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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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夜深了,快休息吧。”已是深夜,吕公公看着迟迟不睡的陛下忍不住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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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躺在床上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全都是宰相的脸。
他一想到,暗杀宰相的人还没有解决,宰相跟他决裂时说的那些话,一天到晚除了干正事以外全部都在想宰相的自己…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闭上眼,耳边又浮现宰相说的那些话…
“不是你说你孤独,你想让我陪你的吗!?”
“原来到头来…都是我自作多情吗?啊?是吗!?”
“最无情之人便是帝王……可没想到……他们说的没错。”
这些话像旋转陀螺一样围在他耳边一直反复响着,不断的刺痛着他的每一寸神经,心口也是疼的一抽一抽的。
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皇帝一难过就胃痛的毛病越来越严重,先开始只是因为政事烦躁,可到了现在,每次他的胃都随着他的心口一起疼。
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着,他不愿意让吕公公帮他宣太医,因为他不想有人破坏这夜晚的宁静。他不想有人吵闹。皇帝用手撑着胃,一吸一呼的给自己顺气,
“呼——,呼——,呼——…唔…”可是漫漫无边的长夜,清冷偌大的寝宫,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受着这份痛。宰相也不在身边。
他好想,好想亲口告诉宰相!是!他孤独!想让宰相永远陪着他!
没有自作多情!天知道多少的日日夜夜,他对宰相的浓烈与痴狂!
最无情之人…不是我!不是…我…
皇帝掩面,泪水顺着眼角流进发丝。
浓烈爱意也融进这无尽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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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被罢免的第十五天,皇帝新封了一位宰相。那人是今年京城科考的状元,秦牧之前就看过他的考卷,字迹工整,精小楷字皆透露着他才华横溢。他还专门给皇帝提了提这人,觉得是个人才,日后可以重用。
可没想到他说的“重用”,到了如今真的是“重用”了。他觉得挺可笑的,于是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自己。
秦牧的府邸原名为“宰相府”,以前他父亲还在的时候便就是这个名字,他父亲走了,他便也成了宰相,秦牧懒得很,干脆就没换。可现如今他已经不是宰相了,再叫这个名字唯恐叫别人笑话,害怕让别人以为他还贪恋着宰相的位置。
于是他便急匆匆的改成了“秦府”。换牌名的那天,秦牧也出去看了,只是望着秦府两个字出神了好久,竟然脑中突然蹦出一首诗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可是他现在哭不出来,眼泪已经全部留给了前几天的自己。
最近在府中,到是清闲的很,整天无所事事。秦牧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生活了,他以前还老是想着该怎样维护这个天下,怎样辅佐君王,怎么让国库更充盈…可是现在看来,都已经没必要了,
他已经不是宰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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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时候,御史大人来了。
“南时,一起吃吧。”秦牧淡淡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现在委实是笑不出来…南时,你别见怪。”
“怎么会呢,宰相。”御史大人也没表情,闻言便坐在秦牧旁边,拿起筷子开始夹面前的青菜。
“南时,你忘了,我已经不是宰相了。”秦牧转过头来,微微笑着。他提醒御史大人,更是提醒自己。“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便唤我表哥吧。”
“…好。”御史大人自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侧着头去看着秦牧的时候,房间里的烛光一闪一闪的,他发现秦牧刚才说话带上的微笑竟然到现在都还挂在他嘴边。
桌上菜品也不多,秦牧吃的也很慢,御史看出来他胃口有些不好。这么想着再去仔细瞧着宰相,发现他竟然瘦了好多:
“宰…表哥,你怎么突然瘦了这么多?”
秦牧自己一直没发觉,房间里有一面镜子,他从来都不怎么照的。只是觉得平日里睡习惯的褥子最近有一些硌人,听见御史这么一说,秦牧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像真的是…可能是我最近没胃口吧,吃什么都吃不下。”
“找先生看了吗?”
“都是小事…不用找先生了,有可能是近日天气炎热导致的…”秦牧其实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胃口。
可是这个借口非常完美,因为最近真的太热了。已经到了酷暑,正午的太阳都要把人烤化掉,这种时节没胃口也是正常。御史大人便不做他想,吃了几口饭才想起他这里的目的:
“表哥,我都已经为你安排妥当了,你看你什么时候动身?”
秦牧一顿,瞳孔微微放大。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府里的栀子花就要开了,他也要走了。
“再等等吧,在等一个月,就一个月。”秦牧低头喃喃的说着,不知道这话说给谁听,是御史,还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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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还没有被废的时候一直盼望着皇帝能再来找他,哪怕不是亲自来,让人给他托一个口信也好,可是他一直没来。回想起来的时候反倒是他与他的往事与回忆极速飞来,在他的心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洞。细细密密的,风一吹就疼。
一开始想这些事情,秦牧的眼睛就止不住的发红,恍然间看见铜镜里面的自己双目赤红,他渐渐发觉自己为了皇帝已经变了太多,他从元宵节最初的面红耳红,变成了现在的双眼通红。
他以前明明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可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失魂落魄的瘦汤鸡。
其实这十几日,皇帝隔个一两天都会亲自来找他。可是秦牧不准他进来,每次到了晚上,他都会把房门反锁,窗子也关上。皇帝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在窗边唤他,让他给自己开开门。
秦牧就坐在窗边听着他的声音,也不出声。他觉得自己有些变态,明明是房外的这个人把他的心伤的肝肠寸断,可是他还是不忍心说一些恶毒的赶他走。
他就这样,头靠在窗边,手撑着自己,耳边是抚柳庭的声音,眼前是抚柳庭的光影。抚柳庭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低声说着话,轻轻的,柔柔的,就好像以前的每晚抚柳庭在他耳边说着温温柔柔的动人情话。
绕指柔一般的钻进他耳朵里,冲破他的泪腺。秦牧想,为什么抚柳庭总是想让他流泪呢?
可是秦牧哭不出来。他知道最近皇帝很忙,不能在他这里停留太久。每每听见房外皇帝的声音消失不见的时候,秦牧就会打开房门。走出去望着去往大门的方向,抚柳庭刚刚就是走的这条路。
他就在心里画出抚柳庭的背影,然后与他面前的这个清冷通道融合。
他真的觉得自己挺变态的,可是这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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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为什么这章不叫我宰相了?”
suli:“因为你不是了!我们要严格!”
秦牧:“妈妈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