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六八.疆场

热门小说推荐

他终是松开手,为秦阙的“道”让出了路。

-----正文-----

.

比起曾经被囚禁于深宅床榻的经历,整日和秦阙拴在一起其实算不得多么糟糕的事情,于花陌而言,既不必遮掩动机,也不再如履薄冰,几乎可以称之为轻松了。

秦阙此时帮他隐瞒身份,并非出于愧疚或者照顾,是因为要联合燕凌绞灭郭醒,花陌是最坚韧的纽带,但无法在短时间内说服浩气盟高层对其予以足够的信任。若将真相和盘托出,按照玉衡坛定下的一大串规矩,再加上天璇坛不依不饶的审查流程,要动员其他将领参与这次计划,恐怕一两个月都无法实现;而且,秦阙能开出的条件,浩气盟未必答应,花陌亦不一定配合。

身为浩气副指挥,这般擅自决策已经属于严重违规,足以令七曜判提出弹劾,但秦阙不惜冒险一搏。

花陌知道他为何急于行动——杀郭醒只是开始,秦阙将燕凌请来龙门,便绝不会放其逍遥离去。晚开战一日,燕凌的势力就稳固一分,趁燕凌立足未稳将其剿灭,才是秦阙真正一石二鸟的谋划。

不动燕凌的承诺仅限于杀死郭醒前,但针对花陌的软禁却持续到战斗结束后。秦阙九成九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而处于严密控制下的花陌即便看穿他的打算,也无暇阻止、无能为力。

如今花陌唯一能做的,只有伺机而动,猜测秦阙的作战意图,再想方设法提醒燕凌。

布下这个计划,秦阙自己也不会全身而退。开战之后,燕凌的合作瞒不过浩气将士,玉衡堂更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无论结果是胜是败,主使者秦阙都将面临严厉的调查甚至弹劾。

为了更大的胜利,秦阙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前途。

.

两人就这样寸步不离地从营帐走到伙房吃了早饭,又肩并肩地站在演武场上,面对整齐列队的三军将士。对于练兵时间前来“凑热闹”的文官,起初还有人心存不屑,然而在秦阙点了几名将士与花陌切磋数回后,大家看向这位书佐的眼神都变了。尽管花陌次次都给对手留足了面子,但明眼人都能意识到,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万花青年,真正的实力恐怕不在诸位将领之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令人侧目的事——主帅的脸颊又红又肿,好像被人揍过一顿。

花陌跟在秦阙身边闲逛了大半日,路过士兵营区时还隐约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秦将军怕不是要让书佐兼任侍卫长”。想到秦阙的风评素来就是一个无情压榨属下劳力的工作狂,花陌心下笑笑,继续尽心尽力地执行着只有两人知晓的约定。

不成想,在约定的第二日,就被蛮横地搞出一次破例。

傍晚时分,听到风声的正明堂副使找到二人,要求就此事进行说明。不过聊了几句,副使便严肃地转向秦阙,道:“在下需要与花书佐单独面谈。”

两人皆是一愣,花陌正犹豫是否该圆场,副使已然态度强硬地下了逐客令,“秦将军,请回避。”

秦阙点点头,转身出了正明堂的营帐。

“花书佐,”副使的脸色相当黑,“方才秦将军所言,是否出于阁下的本意?”

“是,在下愿意随军出征,略尽绵薄。”

正明堂副使的眼神好似看见了怪物,他斟酌再三,道:“那,书佐的工作……?”

“战时文书有限,闲暇时处理足矣。”

副使张口结舌,显然已经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问出一句:“至于方才提及的切磋……”

“是在下执意向秦将军证明,自己的武艺足够担当文书以外的工作。”

副使彻底无话可说了,三番五次地问询,得出的结论仍是一样——花陌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跟着秦阙干活,不仅没发疯,还嫌工作太闲,主动找事做。

因此,当正明堂副使送花陌走出营帐时,满脸如释重负,恨不得当场撮合两人拜堂成亲,从此你情我愿,大家再也不必为秦将军的属下人选操心了。

花陌告辞对方,转头见秦阙正立在一旁,与路过的将领说话。

“脸怎么回事?”那人显然和秦阙私交不错,指着他红肿的脸,直言相问。

“和书佐切磋,输了。”秦阙神色如常地搬出已经用过数次的回答。

那人的嘴巴张得更大了,抬眼恰恰看到从正明堂营帐出来的花陌,尴尬地笑笑,随口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这天以后,营中传言:新上任的书佐武艺超群,因不堪工作重负,借切磋之机暴揍主帅泄愤。

.

与燕凌的密信来往两次后,秦阙召开会议,详尽分析了龙门与昆仑的形势,最终与诸位将领达成一致决策——放弃迂回,正面开战。

自从陆业率领两标人马返回昆仑起,盟谷已经在此对峙了两个多月,偷袭骚扰、你来我往了数个回合,亦历经了凛风堡中权力更迭。如今恶人谷内乱昭彰难掩,浩气盟也经不起漫长战线的消耗,此番双方倾城而出,正是最终的胜负一战。

龙门镇前,湛蓝的大旗猎猎作响,其下兵甲鲜明的军队缓缓排开,正面迎击排作守势的恶人谷军马。

秦阙面沉如水,掷下一支令箭。身后帅旗挥舞几下,战鼓随即擂响,前阵的步兵拔刀出鞘,冲了上去。与之遥遥相对,郭醒翘着腿坐在恶人谷中军的一辆战车上,也招呼属下上前迎战。一时间厮杀之声大起,短兵相接之处,像是一柄翻搅血肉的刀刃,人一靠上去便无能幸免,没过多时便已尸横遍野。

花陌骑马跟在秦阙身边,正面拼杀与他熟悉的暗处周旋截然不同。但见沙尘漫天、碧血四溅,人命在此最轻贱不过,不过一声惨叫便翻滚着零落尘埃。他忍不住扭头去看秦阙,高大的主帅端坐马上,背光的身影渊渟岳峙,面上不见丝毫波动,一人一马皆如同静立的雕塑。花陌忽然想起数日前的那个傍晚,断壁残垣之间,秦阙被他掐住喉咙抵在墙上,低吼着向他陈明自己的坚守,却无法掩饰眼中的痛楚与愧疚。

——而后他松开手,为秦阙的“道”让出了路。

.

龙门荒漠地形平坦,几乎无险可守,故而郭醒将大部分的人马都放在了龙门镇中。双方先头军马缠斗一处,隔着飞扬的沙尘,能看到据点侧门打开,伴随阵阵如雷鼓声,似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自关内赶出。

恶人谷兵将骁勇,此番又是背关迎战,浩气盟军心虽胜,一时间竟是寸步难进。局势不利,秦阙却没有展现出任何焦躁的情绪,捏着令箭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鞍座。

随着战况的推进,恶人谷的阵型逐渐变作长长的“一”字,仍是寸步不离地护住关门。而秦阙终于再次掷下令箭,但听一阵夺夺之声,密集的箭雨洒向恶人中军,阵型前方霎时人仰马翻。

郭醒反应亦是极快,步卒当即后撤,盾兵蹲地架起一人高的盾牌。倘若浩气盟打算趁乱进攻,盾牌间隙之中的长矛足够将重甲戳穿。谁知秦阙并未下令前进,反而命侧翼缓缓回撤;原先分散交战的各支队伍听到信号,渐往中军的方向凑去。

秦阙乃是天策军出身,麾下所属皆训练有素,几息功夫便将先前的鹤翼阵变成了楔形阵,如同一只大鸟收敛羽翼。

这并非攻城的战法,楔形阵最适合的是骑兵掠阵,几来几回之后,便能轻易地将敌方阵型冲得七零八落。然而当下秦阙用的却是步兵,固然依旧能够钉进恶人谷的阵中,但机动性却大大不足,战事最激烈的前部恐怕不过多时便会全数失陷。

郭醒揣摩着秦阙的意图,忍不住抬头向浩气盟的军中望了一眼。他们二人都在后方指挥,相隔太远,郭醒只能看清秦阙从鞍侧取下长弓,又从亲兵手中接来了箭矢。

仿佛注意到他的视线,秦阙朝他扬起了手中的弓箭。这是个单纯的挑衅,郭醒并不担心。两人的距离远超三百步,哪怕秦阙是百里挑一的神箭手,这一箭射到他面前时也想必去势已颓。

锋利的箭簇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芒,郭醒竟被晃得一寒——并非因为秦阙手中之箭,而是浩气盟的整支队伍!

楔形阵的前端早已深入敌阵,也如他所料被迅速消耗成了狭长的一条,被数倍人马包围的士兵们几乎是背靠背地战斗,如同一支长箭。

而那箭锋所指之处,正是恶人的中军!

.

.

.

.

-----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