性子,他要是真没事,怎么会这样欲盖弥彰?”
林在范压低声音,像是发了狠,“段宜恩,我他娘的就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王嘉尔?”
——明明他那么喜欢你,藏着掖着的,却还是让我们看出来了。
段宜恩被问得无法回答。
他怎么会……他怎么会喜欢……
他否认不了,他说不出,他不喜欢这几个字。
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又要费尽周折吃力地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呢?
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会总是想起这个人呢?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
“在范,我做错了,对吗。”
“你他妈才发现吗?你简直就是个变态!”
林在范的训斥脱口而出,他心疼王嘉尔,所以他恨不得找人做了段宜恩,但是……段宜恩也是他的朋友,他们认识了六年,他知道,段宜恩本性并没有那么的坏,但是他做的事,简直堪称恶劣。
林在范努力平复自己的暴躁,“总之,我给你接了一部戏,要去山里几个月,你先滚去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你做的那些糟心事吧。还有,你应该如何去对待王嘉尔这件事。”
“……如果你真的在意他的话,你就应该换种方式对他。”
说完,他顿了一下,“但是在这之前,嘉尔先来我们这边。”
听到这,段宜恩心里咯噔一下。
王嘉尔要离开他?
“等等……在范,王嘉尔他……”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段宜恩。如果你还喜欢他的话,那么迄今为止你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迄今为止……的一切?
段宜恩的大脑里一片混乱,全是错的?
“在范,我……”
他,只是在诸多因素的干扰下,发现的比较迟……
他的“喜欢”,这么多年来……好像是第一次,能不能……至少让他有犯错的余地和改正的机会?
他……还能挽回吗?
“我……还还能……”
了解段宜恩性子的林在范叹息,“……这要看嘉尔。但是换位思考,如果是我,宰你一万遍都不嫌多的。”
段宜恩这个不择手段、不顾他人的个性,还得怪他父亲和爷爷,幸好他母亲是温柔的……不然,这人现在还得更扭曲了。
挂了电话,他转头看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
朴珍荣在他桌边的沙发上坐着,满脸都是伤神。
“在范哥,段宜恩那边……”
“搞定了。”
“那嘉嘉……”
林在范叹息,充满了不确定,“那得看段宜恩了。”
“林在范,”朴珍荣的语气急促而又激动,就像被逼急了的样子,“什么叫得看段宜恩?嘉尔是东西吗?是他的所有物吗?凭什么他可以对他为所欲为?我们明明这么多年都好好照顾着他……凭什么他段宜恩可以这样肆意的伤害他?!”
“你说的对。”
林在范似乎是真的已经无能为力,“珍荣啊,但你要知道……段家两个字摆在那里。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他们家那个宅子,每天有兵两班轮替巡逻,想靠近一步都难。”
“真他娘的……”
为什么嘉嘉要碰上这样的人?
王嘉尔收拾了行李,觉得还是要跟段宜恩说一声,于是去敲他书房的门。
门轻轻开了个缝,王嘉尔就被一把拉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昏暗,他还没适应这个亮度,就感觉嘴唇被人含住了。
“等等……段、段宜恩?”
话还没说完,那个人就疯狂的加深这个吻,就如同寒冬里攫取温暖的人,绝望而又渴求。
半晌,段宜恩放开他,黑暗的房间里一时只剩两人剧烈的喘息声。
王嘉尔被他浑身充斥的绝望感弄得头皮发麻。
段宜恩这又闹的哪一出?还是说,不想放他离开了吗?
“嘉尔。”
说话的人声线低沉嘶哑,“你去吧。”
王嘉尔因为这话语里的诸多情绪而怔了一下,只听那人又开口,“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只顾着自己,没有设身处地的去想其他。”
“……抱歉。”
王嘉尔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只见眼前的黑影迅速放大,他被拥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怀抱,“我马上要去山里拍戏了,可能嗯……要半年。”
“你哥哥公司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我把我的那部分股份转让给了你——过几天转让书应该会寄到G城你家那边。”
说着,他把人推到房门口,“你快回去吧,管家会送你去机场。”
他深吸一口,郑重其事,“等我回来了……我会重新追你的,希望你到时候能给我一个机会。”
然后紧紧关上了书房的门。
房内的人着急的关上门,他只怕听到王嘉尔拒绝的话和抗拒的表情,他没想到仅仅只是是一个简单的分离,竟会如此难受。
他贴着门坐了下去,试图缓解这种如同被去掉骨肉的痛感。
而被推出房间的人满脸呆滞,他呆滞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缓了一阵子,心口那股窒郁之气久久难以消去。
管家老徐在一层拖着行李,轻声提醒,“嘉尔少爷,该动身了。”
王嘉尔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严实的木质大门,抿唇,点头。
后续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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