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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蕖夫人照常来照料唐酥,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翻过昨日的事。

换完药,蕖夫人给自己沏了壶茶、坐在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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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蕖夫人照常来照料唐酥,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翻过昨日的事。

换完药,蕖夫人给自己沏了壶茶、坐在桌前问起唐酥的身世来历,唐酥倚坐在床头说得很慢,却也没有半点隐瞒。

唐酥原籍蜀中,家里本有四口人,父亲是唐门弟子,娘是扬州闺秀,此外还有一个长他八岁的姐姐。外有天乾顶门立户,内有地坤操持家务,这样的家世不说大富大贵也定是衣食无忧了。然而在唐酥十岁那年,长姐还未来得及出嫁娘亲就先病倒了,甚至没能等求药的父亲回转,人就去了。后来姐弟二人才知道那药是等不到的,唐父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埋伏的仇家,与之纠缠数日后力竭而亡。

那时唐父离家不过百余里,而唐酥的娘娘亲是在第二日的黄昏阖眼长辞的。

双亲先后离世、唐酥又年岁尚幼并未分化,唐云无法,只好忍痛带弟弟奔蜀投亲。族中有长辈怜惜,出面收留了姐弟二人,待到姐姐嫁人,唐父的师兄又接过了教养唐酥的职责。唐酥跟着他学了些轻功与机巧之术防身,眼见着到了十七岁还未分化,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隐君了,那人这才正式将他收入门下当做关门弟子培养。

“后来呢?”

蕖夫人见唐酥止了话头便递了盏温水给他,唐酥接过道了声谢,捧在手里并未沾唇。半晌,垂眸苦笑道:“怕夫人不肯信,我是二十一岁那年才突然分化成地坤的。那时候我还算不上出师,只是带着两个师弟给师兄们打打下手。”

蕖夫人心头一跳,觉得后面恐怕没发生什么好事。

说起来分化这事并没有准确的岁数,早的人可能十岁上下,晚的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像唐酥这样二十出头才分化的实属罕见。地坤在分化时往往伴随着高热、无力,后颈的腺体会不受控制地散发出能够吸引天乾的异香。寻常有人进入分化期尚且要提前与天乾分隔开,免得天乾受影响失控伤人,在任务过程中突然分化……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一团糟。

“我……突然发起热,味道也,也挡不住,任务失败,连累全队的人暴露行迹……还因为我……折了两个师兄弟……师父年岁大了,便是有心保我也无能为力,我甘愿认罚,却有人提出要把我送给雇主抵赔。”

蕖夫人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地坤是什么地位尚且不好说,更何况送人当做赔礼的地坤?怕还不如一把南珠金贵些,只能算是“玩物”。

“说我……‘虽是男子之身,好歹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地坤’。”唐酥自嘲一笑,说不上是讽刺谁的成分多些。

“要罚,我认,但是这种处置我接受不了。我不肯答应,他们就用阿姊一家的命威胁我。怎么能不答应……阿姊她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我自然什么都肯答应,怎么对我都可以,只要阿姊能好好的,怎么处置我我都认了……可是阿姊还是死了。”唐酥顿了顿,红了眼眶看向蕖夫人:“有人想要我的命,设计让我阿姊以为有空子可钻,阿姊顾不上许多竟真的来救我,路上着了道,阿姊让我快走,替我挡了一剑……三尺长的剑,能削金断玉的好剑……”

唐酥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了最后一句话,手背上青筋毕露。杯盏不堪受力在手中碎成了几瓣,碎瓷扎进掌心里也像毫无知觉,水混着血将他搭在腰间的薄被洇湿了一片。

蕖夫人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上前托起唐酥鲜血淋漓的手,细细挑着扎进掌心的碎瓷,轻声问:“你身上的伤是这么落下的?”

“……不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唐酥将目光瞥向别处,半晌才轻声道:“那时候只是费了些功夫,这些伤不是那时候落下的。是我信错了人,我以为他是看我可怜愿意放我一条生路,结果他只是,只是为了把我囚禁起来,当做……”

“……当做禁脔。”

被囚在暗室的日子里经历的事实在难以启齿,唐酥无意细说,一半是无心卖惨,一半是怕污了人的耳朵。

他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用过太多伤身催情的东西,一些隐疾和亏空瞒得过常人必定瞒不过医者。想来蕖夫人先前就已经从自己的脉象里窥到端倪了,没说出来也许是为了给自己留几分颜面。

唐酥心里七上八下的,见蕖夫人久久不言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是把他杀了才逃出来的,他把我藏得隐蔽,短期之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您如果不放心我可以明天就……”

“你阿姊如果还活着,是不是和我年岁相仿?”蕖夫人摇了摇头,伸手将唐酥垂在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

“是。笑起来也像,您和阿姊脸上都有梨涡,连位置都一模一样。”唐酥想笑一笑,眼泪却忍不住先掉了下来。

蕖夫人伸手替唐酥擦干眼泪,温声道:“都过去了,以后不想那些。伤养好之前就先在这里住下吧,别让你阿姊到了天上还要担心你。她若是有灵,这些日子只怕都要心疼死了。”

唐酥闻言,终于忍不住掩面恸哭,不见号啕,只颤着肩、偶尔从指缝中漏出几声近乎绝望的气音。蕖夫人始终陪着,一直等到人哭累了睡下,起身去燃了一卷安神香才离开。

掩门时细微的动静盖过了叹息声,蕖夫人看着雕花的门,轻声问了句:“都听见了?”

陆卡正双手抱臂倚墙立着,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从蕖夫人的角度只能看清他绷紧的下颌。

“我先前就觉得他的脉象不对,那外伤只是看着唬人,没道理身子就亏空成那副模样。若不是他自己豁命逃出来,恐怕难活过今年。”

“我去宰了那畜生!”陆卡的手在刀柄上摩挲着,语气丝毫不掩怒气和杀意。

蕖夫人怔了一下。陆卡不是暴躁易怒的人,向来很少动真火,她有许久不曾见过陆卡动怒了。上次他这样还是……还是陆煜死的时候。

“不是都听见了?那孩子拼着自己不活也要把人杀了,哪轮得到你去提刀宰人?”

陆卡沉默了片刻,放缓了语气叮嘱道:“别让他知道我都听到了。我怕他……不自在。”

“你当他不知道外面有人?”蕖夫人无奈。

唐酥面上不显,实际上仍是惊弓之鸟,只要醒着便不自觉地绷着神经。她在落座时唐酥曾不经意似的瞥了眼门窗之间的兰花盆景,动作很快,却没逃过她的眼。与那盆景一墙之隔的正是倚墙而立的陆卡。

“至少……至少别让他知道是我。”陆卡好像也发觉自己这话说的没什么意义,活像没过脑子,于是更加不自在地拽了拽兜帽。

不等蕖夫人开口,他又说:“寨子里的天乾差不多都在外头,现在留下来的基本都是隐君,不必让他老闷在屋子里,想走动就让他走动走动。得空再给他好好把次脉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暗疾是先前没瞧出来的,温补的药材库房里不缺,有什么不够用的就列个单子让人去买,一应花销都从我的账上走。哦对,还有那个药,我记得有个方子是能盖住地坤的味道……怎么了?”

蕖夫人越听表情越古怪,偏偏陆卡还没察觉出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长嫂如母,她虽然不至于把陆卡当儿子看,也是当做亲弟弟来看,实在懒得跟他玩迂回委婉那一套,直接就问道:“你看上他了?”

“没!”

陆卡答的太快,倒像是心虚。蕖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卡一眼,看得陆卡背后发毛,生硬地打了个岔,三言两语交代了自己打算跟镖出一趟门就借故跑了。

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不,连一头都还是半热不热的事谁又能说得准?蕖夫人自然不会拿这种没影儿的事去说嘴,她失笑着摇了摇头,末了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唐酥睡下了、陆卡跑了,陆蘅今日也不在,蕖夫人一时无事可做便倚着廊柱仰头望着天发呆。半晌,她喃喃道:“阿煜,蘅儿快七岁了,若是陆卡成了家,我能不能把蘅儿托付给他?”

仰头仰久了难免脖子酸,她撩起头发揉了揉后颈,手移开时露出一道横贯后颈的狰狞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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