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正文-----

“唐恬！你个臭小子，怎么又在玩沙子，你妈刚给你换的衣服，行了行了，快跟我回家，家里来客人了，你姑姑回来了，还有哥哥，你可以跟哥哥一起玩。”

唐恬把手里的铲子放下，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爸爸，哥哥比我大几岁呀？”

“嗯，一岁吧？怎么，你还担心跟他玩不到一起去吗？”

“才不会，他们都喜欢跟我玩，我还嫌他们太笨了呢！”

初夏的阳光还不太热烈，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唐恬一路上蹦蹦跳跳，又捡了几块漂亮的石头，跑得飞快，他爸爸都快跟不上他了。

回到家唐恬一眼就看到了爸爸口中的哥哥，他穿着白色的短袖黑色短裤，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大人们说话，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瞳孔颜色有些浅，看起来有些像动画片里的小精灵。

唐恬本来是跑着的，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下来，慢慢走到哥哥面前，拉起了他的手，说：“哥哥，送给你！”

沈萍转过头来，把唐恬拉了过去：“唐恬！你怎么又把衣服弄脏了？你这手这么脏，把哥哥手都弄脏了，快跟我去洗洗。”

唐恬抓着哥哥的手不放：“哥哥跟我一起去！”

唐荣婉笑着走过来，蹲下来看着唐恬说：“恬恬送了什么给哥哥啊？”

唐恬笑了一下：“漂亮石头。我刚捡的，姑姑。”

唐荣婉摸了摸他的头：“恬恬真聪明，知道我是姑姑。”

唐恬说：“爸爸跟我说过了。”

唐荣婉笑了起来：“你带哥哥一起去洗手吧，把漂亮石头洗干净再一起玩，哥哥在家都没人跟他玩，恬恬多带着哥哥一起玩好不好？”

唐恬点头：“好的！姑姑，我会照顾好哥哥的！”

唐荣婉点点头笑着走开，唐恬拉着哥哥起来，后面的人安静地跟着他。

沈萍给他们打了一盆水放在地上，跟唐恬说：“你好好把手洗干净，不准往里面放沙子了，哥哥这么干净的衣服，你可别弄脏了。你乖乖的啊，妈妈得去做饭了。”

唐恬点头：“知道了妈妈。”

唐恬拉着哥哥的手，甚至笨拙地帮他搓了搓，林谧笑了一下，开始拿起他的手帮他洗。

唐恬有些惊奇，哥哥笑起来更像精灵了，他看了看他，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谧。”

唐恬思考了一下问他：“哪个谧啊？”

林谧说：“静谧的谧。”

唐恬有些难过：“我还没学到这个字。”

林谧安慰他：“没事的，我也不会写。”

唐恬又高兴起来：“哥哥，你平常都喜欢玩什么啊？”

林谧说：“看书。”手洗干净了，林谧把唐恬拉起来，拿起放在旁边的毛巾给唐恬擦干净手，又把石头也捡起来擦干放在唐恬手里，说：“恬恬先帮哥哥拿一下。”

唐恬问他：“哥哥要去干嘛？”

林谧说：“我去把水倒了。”

唐恬把石头放在凳子上，说：“我跟哥哥一起去。”

林谧点头，和唐恬一起抬着把水倒了，然后把水盆放了回去。

唐恬又把石头递给他：“哥哥觉得好看吗？”

林谧点头：“好看。”

唐恬满意地笑了起来。

唐荣婉和林谧一起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某天早晨，林谧起来上厕所，听到妈妈在和奶奶说话。

“妈，我得回去了，这张卡你拿着，我跟他两个人的积蓄都在这里了，我实在受不了林谧了，跟他长得太像了，每次看到他我就想到我失败的婚姻，我真的没办法带着他，妈，你帮忙照顾他吧！”

奶奶深深地叹了口气。

唐荣婉从房间出来，却正好撞见林谧，她愣了一下，看着他说：“妈妈得回去工作了，有时间再来看你，你就在这里先跟奶奶住。”

林谧乖巧地点头。唐荣婉慢慢走出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林谧，又捂着脸飞快地跑了出去。

林谧跟在她后面走了几步，到了门口，他蹲了下来，看着她上了一辆车，然后逐渐消失。

林谧在门口蹲了很久，直到唐恬起来，到处找他，一直找到门口。唐恬在他旁边蹲下来，问他：“哥哥怎么不跟我一起起床呀？哥哥在这里干什么？”

林谧看了看远处的公路，他对唐恬说：“唐恬，妈妈不要我了，我知道的，她不会再回来了。”

唐恬不懂他在说什么：“哥哥，是姑姑先走了吗？她是回去工作吗？”

林谧看着他，没有回答。

唐恬静静地陪着他。后来他再说什么哥哥也不说话了，他不知道怎么了，只知道哥哥好像很难过，唐恬有些担心，他抓住哥哥的手，握住，说：“哥哥，你不要难过了，要是姑姑不回来，我会一直陪哥哥玩的，不会让你无聊的。”

林谧看着他勉强地笑了一下。

林谧很聪明地知道了结果，所以他也不再期待。到了新学期该开学的时候，林谧和唐恬一起去上幼儿园，林谧是大班，唐恬是中班。

唐恬在班级里是个孩子王，有什么游戏都是他组织大家一起玩的，他的幼儿园生活可以说顺风顺水，除了某个叫小胖的小男孩。

“小胖，你不许跟着我哥哥了！”唐恬霸道地把小胖堵在厕所门口。

小胖看着比他矮一截的唐恬丝毫不害怕：“为什么？我跟林谧玩得好关你什么事？”

唐恬气得咬牙：“就是你每天都跟着哥哥，连放学都跟着，讨厌死了！哥哥是我的哥哥！”

小胖说：“哥哥就哥哥，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他结婚了也会搬出去的！又不是一辈子住你家！”

唐恬愣住了，又反应过来：“我不管，反正哥哥一辈子都是我哥哥！你不许跟着他！”

小胖说：“那我长大了就跟林谧结婚！把他带走！哼！”

唐恬气极了：“你不行！我跟哥哥结婚！哥哥不会选你的！”

小胖说：“你不能跟你哥哥结婚！亲戚不能结婚！他只能选我。”

唐恬愣住了，他站在原地有些懵了，小胖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从他身边走过去。

唐恬为此伤心了好几天，他还问了家里所有的大人他能不能跟哥哥结婚，得到了一致不行的回答。

最后一次，唐恬当场就哭了起来，奶奶把他抱起来仔细问他是怎么回事，听他哭着说完原委，奶奶笑着说：“没关系的恬恬，等哥哥上一年级了，就不会跟他一个班了。”

唐恬没想到还有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顿时不哭了，他又想起来什么，说：“那我也不能哥哥一起了，奶奶，我要跟哥哥一起上一年级。”

“这，奶奶可做不了主。”

唐恬哭起来：“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跟哥哥一起上一年级。”

这件事终于闹到了全家都知道的地步，唐恬倔强地在他经常罚站的小角落里站着，吃饭时间也不过去，一副他们不答应他就不动的架势。

林谧偷偷过来劝他：“唐恬，去吃饭吧，不吃饭会长不高的。”

唐恬对他笑了笑：“哥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比哥哥高的，我会保护哥哥的。哥哥，你去吃饭吧，我要跟你上一个年级，这是件大事，哥哥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心。”

林谧看到他眼里的坚定，没再说什么，偷偷给他留了两个鸡蛋，晚上睡觉的时候塞给了他。

大人们最后还是屈服了，第二天早上就让唐恬过去吃饭了。

唐恬高兴极了，在学校里看到小胖也不生气了。而小胖也不再在放学时间跟着他们了，林谧知道唐恬不喜欢，就私下跟小胖说了说。现在反而小胖看到唐恬的时候就偏过头去，不想看他。

一个学期安稳结束，寒假唐恬拉着林谧到处疯玩，林谧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大年夜的时候下雪了，林谧一个人在门口拿着冰糖葫芦看雪。糖葫芦是舅舅顺路带回来的，唐恬吃的满脸都是，被叫去洗脸了。

门口白茫茫的一片，连路都看不太清了。雪花落下来，林谧伸出手接了几片，看着它们在手心融化消失。

唐恬从身后哒哒跑过来，打破了门口的宁静。林谧回头看他，问他：“唐恬，还要吃吗？我没吃。”

唐恬摇摇头：“哥哥吃。哥哥不喜欢糖葫芦吗？”

林谧说：“现在不想吃。”

“那我帮哥哥拿去放着。”唐恬把糖葫芦接过来，又跑回去，让奶奶帮忙放在盘子里。

唐恬跑回来，林谧还在盯着雪花看，他问林谧：“哥哥喜欢雪吗？”

林谧摇摇头。

雪花继续不停地下着，远处放起了鞭炮，在他们这边的习俗里，这代表着又有一家开始吃团圆饭了。

唐恬拉起林谧的手，看着他问：“哥哥是不是想姑姑了？”

林谧看着他，眼睛垂下来，他转头看着白茫茫的公路，轻轻点头，他说：“我知道她不会来的，但我还是忍不住期待。”

唐恬转过身扑进林谧怀里，他穿的太多，手甚至够不到林谧的腰，把林谧撞得晃了晃，他说：“哥哥，不要伤心，我会一直一直陪着哥哥的，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陪着哥哥过。”

林谧看着他笑了一下。

沈萍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他们笑了一下：“唐恬，这么喜欢哥哥啊，别挂在哥哥身上了，你这么重，哥哥都抱不动你。”

沈萍把唐恬抱下来，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他们：“谧谧，唐恬，新年快乐，都要健康快乐成长，好了，该吃饭了，跟我回去吧！”

沈萍走过去把门推开，林谧和唐恬跟在后面，唐恬凑近林谧说：“哥哥，新年快乐，等我有钱了，我也想给哥哥送新年礼物。”

林谧笑了一下：“不用了唐恬，谢谢你刚才安慰我。新年快乐。”

-----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