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夜色中女儿小小的身影始终在严旭明眼前,挥之不去。
“为什么不要我?”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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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夜色中女儿小小的身影始终在严旭明眼前,挥之不去。
“为什么不要我?”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想到要解释,女儿意识到说错了话,摆摆头,向他告别,跑进楼道不见了。
严旭明心里真不是滋味。
责任也确实在他,他之前想,毕竟是女儿,对于成长各方面,肯定跟着妈妈比较好,而且就算打官司,按照惯例,在对方没有表示放弃的情况下,也会更偏向于将孩子判给母亲。那时他过得并不顺利,生意上遇到了一些挫折,陈锦如的收入相对而言更稳定,明确的说了她要孩子,严旭明就跟没她争抚养权,谁知会演变成这样。
现在再争还来得及吗?可是走上法庭,陈锦如肯定会把他和吴煜的事情抖出来,怎么才能有胜算呢?他乱糟糟的想着,停车、上楼、输入密码,门居然打不开。
他退开看了眼门牌号,是508,没错,又试了一遍,还是打不开,门从内反锁了。
不应该,吴煜知道他在外面。
敲门也没有人应,严旭明拿出手机,发现有条未读短信,来自吴煜。
“今晚别回来了,我要赶稿,会吵到你。”
年轻人巴不得时时刻刻粘着他,怎么会叫他不要回来,严旭明直觉发生了什么事情,拨通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传来吴煜的声音,沙哑的,似乎精疲力尽,“严老师,我给您发的消息……”
敬语,这肯定不正常,严旭明打断他,“开门。”
年轻人被他命令式的口吻镇住了,通话切断,同时,门在严旭明面前滑开,吴煜就站在玄关,见到他,眼睛眨了眨,泪水便就滚落下来,张开双臂,扑入他怀中,紧紧的抱住他。
严旭明越过他的肩膀,望进房间,心无限的坠落下去。
里面像是龙卷风过境,墙上、天花板上,所有的画都被扯下来撕碎了,七零八落。柜子和吴煜用来挂衣服的衣架被推倒,茶几砸得稀烂,电视破了个大洞。地板淹没在垃圾当中,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严旭明仿佛想见到刚才发生的灾难,跟他离婚之前的那场大战如出一辙,陈锦如像个野蛮的侵略者,打砸抢烧,把整个家搅得天翻地覆。
这次被毁掉的是他的桃花源。他和吴煜花费了那么多心血,像鸟衔巢,一点一滴搭建起来的,全没了。
严旭明气到冒烟,“是她干的?”
吴煜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点了点头,“她带了一个男的来,我没打过。”
肯定是陈锦如的弟弟,她的狗腿子。严旭明退开来,检查他。吴煜嘴角有一片淤青,手也擦伤了,看来他真的跟那姐弟俩干了一架。
严旭明无比责怪自己,在年轻人守护他们的圣地时,他却不在,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赢了,从陈锦如手里扳回了一局。他应该想到,前妻既然查到年轻人的单位,很可能也掌握了他的住址。她不会来学校闹,那所有的矛头都会对准吴煜。
太卑鄙了!
严旭明咬牙切齿,“打110,报警。”
“警察会管吗?”吴煜拉住他,“再说……最多也就赔点钱,有什么用?”
损失主要是画,价值难以认定,这种感情纠纷,估计会以调解为主,警察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偏向,如果知道他和吴煜的关系,还能秉公执法吗?严旭明不敢确定,但是就这样放过前妻,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算了,都是我太蠢,也不想想,你知道密码的,怎么会敲门?”吴煜拭去泪水,蹲下来,整理堆积成山的垃圾。
大量玻璃碎片夹杂在里面,严旭明怕他扎到手,“你放着,我来。”
“那我下去买把扫帚。”扫地机器人这个时候派不上用场了。
“好。”
吴煜暂时离开,留下严旭明独自面对那一片狼藉。他仔细的把画的碎片挑拣出来,这里一只眼睛、那里一条手臂……他都认得。在每天的相处当中,这些画已经成为了他的朋友,现在他的朋友们都死了,严旭明有种错觉,他拿在手里的不是纸张,而是遭到分解的尸块。
这些画,凝聚了吴煜从学生时代以来的心血,连卖都舍不得,严旭明不敢想象他有多难过。
收拾了一会,他发现地上有水,猛然想起,他们把呆呆兽从厨房里搬出来了,放在茶几上。
他们的小宠物呢?
严旭明急切的在垃圾堆里翻找,这时吴煜回来了,看他像疯了一样,赶上前,从背后抱住他。
“严老师,你别这样,呆呆兽没事。”
鱼缸是被打破了,幸好,吴煜第一时间把呆呆兽捡了起来,装在洗脸盆里,就因为这个,他才挨了两拳。
来到浴室,严旭明看到他们的小宠物,还活着,但右后爪在争斗中弄断了,只靠一点皮挂在腹部。它本身像感觉不到疼,依然傻乎乎的蜷伏在盆底。偶尔游动起来,因为断了一条腿,动作更加笨拙,拖着残肢在水中晃荡。
它又胖又粉嫩,有点像婴儿,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让人不忍心看。
严旭明胸口堵住了,难以呼吸。
吴煜倚在他肩头,安慰他,“我上网查过,它的自愈能力很强,断手断脚都能长回来,过段时间就恢复了。”
“这么神奇?”
“是啊,据说连大脑都能再生。”年轻人把网页翻出来给他看。
是真的,严旭明稍微放下心,但他转而想到,吴煜的画却再也没办法还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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