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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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冬天最冷的那个夜晚起，很多东西开始被解冻了。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我感受着第一次以这种身份和亲昵度跟我哥共度的春天，升高的气温与一年前的时光连接起来，终于把我们共度的岁月绕成完整的一个圆。

我已经和我哥黏在一起度过了一整个四季。

而这也只是第一个。

盛夏燥热潮湿的风吹过之前，我的高中生涯结束了。高考考得还可以，足够我留在本市上一所很好的大学。能保证学业，还能随时见到我哥，这就够了。

高中毕业典礼那天，我邀请我哥来了。我妈当然也来，我们成总百忙之中抽空溜过来拽着我和我哥对着毕业典礼的大看板拍了一通合照和大头照，然后拂拂衣袖又离开了，我甚至连一句“妈，照片记得发我”都没来得及说。

毕业典礼搞得花里胡哨的，学校不光要求我们学生尽量穿比较正式的礼服，还有走红毯的环节，搞得我们毕业生像什么大明星一样。不过当我盯着我哥的时候，就觉得什么场景都黯然失色了。

我和我哥的西装是配套的，特地定制的特殊材质灰黑色西装，全学校乃至全市都找不出第三件。

别人当我们是亲兄弟，但我穿着我哥的情侣服。

由于我哥是我的长辈，所以是我挽着他的胳膊。

如果他是我的新娘，是不是该他挽着我了？

我们在红地毯上一步一步走得很结实，就差花童给我们撒花瓣了。环境热闹嘈杂，背景乐很青春激昂，周围的注目礼落到我和我哥身上，好像赐予我们了无声的肯定和祝福。

“好像婚礼现场啊，哥。”

我忍不住对我哥小声说了一句。

我哥没回话，只是发出了轻笑的声音，手臂悄悄压紧了我圈住他的手腕。

喜庆热闹的红色布景瞬间变白，圣洁的背景中，红色的地毯上，我牵着我的新娘，沐浴在六月灿烂的阳光下，鲜花、掌声、钟声、戒指——这些我们一项都没有，但我们却什么也不缺。

我曾经过于依靠外物了——依靠外界的看法、他人的眼光，甚至无法完全正视自己的心。可是兜兜转转我哥都在这里，而在这所有的事项之中，最重要的一项也就是、也只不过是，我哥在这里。

只要我哥在，我的婚礼就可以完成。它可以发生在我此刻所在的高中校园，可以发生在我们的家，可以发生在我们明天要去的街道，可以发生在全市最贵的高档酒店，可以发生在我和我哥糟糕的蜜月之旅里那座没爬成的山，当然也可以不发生。

但只要我哥在，我就什么都会有。

他是我的所有可能。

快走到红毯尽头，我看到已经走完红毯的宣丛站在一边朝我挥手，身边站着一位高挑瘦削的男生，宣丛大张旗鼓地揽着对方的手臂，简直比我挽我哥还要紧。我不甘示弱地又把我哥圈紧了点，同时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谁啊？总不能是传说中的那位庄总吧？

对上我的视线，宣丛孩子气地偷笑了起来，朝我挤眉弄眼地吐了一下舌头。

或许和他们这类人相比，我的恋爱经历实在是太少太贫瘠了。我只爱过我哥一人，也只爱着他一人。我初来乍到，不得要领，想套路我哥结果把自己的真心也套路了进去，但与此同时地，我也迟来地感受着我哥的真心。

我搞砸了一些，然后拥有了一切。

爱有无数种解的方式，每个人所适合的爱都不尽相同，爱情不是模板，有时候要不断试错才会碰到那个与自己“爱”的电波神奇对上的人。我无敌幸运，一下就找到了最优解。

我常常纠结和后悔于没有早点发现和回应我哥的心意，我有过自责，有过愧疚，但是现在我释怀了。因为爱上我哥这件事，再晚都不算晚。这个世界线的我假设不出不爱我哥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更没有办法让不爱我哥这件事不发生。我们相爱着，这就是最好最幸福的现在。这无关过去的缺失和遗憾，更不是困住未来的枷锁和束缚，它是现在进行时，是会一直持续下去的现在进行时。

有些人的爱情是消遣，有些人的爱情是交换，有些人的爱情是反反复复的消耗，有些人的爱情是毁天灭地的热烈。

都随便啦。

爱既充满变数，又很永恒。

我知道我的爱情是我哥，也是最远的永远。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毕业典礼。虽说是正式，也只不过是把毕业证书发给我们然后再听几段讲话罢了。台上播放着我们这届学生的一些影像，气氛还不算特别严肃，我哥坐在我旁边拿过我的毕业证书摆弄起来，我发愣着心想刚刚有没有摄影拍到我和我哥走红毯的样子啊好想要一张。

红毯……

婚礼。

新娘。

我哥。

想着想着我又噗嗤笑了出来，我哥轻轻捣了捣我：“怎么，发什么神经？”

我却越想越觉得幸福，心口发热，又忍不住害羞起来，好像真的和我哥完成了一次万人瞩目的盛大婚礼。

“哥。”

我哥明明就在看我，我却还是故意叫了叫他，他又凑得更近了一点，于是我也靠近他，谨慎又小心地问：

“……你愿意吗？”

这时候，台上的话筒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下面，我们欢迎教导主任讲话——”

一片杂乱的掌声之下，我也不确定我哥有没有听清或者听懂我刚刚的话，何况我也说得没头没尾的……然而再让我说一遍我实在是不太好意思了。这么说来这个讲话也算挺合时宜，不然我恐怕快要冒烟了……

为什么啊，我把头低下，为什么忽然这么害羞啊，和我哥赤诚相见几百回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甚至和身穿婚纱的我哥做了爱；现在我们正襟危坐在学校的礼堂，只是因为想到我哥是我的新娘就让我变得这么羞涩起来，事到如今说一句我很纯情是不是有点做作了？

这很怪，也很妙。

我哥装满了我未知的绮丽幻想，也展开了我纯白崭新的对未来的构想。不管是高贵遥远的我哥还是清新自然的我哥，我都一视同仁地爱上，而这份爱不管是黏腻腥湿还是瑰丽浪漫，都是属于我和我哥独一无二的爱。

但我哥好像确实听到了。我看我哥掏出刚刚进门时派发的一次性铅笔，打开我崭新的毕业证书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写完之后，我哥把毕业证书还到我的手里。我打开，看到他在我的名字上方写了两排潇洒漂亮的单词：

“Yes, I do.

Your Sincerely”

我顿了一下，用手指抵住我的名字。

“这……”

我刚想吐槽我哥堂堂一位正经高材生怎么连sincerely的正确用法都不知道——一瞬间，我又想起，这是一句遥远又无聊的玩笑，我随口吐槽过他Kenn的英文名，说怎么不叫sincerely。

而我哥全都清晰地记着。

当时是他的默认，现在是他的确认。

他是我的成恳。

我意识到，如果我和我哥的相爱是一场比赛，或许我还真的比不过他。我输了，但我输得好开心满足。哪怕我从起点那端开始得随意且短暂，这份感情始于一个报复的玩笑——但从此之后，全是真的。

现在的我所给出的，都是能和我哥一试高下的最真心的爱。我更没有错过我哥的真心。

我和我哥，给彼此的，都是诚挚诚恳的爱。

台上的讲话结束了，我和周围的人一起拍起手，一边神秘兮兮地贴上我哥的耳朵，给他吐露了一句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

“哥……其实，我最开始说喜欢你是假的。”

我哥笑了，也学着我的样子幽幽地朝我的耳边贴过来，他呼出的热气熟悉地蒸在我的耳边，感觉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没关系，只要之后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就可以。包括你马上要说出的那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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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就到这里完结，应该没有什么表述不到位的地方了？|ω･)

头一回写到这个字数，非常期待各位的反馈和感想。

之后会随缘掉落番外，真心拥抱每一个看到这里的读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