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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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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正文-----

贺天本以为这小孩儿应该长得比较乖巧——毕竟Omega基本上都是那样,一米七左右的个头、白嫩的皮肤、瓜子脸或鹅蛋脸,再加上纤弱而柔软的身材。但这个莫关山显然是个异类。

他太高了,面部轮廓也太过削瘦分明,薄薄的嘴唇,淡淡的眉毛,一双吊梢眼要是不躲闪地眨着,看起来甚至有两三分凶相。贺天不禁拧一下眉,下意识地比较他与自己的高度——头顶刚好齐平视线,这小孩儿起码有一米八。

“他真的是Omega?”忍不住这样问着,贺天退开一步,把这父子俩让了进来。莫爸爸拉着儿子尴尬地走进门,束手束脚地立在玄关地毯上,不自在地讪笑:“阿山确实是omega,贺先生不用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找出备用拖鞋给他们,贺天若有所思地睨红发Omega一眼,扭头走了回去。一会儿父子俩换好鞋过来了,贺天靠在沙发里头,淡淡招呼一声在餐厅忙活的宋姐,视线依旧粘在合同上:“……先坐吧。待会儿保姆就过来了,莫先生你有什么事跟她说就行。”

“哎,好。”莫爸爸低低应着,拉过儿子坐了下来。不多时,宋姐端来两杯橙汁,躬下身低缓而温柔地道:“我是贺先生请来的保姆,也是刚刚才到的。冰箱里头只有橙汁,小朋友,你喝不喝呀?”

莫关山有些紧张地看看她,又扭头看看爸爸:“爸爸,我可以喝吗?”

“可以,你喝吧。”莫爸爸有些疲惫,声音略微沙哑。宋姐坐到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专心致志喝橙汁的红发Omega,轻声问:“莫先生,你家孩子有什么习惯吗?跟我说一下吧。”

“他很乖的,平常喜欢看动画片,就是变形金刚、奥特曼那一类。他会自己洗头洗澡,自己吃饭,也会自己穿衣服……喜欢吃巧克力冰淇淋,不过不能吃多,不然会拉肚子。啊,他对豆浆有点儿轻微过敏,喉咙会肿,但不严重……”

“豆浆过敏?”宋姐拿个本子记着,忍不住问一句:“是因为对黄豆过敏么?”

“黄豆倒是不过敏,平常毛豆、豆腐都能吃,但就是喝不了豆浆。”

“这样……还有呢?”

“还有……”

他俩说话声音低低的,贺天在沙发另一头看合同,也没觉得太吵。一会儿翻过一页,二郎腿换了一边翘着,茶几那边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锵”一声。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见是那个小孩儿喝完了橙汁,想把玻璃杯放到桌上,却没掌握住力道磕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他的眼神太过冷冽,莫关山被他看得脑袋一缩,犯错一般躲到了爸爸身后。贺天心中一顿,那瞬间觉得自己应该宽慰他两句,可看一旁莫爸爸正专心致志地跟宋姐说话,他便又作罢了——人家老爸都不觉得有啥,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揉揉眉心,贺天换了个姿势,继续一条条地审查合同中有可能存在的漏洞。他看得专心,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红发omega悄悄钻出来的身影,以及那双越来越湿润的不安眼睛。

断断续续交待了约莫十五分钟,眼看着快八点了,莫爸爸焦灼地沉默一阵,突然撇开视线站了起来:“阿山,爸爸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了。你乖乖留在贺先生家里,要听话,不要给人添麻烦……”

莫关山本来眼睛就红着,这时见爸爸要走,憋了许久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爸爸,你,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他紧紧抓住爸爸的手,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抽着,耷拉的眼里都是难受和害怕。宋姐赶紧揽住他肩膀,抓住他的手腕往回拖:“不哭不哭,阿山不哭啊,爸爸工作很忙的,忙过这阵子就来接你了。不哭,听话……”

似乎是怕自己心软,莫爸爸全程没有看儿子一眼。他匆匆朝贺天鞠一躬,哑声道:“……以后麻烦贺先生了。”随后放下一个‌‍黄‎‍‌‎‍色‍‌书包,转过身快步离去。贺天站起来还想送他,却见他飞快趿上鞋子,大门“砰”一声关上,已然没了身影。莫关山哀哀地望着玄关,这时脚下一软,跌坐到沙发上,终于哭出了声。

“ 爸爸……呜呜呜呜,爸爸……”

不是无声地哭,不是自己抹抹眼泪。贺天头痛地立在那儿,心情复杂地看红发omega一眼,胸中突然间充满了不忍的情绪——或许不应该是这个人。他是很好拿捏,好糊弄得像个孩童,可他的情绪也浅显直接得像个孩童,无法控制,也无法交流。

……明明是为了方便,现在却搞得一点儿也不方便。贺天,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挖一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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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上班的时间是八点半。

贺天昨晚有些失眠,直到一点多才睡着。早上七点半手机准时闹铃,他迷迷糊糊地一把摁掉,又睡了一个多钟头才爬起来。正洗漱呢,手机嗡嗡震动一下,过十多秒,又震动一下。不耐烦地抓起来,点开一看,见一打了五个电话,这会儿正在微信上催命:“祖宗!你怎么还不来!你记不记得十点钟我要拿合同去见郭总!啊?!你是不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啦?!”

操,贺天翻个白眼,这逼也就这种时候有点儿文采!叼着牙刷回复一句:我昨晚没睡好,马上到。刚放下手机要往浴室走,见一的信息又杀了过来:“赶紧的!啊还有,我要看你老婆!快拍个照片给我看!”

“看什么看!我老婆关你屁事!”贺天噼啦啪啦回复着,太阳穴逐渐青筋暴跳。见一不依不饶:“也算是我嫂子嘛,让我认一下人呗?唉,是不是太丑了拿不出手啊?我早说了,蛇立那厮阴险狡诈的,能介绍好看的给你?……”

见一那手速跟机关枪似的,不一会儿信息就刷了一整屏,一副不看到照片不罢休的架势。贺天看得眼睛疼,只好赶紧洗漱干净,攥着手机往外头走。

莫关山这会儿也起来了。他房里没有卫生间,宋姐估计晒衣服去了,他就自己站在洗漱台前,穿着柠檬图案的短袖短裤睡衣,拿着个‌‍黄‎‍‌‎‍色‍‌小牙刷蔫蔫地刷牙。窗户外头正好投进来早晨的阳光,把他一头橘红色的头发照得毛茸茸的,看起来就像小橘猫的皮毛,柔软而温润。

莫爸爸好像说他这头发是天生的,继承了他妈妈的发色。太阳底下,红的愈红,白的愈白,他的白嫩皮肤被这红发衬得像是透明一般,仿佛一触即破的肥皂泡泡。有那么一会儿,贺天说不出话。他怔怔看着手机屏幕中秀颀而夺目Omega男生,突然间觉得,家里有这么个花瓶也不错。

……至少挺赏心悦目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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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贺天,你这媳妇儿正经挺好看啊,真的!虽然五官不怎么清晰吧,但这身材,这气质!呵,我看不比电视上那些小鲜肉差。展希希,你觉得呢?”

贺天一拐进办公楼层,见一顶着头迎风飘扬的黄毛就粘过来了。他一路念叨着跟到总裁办公室里,攥着个手机大模大样地躺到真皮沙发上,评头论足之余还不忘cue展正希一下:“你觉得好看不?展正希!”

展正希面无表情地坐在隔板对面,十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还行。看着不像Omega。”

“唉对!”见一终于发现关键,身子一挺荡到贺天桌边,眯着眼压低声音问:“贺总,你不是找了个Beta来唬你爹吧?”

“唬你个头。”贺天冷着脸翻出合同摔他头上:“赶紧让文员照我修改的把合同重新拟一份,到点了赶紧滚。”

见一拿了合同飞快地跑出去,五秒之后又跑回来,继续津津有味地叽歪:“这气质的Omega我还真没见过,看起来很英挺啊,真是帅……哎呀真是帅!贺天,今晚你叫他出来,咱们一起吃个饭呗!”

“你确定?”贺天突然神秘一笑,“他可是个小傻子。”

“啊?”见一天真地瞪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他是个傻子——他五年前出了车祸,现在只有六岁智商,一条腿还是瘸的。”贺天眉眼弯弯,笑得愈发瘆人:“怎么样,还想见他吗?”

展正希抬起脸望向这边,面无表情地伸手推了一下眼镜;见一僵硬地咧着个嘴,看看贺天,又看看展正希,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贺天,这就是你所谓的……很好拿捏?”

“嗯哼。”终于把这聒噪的鸭子震慑住,贺天淡淡挑一下眉,不慌不忙地靠进了椅子里。见一被噎得抓耳挠腮,心里一堆疑问堵在喉咙口,都不知该先问哪一句:“不是!贺天,那个……你这没必要吧?你爸给你找的人再不合你心意,那也是正常人不是?你不想遂他的愿,结了婚不生小孩就是了,他还能天天盯着你不成?对不对?你看你现在,娶、娶个六岁智商的……你怎么想的啊?”

“不好吗,我觉得挺好。”贺天点了根烟,垂着眼帘吞云吐雾:“那小孩儿长得好看,又老实听话,顺便还能气死我爸——我觉得特别好,再好不过了。”

两句话把见一堵得死死的,那瞬间什么劝说的欲望都没了,只得憋屈地“操”一声,心烦气躁地走出去。展正希淡淡瞅着他背影,一会儿扭过脸看向贺天:“那小孩儿家里,是有什么难处么。”

贺天没答话,只兀自吸了一口烟。

等他半晌不见回音,展正希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继续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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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宋姐来了电话,问他午饭回不回去吃。那会儿前台小妹正好把午饭拿进来,三个披萨盒子整整齐齐。

“我在公司吃饭,嗯,同事帮买了饭回来。”贺天说着,伸手掀开最上头那个盒子,培根和芝士的香味立刻溢了出来。电话里头,宋姐不紧不慢地道:“……贺先生,下午我带阿山去逛超市,顺便去商场看看。他东西少得很,连个玩具也没有……我能不能帮他买点玩具啊?”

一个隐约的声音在旁边着急:“宋阿姨,不用玩具,不用买玩具,爸爸说很贵的……”

揉揉眉心,贺天叹口气:“买吧。他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今早那张卡你随便刷。”

“唉,好。那贺先生,今晚你回来吃饭吗?”

“不回。我晚上一般要加班,你们自己吃吧。嗯,好,就这样。”挂了电话,贺天一转脸,就见对面的展正希取下了眼镜,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他吓了一跳,啼笑皆非:“展正希你干嘛了今天,干嘛老盯着我?”

展正希不答话。良久,他掏出眼镜布擦干净眼镜儿,戴好了道:“那小孩儿是个害羞的吧,你确定他会自己选玩具?”

“保姆会帮他选的。”贺天不置可否。

“你请的保姆是个女的,她知道男生喜欢什么吗?”展正希罕见地不依不饶,“见一有个朋友是做机甲玩具的,我等会儿帮你选两个,你今晚拿回去给那小孩儿。”

诧异地看着他,贺天刚想开口,展正希眉头一拧,不容反驳地又道:“你以为小孩子就能糊弄了是吗?你知不知道小孩子的心思有多敏感?你喜不喜欢他、欢不欢迎他,他心里一清二楚,说不出来罢了。既然你选择了他,要跟他在一起度过两年,那就该好好地对他,别让人家在你那儿跟坐两年牢似的!”

目瞪口呆地张着嘴,贺天久久说不出话。半晌,他才“嚯”感叹一声,难以置信地笑出来:“见一要是在这里,能被你吓死……居然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展正希不吭声,依旧皱着眉瞪他。

“好好好,”拗不过这个一本正经的Alpha,贺天举手投降了:“你去选,选好了让他们寄过来,我带回去,行了吧?”完了又忍不住发牢骚:“展正希你真的像个老妈子!你那三个弟弟妹妹还不够照顾是吧?他妈的……干脆你别干技术了,当我们后勤去,肯定能把全公司的人照顾得好好的……”

目的达成,展正希才懒得听他什么抱怨,戴上耳机,拖过一个披萨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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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的时候,快递送了三个六十厘米见方的纸盒子上来,五彩缤纷的外壳上印着乱七八糟的爆炸状字母,配着炫酷的机甲图案,那颜色,扎得眼睛疼。贺天抱起一个打量半晌,嘴角鄙夷地撇一下:“……我小时候都不玩这个。展正希你眼光不行。”

“你行你来选。”发过来一个TB店铺,展正希眼都不抬,依旧盯着电脑屏幕。贺天眉头一拧,刚想反驳什么,见一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攥着那叠合同往桌上狠狠一摔,涨红着脸在纸片飞舞中勃然大吼:“操他妈的!贺天,咱们被你爸截胡了!”

“什么?!”猛地站起身,贺天一瞬间气血上涌,差点儿把牙给咬碎!

“我他妈真是疯了……操,这才一晚上的时间,就一晚上,啊?说不签了!我差点儿打人了都!妈的,跟他喝了两个钟头的酒,好说歹说,他才给我吐露一句,说让你早点儿向家里低头……操!这不是你爸捣的鬼是什么?!我甚至怀疑他把我们的方案都拿去给你爸看了!”

黑沉着脸缓缓坐下来,贺天紧咬着牙关,指关节摁在太阳穴上不停地揉搓,却还是难以扼制心里喧嚣的愤恨。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昨晚他还在想,是不是不用到那一步,是不是不用跟红发Omega结婚——这一瞬间他完全清醒了,他的父亲就是个毫无感情的恶魔,对待这样的人,自己根本不该抱有任何恻隐之心。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个Omega来断他的念想了吧?”嘶哑地冷笑一声,贺天抬起眼,面上带着彻骨的狠意:“我不反抗,他会以为我没胆了,反而把手越伸越长!我他妈就是要狠狠扎他一刀,把他的所有希望都断了……操他妈的,看他还想利用我来争风头……”

咒骂的声音越来越低,三人压抑地对立着,一时间都拿不出办法。良久,见一颓丧地跌坐到沙发里,蔫蔫地道:“算了……这家不行,咱们再去找另一家,我还有几个朋友,知道点儿门路……”他抬起头,强颜欢笑地靠过来,拍拍贺天的肩膀:“哎呀,跟你爸对着干嘛,哪有那么容易?这些招数都是常规操作,小意思小意思……”

这时,一旁的展正希也出声了:“这个软件,我自己留了一手,有些关键细节没放在册子里,你爸就是看了也抄不去的。”

“对嘛对嘛!”见一赶紧‍‍‌‎‎大‌‍‍‎力‍‌‎‌‍拍贺天肩膀,声情并茂地宽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别想这事儿了!咱们忙活了这么久,快两个月没好好吃饭了吧?唉贺天,你现在有了老婆,也是喜事一桩,咱们出去搓一顿去!叫上其他人,叫上嫂子,来来来吃顿好的!”

说着,见一风风火火冲出总裁办公室,大声喊道:“今天公司聚餐!去吃煌明轩,没事儿的都去啊!”外头随即响起众人兴高采烈的欢呼声。贺天陷在老板椅里头,胸中一口郁气沉沉吐出来,情绪终于缓和了些。他沉默一会儿,掏出手机给蛇立发了个信息:

请你这个媒人吃饭,来不来?六点煌明轩。

蛇立回复得很快:见一展正希去么?莫关山呢?

都去。贺天答。

好,我会准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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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五十到达预定的包厢时,贺天推开门,见莫关山和宋姐已经坐在里头了。红发男生依旧是那个拘谨的样子,见了他就低下头,躲躲闪闪的。贺天头疼地揉揉眉心,刚想跟他说两句话,身后见一就挤了过来:“进去呀,堵在门口干什么?”

贺天一把没拉住他,让这厮挤进了包厢里。见一猛一看见莫关山,那眼睛立刻就瞪大了:“嚯,你!……你就是贺天的小媳妇儿吧?”

莫关山身子一缩,立即歪到了宋姐身后。

“唉,你别躲呀,我是你老公的朋友……”见一蠢蠢欲动地摸过去,眼睛发亮的那模样,活像个狼外婆。见莫关山脸都吓青了,贺天赶紧大步上前,一把提溜住他后领丢到展正希怀里,还警告地瞪一眼:“他怕生,你别吓唬他。”

说着,他一晃身坐到了莫关山身旁的位置上,生硬地低声安慰:“别怕,这个人有点奇怪,但不是坏人。”

“什么奇怪!”见一哼哼唧唧在桌子对面坐下来,不经意间对上莫关山躲闪的眼神,嘴里的抱怨立即咽了回去,笑眯眯的:“小朋友,我叫见一,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红发Omega声音弱弱的,看一眼宋姐,再看一眼贺天,才继续道:“我是莫关山。”

“哎呀,莫关山呀,你的名字真好听!”见一开始灌迷魂汤:“你的头发是红色的耶,真好看,我好羡慕你的头发哦!可不可以送给我呀?”

“这个……送不了的。”思绪被他的问题带跑了,莫关山认真地为难起来,一副困惑神情:“剪下来就掉了,也长不到你头上去。”

“长不到么?呜呜呜,好难过,哥哥要哭了!”见一装模作样地拽过展正希的衣袖擦眼睛,戏多得贺天脑仁疼。不过莫关山偏偏就吃这一套,这会儿也不那么怕了,反而倾着身子靠到桌边,小声地建议:“我妈妈说,有种颜料……可以涂到头发上,就会变颜色,哥哥你可以去买……”

“真的吗?那你觉得哥哥涂什么颜色好看呢?”

“你这个‌‍黄‎‍‌‎‍色‍‌就很好看。”

“‌‍黄‎‍‌‎‍色‍‌好看呀?可我喜欢你的红色耶。”

“那就买红色……”

见他俩一问一答聊得热乎,贺天不禁瞪起眼,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宋姐。宋姐笑眯眯地点点头,小声地道:“阿山是个乖孩子,别人不凶他,他就不害怕了。”

……靠。贺天无语,心说小孩儿都这么好骗么?

一会儿菜上来了,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已经从头发聊到了奥特曼。莫关山说泰罗、迪迦奥特曼,见一其实不知道,就小声地问展正希。展正希鄙夷地睨他一眼,给他说了几个奥特曼的名字,这才顺利聊了下去。贺天隐约有点儿郁闷,毕竟是自己先认识的人,跟别人一刻千里,跟他反而一点儿进展没有。不过这小孩儿聊得开心,他也不好如何苛责,只得一边听一边闷头吃饭。

约莫六点十五分的时候,包厢门“吱呀”一声,一个穿着深色条纹西装的银发男子走了进来。见一扭头一望,差点儿把嘴里的菜喷出来:“卧槽!蛇立,你干嘛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约会啊?”

“刚约会回来,忘记换衣服了。”蛇立淡淡应一声,压根儿没看他,视线一直落在莫关山脸上。他坐到见一身旁,刚刚好在贺天对面,眼神直勾勾的:“来晚了点儿,不好意思。”

“来得正好,菜刚刚上齐。”贺天说着,倒上一杯酒给他递了过去。那杯子不小,约莫四两酒,蛇立却看都不看,直接一饮而尽,把见一又吓了一跳:“我靠,你被你姘头甩了?喝这么猛?”

“被甩了?没有。”他答得仓促而简短,似乎根本不想跟见一多废话。贺天觉得有些奇怪,但没细想,就扭过脸看看莫关山,放软了点儿声音问:“莫关山,你还记得这个人么?他以前跟你一个学校,你们玩得还挺好的。”

这时,红发Omega一反刚才活泼自如的状态,又变得拘谨了起来。他瑟缩着往宋姐身后靠去,害怕地垂着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认识……我不认识他。”

“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么?”

“没有,不记得,不记得了……”莫关山白了脸,脑袋整个别过去,用后脑勺对着他们。这表现跟拘谨好像不大一样……贺天有些诧异,见一也觉出不对来,眨眨眼幸灾乐祸地道:“哈哈哈,蛇立,你看你把他吓成啥样儿了,是不是以前尽欺负人家了啊?”

望着莫关山瑟缩的模样,蛇立沉沉地呼吸着,视线幽暗:“欺负?没有欺负。他是我小弟,我罩了他四年。”

“那人家怎么这么怕你?”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吗?不对,我知道的,我比谁都知道。心中的声音在喃喃低语,却被大脑刻意忽略、刻意无视,生生压了下去。蛇立的手在桌子底下紧攥成拳头,手臂上、大腿上的肌肉鼓噪着,喉咙干渴地吞咽,一股冲动随着眼前红发Omega的影像传达到大脑里,愈发难以忽视。他无声地张一下嘴,沙哑地道:“……你们先吃,我去放个水。”

迅速地站起身大步离去,蛇立剧烈地喘息着,直直冲到了卫生间里。用力锁上隔间的门,他坐到马桶盖上,手忙脚乱地解开那可笑的西装皮带,拉下裤链,‍‌内‍‌‌裤‌‌‎里坚硬的物什登时无处遁形——

舒爽的感觉随着手里的动作逐渐升腾。蛇立大张着嘴,舌头不断舔舐着干燥的嘴唇,双眼逐渐眯成一条缝。他恍惚地望着头顶上暖黄的灯光,明明身体越来越愉悦,然而心里却一丝满足也无。它空空的,千疮百孔、破旧不堪,只有一丝声音在不甘不愿地回荡。

“莫关山……莫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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