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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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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正文-----

连逸只觉得很害怕,每天同床共枕的人用摄像头记录自己,欣赏自己,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坐在昏暗的房间观赏他的杰作。

回到自己家后连逸疲惫地换上睡衣,去睡了个午觉。

他又做了那个梦,只不过内容和从前不大一样。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尖叫着朝他跑来,要他救救自己,后面是黑漆漆的树林,林子里吵闹得很,他走进去,一堆说着英语的白人朝他涌来,路过他,他被裹挟在人海中追寻那个男孩的身影。

周围景物变换,黑树变成一条蜿蜒怪诞的绿色河流,他们沿着绿河跑,一群黑乌鸦叫嚣着从他们头顶飞过,留下一串空洞的回音。这条河流得出奇快,稀薄的水渐渐变得粘稠,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萤绿光芒。

那个男孩越跑越快,连逸快追不上他了,但他还是想追。

男孩跑到一个火山口停下,就在他停下的一刹那,旁边忽然出现一个中年男人,一把掐住了男孩的脖子,十指收紧,鲜血渐渐从他指间渗出,除了没用刀,屠宰场杀畜生也是这幅场景。

男孩挣扎着转头看连逸,眉眼间全是痛苦,他的下巴指向地面,那里有一把黑油油的手枪,祈求他,他想让他杀人。

连逸犹豫了一下,捡起枪。他从没做过坏事,握枪的手颤抖着。可他看到男人指间的血越涌越多,像他们背后的火山口喷发一样,满目的红,终于狠下心,哆嗦着手,朝那个男人心脏位置开了一枪。

砰。男人死了。

男孩拖着带血的脖子朝他走来,路上把衣服全脱光了。连逸不懂他的意思,可下一秒就被他猛扑在地上,脑袋被迫扣在布满火山灰的地上,他抬头看天,发现天空是血红的。

男孩握着他的‌‎‌‍‎阴‎‌‍‎茎‍‍‍‎‌插‌‍‍‌‎进‌‎‍‎自己身子里,连逸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知到他正在哭。他哭得很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连逸想安慰他,可不知道他需要哪种安慰。

他在噩梦中进行了一场荒谬的性事,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射的时候,男孩猛然捡起地上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额头,不断往他皮肉骨头中间挤,挤出红色汁液。

连逸尽力让自己的眼球向上转,血红的天空中挤满密密麻麻的黑洞洞的枪口,可他仔细看,发现那不是枪口,而是一个个摄像头。几万只摄像头飘在空中,正在记录他们此时交合的场景。

连逸感觉那个男孩又哭了,持枪的手不断颤抖,颤抖幅度不断变大,像犯了癫痫。

砰。

男孩把按在连逸额头上的枪口转向自己,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哭着开了一枪,他把自己杀了。

叮铃铃——

连逸猛然惊醒,他抬头看,发现是自家卧室的天花板,舒了口气。下身一片黏腻,连逸拿纸擦干净后把胳膊支在床边,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做桃色噩梦。

叮铃铃的声音持续不断,连逸这才发现是外面有人正在按门铃。

他起身下地,穿过客厅,趿拉拖鞋去开门。

连清站在外面,还穿着那身睡衣,惊讶地看着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问:“你下午睡觉了?”

看到连清脸的一瞬间,连逸脊背涌上一股寒意,连清和梦里那个男孩的脸渐渐重合,重合成一个人。他又想起摄像头的事,冰意顺着脊柱慢慢爬上来,爬到动脉静脉,爬到毛细血管,爬到全身每个地方。

这是件不得不问清楚的事,没人能忍受活在别人的摄像头中当观赏物。

连逸曾经看过有人瞒着女友偷拍两人做爱视频的新闻,底下的评论把男生骂得像蛆虫一样脏,可连清和他的行为本质没区别。

连逸斜靠在门边,盯了连清许久才有说话的意思,他的语气因为刚起床而有些混沌:“你在卧室里装摄像头了?”

摄像头三个字一出来,原本放松状态的连清倏地紧绷起来,垂在身体两侧的指尖蜷缩,捏着皱巴巴的睡裤。

他怎么发现的?不在的时候用了我的电脑?还是——

想到这里连清不敢接着往下想了,他沉默地站在门外,既不打算解释,也没有认账。

连逸等他向自己解释,哪怕他说那是他的独特趣味、是因为疏忽才不小心泄露出去,连逸也会原谅——他不原谅还能怎么样?

可他等了很久,两人还是以沉默对峙,连逸这次明白了,连清不打算向他说任何实话。

这个认知让连逸原本混沌的大脑猛地清醒,他觉得自己变成一场笑话、一个连清世界的喜剧演员,滑稽地为一位伟大人民医生的娱乐生活添砖加瓦。

连逸忽然抓住连清的睡衣袖子,用一股要把人碾碎的力道将他踉跄拉进自己家。

“你为什么要录这种东西?”

他这次问得更直白,连清却还是不说话。

“是你传到网上的吗?”

连逸又问,又用更大的声音问:“是不是?”

这次连清猛地抬头看他,一脸不可置信:“什么传上网?”

连逸见他还狡辩,失望地点点头,把手机几乎举到他的贴面位置,音量调到最大,拖动进度条,点开视频。手机扬声器立刻传来刺耳夸张的呻吟声,连清不用看也知道那声音的主人就是自己。

呻吟声还在持续,连逸盯着连清的眼睛,就这么举着手机,也不关,倔着脾气,一定要他亲口承认。

连清终于忍受不了整座房子四处都充斥着自己尖锐的呻吟,上前一步抢过手机,承认了:“是我录的。”

“你为什么要录这种东西?”

连清不说话,拒绝沟通。

连逸恨不得把他嘴撬开,抽出他的食管脾胃,顺着血管钻进他心里,好看看他到底还藏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被巨大的失望和愤怒笼罩,脸都憋得通红,没忍住上前推搡了一把连清的肩膀,尖锐地问:“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这话意味深长,连清听出不对劲,抬头去看他,只看到他漫上脸的怒红。

可连清依然不说话,像天生哑了一样歪斜地站着。

连逸看他紧闭的嘴巴,恨不得掐死他,事实上他差点就这样做了,他靠近连清,两只手牢牢钳住他肩膀,要把他摇到天上一样拉扯着他肩膀拼命晃动,几乎把他摇散架。连逸根本憋不住秘密,轻而易举地就把全部说出来:“你说话!你怎么不说话?你衣柜里的摄像头和玉是怎么回事?”

听到玉的瞬间连清倏然抬头,但他不敢直视连逸的眼睛,刚把脑袋抬起来就低下,只在心里发出一声遗言般的叹息:他全知道了。

连清清楚自己这次没法逃避,终于在身体被晃散架前小声说:“你看到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发觉面前的连逸不再动了,于是他又接着承认:“就是你想的那样。”

连清承认了,可是不给任何解释,这比狡辩不承认还要更加不妙。

连逸胸口的气像被全抽走一样剧烈地喘,最后一根理智神经就这么在压抑的沉默中崩断,他想听解释,可连清不会向他解释,于是他只好用最卑劣的方法逼连清说话——口不择言,激怒他:“你这样和那些偷拍的变态有什么区别?恶不恶心?你恶不恶心?”

恶心这个词一出来连清脸色霎时变了。连逸对他的评价是恶心,宣告了连清的二十年等待彻底变成一场笑话。

连清僵硬地抬手,他发现自己还能动,于是慢慢把手移到胸口纹着连逸名字的地方,疼,不仅疼,他还第一次迫切地产生想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

他仿佛又回到十八岁那天,嘴里被塞满衣服,呜呜地叫自己婊子。他想杀了连逸,然后自杀,和他一起死。他开始思考两个人的死法,忽然发现语言之枪不也是一种杀戮武器吗?

于是连清抬起头,走上前,把自己的身体几乎贴到他胸口,然后伸出食指,戳在连逸胸口纹着自己名字的地方,狠狠地戳,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迎着连逸的目光叫了一声:“连逸。”

连逸以为他终于要解释,却没想到紧接着等待他的是枪林弹雨。

连清戳着他的胸口,表情变得有些不正常,像被人剜了心般痛苦到极点,神经质地哑着嗓子说:“连逸,你说我恶心,可你就不恶心吗?你‌‍‎‎肏‎‌‌‍‎亲哥哥就不恶心吗?你一个明明喜欢女人的男的,‌‍‎‎肏‎‌‌‍‎男人屁股‌‍‎‎肏‎‌‌‍‎得停不下来就不恶心吗?”

连逸从没见过这幅疯癫样子的连清,可他好像又在哪里见过,他想起来了,这是梦里那个疯子,拿枪指着自己脑门的疯子。

可连清停不下来,他在这场对峙中体会到久违的、诡异的快感,双眼猩红,一步步贴近连逸,几乎要把自己贴到他身上。

连逸捏住他手腕,用几乎要把他捏碎的力道将他快要贴到自己身上的身子扯下来。

连清见他嫌恶地拉扯自己,心里那片很久没没起波澜的地方砰地一声彻底碎了,他扯着连逸的领子继续发疯:“你不是要听理由吗?我喜欢看自己被人干的样子,够吗?够吗?”

连逸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要结冰,他不敢相信这是从连清嘴里说出的话,一根手指哆嗦地指着他鼻子,嗓音都变得颤抖:“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是精神科医生吗?先给自己治治精神病吧。”

连逸全身上下都在经历疼痛,不是一刀即下的疼,是一根根冰针缓慢刺入皮肤里的、细密的疼。他原本不必这么疼,可人一旦选择要爱什么就必须承受疼的风险,所以他是活该。

可他怎么发泄此时窜走在他身体里的疼,答案只有一个——变本加厉伤害他的爱人。连逸狠狠揪住连清一侧头发,另一只捏在他两侧下颌骨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骨头都捏碎。

连清倔强地瞪他,因为两颊被人钳着,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但他非说不可,迫切地想让连逸也来体会体会自己这二十年过得究竟有多疼:“连逸,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自己是金毛玲吗?因为我就是陪酒女,‎‎‍‍妓‍‎‌‍‎女‌‍,我十五岁就被自己爹‎‌‌‎‍强‍‎‍奸‍‎‌‍‌了,十八岁就可以跟只在夜店见过一面的人上床。你以为我是医生就是什么干净东西?你以为我后面就被你一个人干过?你错得太离谱了,我脏得你想象不到,四十多岁满身油腻肥肉的人‌‍‎‎肏‎‌‌‍‎过我,十八九的大学生也‌‍‎‎肏‎‌‌‍‎过我,我比下水道的蛆还脏,你去检查艾滋吧。”

连清说着眼泪就流下来,可他倔得不肯眨眼,就任由眼泪那么沉默地流下来。

对面连逸看起来也要哭了,卡着他的脸,手指掐在脸上的肉里,掐得快变形,双眼绝望地看着他。

连清有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感,他被掐得几乎不能说话,却还是用最后的力气呜咽着说:“你‌‍‎‎肏‎‌‌‍‎的都是别人‌‍‎‎肏‎‌‌‍‎剩下的,搞男人都赶不上一手货。”

“啪”地一声巨响,连逸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他想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但他什么也说出口,张张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带挤压声。

连清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呆站着,嘴里很快涌出一阵血腥气息,这股浓烈的血腥味道刺激得人回神,他对着连逸的脸,把一口带血的吐沫啐在他脸上。

连逸用袖子抹掉脸上带血的吐沫,揪着他的头发,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到玄关,打开大门用力一推,把他扔出去。

“滚出我家,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门一关,连逸忍了很久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像连清一样没有声音,在沉默中,只是流下来就结束了。除了拍戏以外,他印象中最后一次掉眼泪是在小学,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再也不会有眼泪,但人不要随便高估自己,已经说了,要爱什么东西就要提前做好疼的准备,没有准备好就不要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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