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喘息带着暧昧的水声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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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入眼的一路,是停滞的风车,无边无际的麦秆的残骸。金色的一片,反射着初夏的太阳。再更远处是葱茏的树木,火车的速度可以让人花上几秒时间看清那翠绿的颜色。这便是男人这次取材的地区,不远万里,希望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灵感。
进入城市后便是另一番景象,路过新城,火车不停歇地开往城市的旧城地区。华丽的行宫,精美的花园,虽然战争时期遭受过轰炸,但也都已经在二十年间修缮完毕。整座旧城被恢复成原来被巴洛克风建筑包围占据的模样,灰色的砂岩抚摸过时,粗糙的质感令人着迷。
棕发男人风尘仆仆,拉着自己黑色的行李箱向着宾馆的方向走去。错误估计了这里的温度,他上身只有一件被汗水略微打湿的白衬衫,而棕色的长风衣穿上后又实在太热,他不得不搭在手臂上,忽略四周的商铺,罕见地感觉到了些许疲惫,却依旧兴奋。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速度走进酒店,熟练地与工作人员交流后微微松了口气。在前台给他办理入住的时,忽然听到了旁边一个懒洋洋的男声,用的正是他的母语。
“这是来度假么?”
他诧异地抬起头,入目便又是一片金色。不同于那片无边无际的麦秆的颜色,那是更为璀璨的……如同向日葵半的金色。那流金的长发被随意地束在脑后,鬓角的发丝垂在他的衬衫前,整齐的刘海下是同色的眉毛,证明了这是天生的发色。开口搭话的男人面部的轮廓意外地近似亚洲人,深棕色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欢迎来到佩尔瑞斯。”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是难得来放松的吗,年轻人?”
“不,是来取材。”
先是接过前台递来的房卡道谢后,棕发男人才回答了旁边似乎是混血儿的青年:“我是一名摄影师。”
酒店的大堂里正在放着著名的歌剧《猫》中的《Memory》,没有女高音,只有钢琴与小提琴的声音流淌在只有寥寥几人的大堂中。与金发男人对视了片刻,棕发的男人移开目光,看着金发男人卷至手肘的衬衫袖子。
“您是工作人员吗?”
“不,我也是来度假的。”
青年的目光在音乐即将结束时,看向不远处吧台后放着的唱片机上。工作人员立刻会意地在音乐结束后将黑胶唱片取下,装入一个木盒中,递给男人。在金发男人开口说外语时,他发现男人的外语没有丝毫的口音。
“喜欢吗?”
是喜欢音乐,还是喜欢这座城市呢?他还没有明白男人的意思,却被他又用眼神催促着:“快去休整一下吧。”
这样离去的话男人会不会下一秒就消失了呢?但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想一般,男人无奈地笑了。
“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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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交换名字,也没有询问过多的细节,他仿佛是着了迷般,居然在来到陌生的城市的第一天,就同一个陌生的男人共进晚餐。如果还在日本的时候,他一定要怀疑对方的企图;可是在这陌生的国度,不大不小的城市里,对方显然是不太可能认识他的。也许对方也只是一时兴起,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去往餐馆的路上时,新鲜感被夜风吹去些许,他们不免感到了有些尴尬。
“那么,你叫什么?”还是金发男人最先打破了沉默。他看向远处的教堂的尖顶,漫不经心地问到。
“蓝染。”
皮鞋的鞋跟与石子路接触,响声因为逐渐接近人群所在的中心广场而隐没:“我叫蓝染,蓝染惣右介。”
“惣右介啊。”
金发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真是难得,这里很少有亚洲人来旅游,倒是来出差的多一些。”
“那您呢?”蓝染温和地看着他,“您的日语很好。”
穿过人群,教堂下有卖当地小吃的摊位,也有吹着肥皂泡的孩童。夏日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因此现在天边还是一片蓝色与淡粉的云层。
“我的母亲是日本人。”金发男人这样说,“平子真子,随便你怎么叫了。”
“平子是您母亲的姓氏?”
“正是如此。”平子点了点头。
“平子君的父亲是当地人吗?”
“啊,是这样的。”
平子的脚步加快,走在了蓝染的前面。当他回头的那一刹那时,教堂前的鸽子像是有什么感觉似的,蓝灰色的羽毛扬起,它们纷纷飞向泛着夕阳光辉的天际。
“你有什么计划吗,明天去哪里浏览之类的?”
“还没有。”
“来旅游却没有计划吗?”
“在见到您之前,原本是有的。”
蓝染轻笑起来,而男人原本还算愉快的表情陡然一变,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习惯于随身带着相机的蓝染,却并没有被吓到。心里泛起奇异的感觉,他从手里一直拎着的包中拿出相机对准平子。
“请您笑一笑。”
“什么,怎么突然要照相?”
“您笑一笑。”
但平子还是板着脸,不仅如此,他还故意侧过头,嘴角拉出一道直线。然而他不知道这样的场景落在蓝染的眼中,却更添美丽。微风吹过,鬓角的发丝向前扬起,金发男人的脖颈白皙而修长,下颌微微扬起,像是天鹅一般的优雅。
快门声响了两下,男人看起来更不愉快了。
“你一定要照的吗?为什么要照我?”
“不笑的话也很好看,平子君。”
“我可是比你大很多啊!日本人不是很看重这个吗?”
不知道何种方法得知了他的年龄,男人不服气一般地看着他。但他又是那样的年轻,蓝染却也不加怀疑,顺从着微笑起来:“平子先生,您说的餐馆在哪里?”
看到男人回身时扬起的发尾,还有他加快的脚步,蓝染收起相机,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一直走入了一个有着二层阳台,放着红色与白色的不知名的花的小楼,平子才停下脚步。
“是当地的特色菜,我很喜欢这家餐馆。”他不情愿地说。
店内稍显昏暗,吉他的声音代替了外面嘈杂的人群声。两个人找了张桌子,对坐下去时,已经有服务员过来为他们点上了蜡烛。小盆的装饰用的满天星就放在桌子的一侧,靠着木质的有着包浆的墙壁,圆形的小蜡烛的火苗在蓝色的玻璃瓶中跳跃着。
“那么,平子先生,有推荐的菜品吗?”
“看你能不能适应这里的口味了。”平子淡淡地说。随即叫来了服务生。尽管也学过一些这个国家的语言,但平子说的话他却一句也听不懂。
“我听不懂。”
“这是本地的语言。”平子看起来心情又好了一些,双手交叉垫在下巴处,饶有兴趣地看着蓝染,“你刚才说什么,你没有计划对吗?”
“正是这样。”蓝染垂下眼帘,隔着烛光,平子才发现对面的男人的睫毛很长,投下的阴影翕动着,像是蝴蝶的残翅。
许久没有听见平子的下文,蓝染抬眼,却看到平子正在一个劲地看着自己。毫无预兆地四目相对,他们彼此又很快移开了目光。恰巧酒水先于菜品上桌,甜中又带着微微辛辣的液体刺激着口腔,入口并不生涩。
“这是什么酒?”
“当地的酒做基酒,西柚汁和威士忌调出的鸡尾酒。”
“您的酒呢?”
“是一样的,喜欢吗?”
蓝染的唇线上扬,声音低沉而醇厚:“很喜欢。”
与日本不同,这里的菜以咸为主,粗犷却不失精致,烤肉的酥皮下的脂肪入口即化,腌菜虽然咸却也相当的爽口。餐馆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之间那点小小的不愉快也弥散在了重新填充了空气的欢乐之中。
“一切都还好吧,感觉来说,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没有什么,沿途的风景也很不错。”蓝染抿了一口鸡尾酒,看着对面优雅切着肉排的平子,“我们明天要去做什么?”
“我说过要同你一起去吗?”酒精的作用下,平子也变得不那么锐利了。他懒洋洋地看了蓝染一眼,又垂下视线。
“那您有时间……或者说我有这个荣幸,能请您带我浏览当地的风光吗?”
“啊,感到荣幸吧。”平子的喉结上下滚动,漂亮上扬的眼角处是心满意足的愉快。
一边用餐,两个人轻声交谈着。
“佩尔瑞斯地区的自然风光保护的很不错,河流与山脉地区禁止建造桥梁和新的房屋建筑。”平子将当地的情况娓娓道来,“除了市政|府之外,参与决策的还有这里的公爵。这片领地一直以来都是公爵的私人领地,直到现在也是如此。所有的古建筑也都是公爵的财产。”
“真是了不得。”蓝染感叹道,“这里的建筑听说是经过修缮的,用来修复战争造成的损坏——”
“啊,真是花了不少功夫呢。”平子也点头感叹着,“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非常令人惊叹。”蓝染赞许地点点头。晚饭已经进行到尾声,平子吃着巧克力朗姆酒冰淇淋,蓝染面前的则是柠檬慕斯。正在两个人想要继续话题时,门口像是有一阵骚动,传来嘈杂的声音。平子皱起眉,扬手将旁边的一个侍者叫来,用本地语说了什么。侍者点了点头,上前查看,过后又返回说了些什么。趁此机会,蓝染打量了一下这个餐馆,座无虚席的餐馆里,也能认出来一些人是欧洲其他国家的游客。
“怎么了?”他问平子。
“这里是需要预定才能用餐的。”平子又恢复了之前不咸不淡的口吻,“大概是外面的游客不清楚——”
“这样么?”蓝染颔首,“您意下如何?”
“我的意见?我只是客人而已。”平子别过头去,语气变的有些不自然。吉他的声音还在愉快的空气中不紧不慢地传来,琴弦颤动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又清晰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蓝染看着对面的男人。
“啊,那就回去吧。”
他们结账后走出餐馆,蓝染听见侍者在用本国的语言解释着什么,大概是“有人正好空出了座位”之类的话,但他也没有完全听清楚。
酒精很快就开始发挥它的本职作用。离开了广场返回酒店,两个人肩并肩走在一起,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温度也略有下降。
“好冷。”平子随口一说。
“那就快些回去吧,平子先生。”蓝染一边说着,像是非常自然般牵起他的手。对方只是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但依旧抽出半只手掌,回握住蓝染的手。
“我们明天去哪里?”蓝染又问了一遍。黑夜中,平子的眼睛在熠熠发光,深棕色的眼珠像是茶晶似的,诚实反射出城市夜晚暖黄色灯光。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蓝染,我明天怎么才能联系到你呢?”
本来宽敞的电梯,都因为酒精的气味而狭小起来。蓝染拿出房卡时才转向平子:“需要我送您回房间吗?”
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没有放开。
“我忘了带房卡。”平子毫不犹豫地说。
打开房门,黑色吞噬了两个人的理智。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解开对方的衣服,摸索着向着床的方向走去。喘息声在黑暗中不断放大,连着炽热的体温一起。等平子回过神时,他已经被蓝染压在了身下。那略带着些急切的冲动的吻烙在他的胸口,肩胛,脖颈——
“不行,接吻不行。”平子用刚才还划过蓝染腰间的手指抵住蓝染的嘴唇,“你不是日本人吗?我还以为你会很保守——”
“我没有问题,您呢……?”
男人的喘息带着暧昧的水声近在咫尺,被单窸窸窣窣的声音都让人感觉到焦躁起来。重叠的只隔着层布料的身体彼此都热的发烫。听到蓝染这样说的时候,平子才移开嘴唇。拥抱着彼此,两个男人都想要占据哲个吻的主动权。蓝染扶住平子的脖颈一侧,继续着深吻。很快平子的身体就软了下来,在城市的灯光通过床帘的缝隙射进来时,蓝染看到了平子那散开的金色发丝流淌在他的身边,他的眼角发红,瞳孔像是要融化开一般,像是他那剩余在杯子中的巧克力朗姆酒冰淇淋。
“不行……惣右介……”
他忽然轻轻推了推蓝染,示意他从自己身上离开。
“……为什么?”
蓝染权当做是男人的认输,手向下探去,被单的窸窣声又变得混乱起来。
“不行……哈啊……”
平子喘息着,推了推蓝染的肩膀:“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他们的嘴唇又重叠在一起,蓝染却顺着平子施加在他腰上的力道,躺在他身边。两个男人挤在一张小型双人床上,也只得紧贴着彼此。
“……明天……唔……我们去爬山……”
胡乱拨开蓝染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平子的眼中又出现了恼怒,但蓝染却不为所动,还是固执地将手向他的身后探去,一边压低声音:“后天……不行吗?”
“不行……”
平子像是终于放弃了一般,任由蓝染抚摸着自己,但还是很坚持着说:“听我的,明天去爬山。”
在昏暗的房间中,平子听见男人轻笑了一声,抚摸也不再带有欲望的意味。
“嗯,登山的话,就留到明天晚上吧。”
对这个狡猾的理由认输,蓝染低头亲吻着对方金色的长发,露出无奈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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