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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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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正文-----

程野一早就被敲门声闹醒,他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起来,窗外的鸟被他的动作惊飞,飞进了窗外的姜朴树里,带进来绿叶的清香。

“谁啊?”

程野套上拖鞋,打开卧室门往外走。

院子里栽了一棵柿子树,夏日里肥厚的叶子在风里摆动,偶有几叶支持不住,掉进了树下的水井里,井里映着湛蓝的天空,挂在井边的水桶里掉了几个青绿的小柿子,浅浅的水拦腰抱着,在燥热的夏日温柔了一点风。

门外没人应,程野拉开门,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盘聚齐青、黄、橙、红几色的李子,而后才看到举着盘子的一双白嫩的手,白得近乎于一朵春日枝头的白玉兰。

“干嘛?”程野问。

他紧紧盯着端着李子的人慢慢放下手里的李子,露出一双漂亮如鹿的眼睛,乌黑的头发也凌乱地盖在额头上,瘦弱的锁骨隐在了蓝色的T恤里,像一朵白云,躲在了蓝天里。

“程野……”

温子青害怕程野如狼的眼神,但为了感谢,他还是看着程野,轻轻开口,叫了个名字,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程野不记得他认识这么个好看的男孩,问:“你是谁?”

他不记得了。

温子青愣住了,手里的李子也要端不住了,他说:“是……是我,温子青……你从垃圾桶边救回去的……”

“小可怜。”

程野打断他的话,接过他手里的李子,看着局促不安的人,“是我从垃圾桶边,捡回来的小可怜。”

他下了一级台阶,低头看着温子青柔软的头发,继续问,“为什么跑了?”

程野记得自己把人抱回了家,头晕脑胀地拿来医药箱,拿出碘酒,把湿哒哒的人扒了个干净,从脖颈蔓延到脚踝的鞭打和被拳打脚踢过的痕迹,在这样一具白如清月的孱弱身体上,怎样都叫人看着揪心。

顿在半空的手停了数十秒,最后轻轻落下去,从脖颈慢慢涂药,到脚踝时,看着很惨,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狠狠扎过,汩汩冒着血。

拿清水洗干净了,擦上药,又裹了几圈绷带,草草扎起来就完事。

躺着的人还在不停颤抖呻吟,白色的身子蜷起来,像只可怜的流浪猫。

程野把人抱起来带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程野又拿了块干毛巾给他擦了擦头发,又把他往里挪了挪,拉好被子盖好,程野太累了,倒头就想睡个舒服。

可身后躺着的人却并不打算让程野睡个好觉。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哭喊让他几乎要跳起来把人从窗口丢出去。

“睡觉了,别哭了。”

程野转向缩成一团的人,耐着性子好生说话。

没等到回应,一只手伸到程野胳膊下,怯懦地,小心翼翼地抱了过来。紧接着,一个还裹着干毛巾的头贴在了程野的胸口上,程野不知道自己该把手放在哪里,举在半空中像个傻子。

“谢谢……”

程野听见柔软男孩的声音从他胸膛处传来。

软得他眼眶又要红了。他吸了吸鼻子,抱住少年瘦弱的肩膀,闭眼搭在他的头上,慢慢睡去。

不过他第二早醒来,怀里抱着的只是一角被子,没了有温度柔软的少年。

像一场梦,一场了无痕的春梦。

梦里他吻了少年,像吻了一朵玫瑰。

此时少年时隔两个星期,又站在他面前,干净清爽,漂亮明艳。

温子青思考了很久,说:“因为你亲我。”

这次换程野手里的李子端不住了,他以为是梦,没想到是真的——但也的确是无意识行为。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好吧好吧,说完了你可以走了。”程野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把李子塞回温子青手里说,“这个也带走。”

“不,不是!不是说这个!”

温子青上了台阶,追进了程野家的院子里,柿子树又掉了几片叶子,仰头从枝桠里看,能看见绿色与蓝色最绝的搭配。

程野站住脚,回头看着急红了脸的温子青,问:“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感谢你救了我,来给你送谢礼。”

程野看了一眼温子青手里的李子:“就这?”

没点诚意。程野想,他一点也不喜欢吃李子,又涩又酸,甚至会苦。

温子青摇头,捧着那盘青红的李子递到程野面前,红着眼问:“我把自己送给你当谢礼好不好?”

程野看着李子,看着白软漂亮的温子青,久久凝望,天上飞几只啾啾直叫的小鸟,叫得程野心神不稳,恍惚间,他鬼迷心窍地微微张了张嘴,说:“好。”

他怕孤独,温子青怕被抛弃,搭伙过日子,怎样艰难都一定不再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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