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尼尔城也抓过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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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同样靠海的尼尔城也捕获过一只人鱼。

那是一只美丽的雌性人鱼，银色的长发总是闪耀着星辰的光芒，胸部的形状浑圆的恰到好处，尾部的鳞片则会如同大海般时浅时深的变化着色泽。

尼尔城的城主得到这只人鱼后，命工匠在城堡的一间房里挖了个池子，用新鲜的鱼虾贝类饲养她、以大量的珠宝为她妆点，并找来最好的画师留下她的倩影。在尼尔城城主看来，人鱼过着不错的日子，却不肯为他展颜一笑或开口唱歌，很快就让他失去对这只人鱼的兴趣，将她抛弃在城堡一隅任她自生自灭。

善良的城主夫人为人鱼的遭遇心生不忍，因此让儿子带着食物去探视人鱼，不想人鱼却对她的儿子一见钟情，儿子也对人鱼产生爱慕之心，他们展开热恋，每天都能听到人鱼醉人的歌声，那是只对情人唱出的缠绵恋曲。

尼尔城城主之子对人鱼的爱与日俱增，但当他决定迎娶人鱼时便遭到城主父亲的激烈反对，那时城主已染上赌瘾，这尾人鱼的身价足够让他偿还巨额的债务。

城主之子与尼尔城城主发生激烈争执，他和母亲商议后最终决定狠下心将人鱼送回来海里，他们依依不舍的吻别，天明之后却被渔民发现他昏倒在海边，并丧失了所有对人鱼的记忆。

尼尔城城主丧失了一份巨宝，连带对儿子和夫人心生厌恶，更加投入到花天酒地与豪赌之中。身心俱疲的城主夫人不久急病而逝，伤心欲绝的城主之子跳海自杀，尼尔城城主再怎么后悔也挽不回已逝的生命。

为了悼念自己的夫人与儿子，尼尔城城主痛改前非，靠着渔获贸易让尼尔城成为最富庶的城。且城主之子的灵魂似乎也在海上庇佑他们，渔民和商船主信誓旦旦的指出，每当遭遇海盗时总会突然刮起暴风雨将海盗们卷走，而当他们面临风暴时就会出现人影为他们指出平安的海路。

尼尔城的城民相信，城主之子最终与他思慕的人鱼结合，永远成为了海的子民。

「据说，人鱼和人类的结合必须经受考验，人鱼最终都要回到海神的怀抱，人类也会丧失对人鱼的记忆，但只要他们的羁绊足够坚强，让他们在海洋中重新相遇，就能找回这段爱的记忆，并获得与人鱼一同生活在海中的资格。这就是我们祖上流传下来的人鱼故事。」尼尔城城主之子缓缓道。

伊恩听完，心情彭湃的像要从胸腔炸开来，这与他自身的人鱼经历多么相似，他迫切的想要找回自己对人鱼的记忆，他想知道仆从口中那尾曾经的人鱼是否就是那晚的他。

「你想不想要到海边去呼唤你的人鱼，我可以帮你这个忙。」尼尔城城主之子向伊恩伸出邀请的手，他的金发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如同撒了一把星辰之粉。

伊恩点点头，牵起对方的手，在告知仆从他和尼尔城城主之子打算去海边散步和聊天后，就离开了塔萨城城主为儿子举办的相亲晚宴。他们来到海边，脱去鞋袜和外衣裤，只留下一件长及大腿的白色单衣，然后执手慢慢走入海中。

「你不需要一起下来冒险……」伊恩突然想起来道。

「没关系的，夜晚的海流诡谲莫测，多个人陪伴不是更安心吗？」

对方拉着伊恩的手，在海水里游了起来，他们离海岸越来越远，起初伊恩的心情还很害怕，可是渐渐他的忐忑不安被一种安适感所取代，他不知道夜晚的海水是这么温柔和吸引人。

他们来到踩不到底的海水中，伊恩一手被牵着一手搭在对方肩上，后腰上扶着的是对方有力的手，姿势像他们正在海水中跳一场华尔兹。夜空中的圆月大而明亮，让对方的头发覆上一层银纱，海面下则有什么东西悠闲的摇摆，带动水流拍打在伊恩腿上。

伊恩像是发现什么，对着尼尔城城主之子睁大眼睛，对方微微笑了起来，缓缓的对他说，「这时候要闭上眼睛。」

他的嗓音彷佛来自遥远幽深的海底，却又近在咫尺之间搔拂着伊恩的耳朵，哄得伊恩乖乖闭上眼睛，不久唇上就感觉到微凉的湿润，伊恩本来有些模糊的思绪突然都清晰起来，久违的记忆揭开了掩盖的面纱，他终于想起他与人鱼的约定。

那天，被塔萨城渔民捕获的人鱼，在那座注满海水的池中唱起了情歌，伊恩受到吸引进入水池，以吻与他做下约定：待人鱼完全成熟，而伊恩也达到成年，只要伊恩来到海里，人鱼就会与他重逢履行誓约；当伊恩从心底渴望与人鱼在一起，他就会在满月之夜的海水里想起一切，并真正与人鱼缔结终生伴侣之约。

「尼洛……」伊恩想起了人鱼的名字，喃喃的叫唤。

「伊恩」，尼洛亲昵的回应，亲了亲伊恩的唇，有力的臂膀紧紧圈住他，「我们家族中有句话『如果无意间到了岸上，不要着急着回到海里，应当找出一件值得带回海里的宝物。』你就是我的宝物，而我终于得到你了。」

塔萨城城主之子伊恩失踪了，很多人都看到他和「尼尔城城主之子」一同到海边散步，那之后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塔萨城城主着急的去信询问尼尔城城主，却被告知尼尔城城主的生子已经跳海身亡，这世上早就没有「尼尔城城主之子」了，有的只有孤家寡人、风烛残年的尼尔城老城主。

塔萨城城主这才意会过来，当年的那尾人鱼终于还是施行了对他的报复，将他的宝贝小儿子彻底的带进海神的怀抱。塔萨城城主日以继夜的痛哭，家业只能交由能干的女儿们接手，他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一个月后甚至打算投海去陪伴他无辜的小儿子。

「你要是真的跳海，我们还嫌你占地方呢！」

塔萨城城主坐在沙滩上，身体被海水溅得一身湿和沙，愣愣的看着当年那只人鱼带着他的儿子从海里出现，慢慢的走到陆地上来。

人鱼有着和当年相似的美貌，但更多了雄性的英武不凡之气，一头银发湿淋淋的披在身上，四肢修长矫健、肌理结实分明，完完全全一名俊美的成年男子之态，和当年那个半躺在岸边楚楚动人、可怜又可爱的模样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父亲，让您担心了，只是尼洛对以前的事还有点介怀，所以才想以此报复您的无礼。」

人鱼是爱憎分明的生物，即使拐到了城主的宝贝儿子做「补偿」，也不妨碍人鱼对加害者本人进行实质报复。塔萨城城主抱住爱子痛哭流涕，失而复得的喜悦冲击着他，最后还虚弱的被儿子和「儿婿」搀扶回去。

即使如此，伊恩也没有继承城主之位，相反的他更热衷于和尼洛一起出海，不论是捕鱼、剿海盗或下水悠游缠绵，都是恩爱快意的海洋生活。

他们是海的子民，在海洋的怀抱中拥有彼此，直至永恒。

〈全文完〉20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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