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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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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

-----正文-----

沈海是着实大病了一场,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下床的时候两条腿都软趴趴地使不上劲。

沈山每天中午带他在小花园坐下晒一会儿太阳,一开始是推着轮椅,再后来就能扶着他下来,两个人坐在长椅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虽然常常是沈山一个人在说话。

沈海自打那晚之后就不太爱说话,以前总有笑的脸上也很难看见笑容,人更是瘦得脱了形,常常让人心疼得难受。

沈山就常常引着他说话。

“贺鑫说他跟着摄影组织去地球玩了,正赶上九月到十月间的最后一批游客开放,小海,等你生了宝宝,明年,我们也去地球看看吗?……或者再等一年,宝宝也就一岁了,到时候我们带着他一起去?”

沈海听到这样的话题才稍微有一点反应,他侧过头,刚想要说话,嘴角才有的一点笑就沉了下去。

“可是,我们没很多钱,宝宝出生之后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的。”

沈山点了点头,提议道:“我听说地球上的旅游组织开办了一种新型的门票,是像银行卡一样的,可以往里面存取门票钱,还能拿利息。等到我们在这张卡里面攒够了钱,就带着宝宝去玩,好吗?”

他刚说完,就从自己的上衣口袋掏出来了一张海蓝色的卡片。

沈海眼睛亮了亮,接了过来,仔仔细细地去看卡片上面的海浪照片。

沈山笑着揉他的头发,手指埋进细软的发丝里面,说道:“那今天中午多吃一点饭,你和宝宝都健健康康的,好吗?”

沈海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了小孩子在哄着,一时红了脸,愣愣地点头。

其实这些天他总是昏昏沉沉地睡着,又有心理医生给他做了好几次疏导,他对那一晚的印象已经变得模糊。只是一睡着就会做噩梦,醒过来之后却又记不清楚,于是心情不免压抑。

让大家都为自己担心了,这样不好。

沈海轻轻抚摸着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虽然那里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但是他能感觉到有变化在这里悄然发生着。灿烂的阳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身上,沈海忽然放松了下来。十几天以来第一次有了一种安定的感觉,不再是那么的惶恐与彷徨。

“好了,小海,我们该上去了,早点吃饭休息,下午还要做检查。”

沈海点了点头,和他手拉着手朝住院部的大楼走去。

*

“长官,SDR舰群将在三分钟之内陆续在067星球着陆。”巨大的战舰舷窗将大半个宇宙前景呈现在面前。

周成言坐在舰长的位置上,他的头发稍长了一些,脸上也有一点泛青的胡茬,是奔波了很多天的样子,但是身上的军服照旧一丝不苟。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在面前的悬浮屏幕上点击了“通过”按键,而后侧过头朝蓓尔看去。

蓓尔就站在他身侧,低声说道:“少将,军部发了消息,说您这次紧急出差十几天就解决了问题,回去之后会有军衔变动。”

周成言点了点头,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说道:“帮我约一下沈海。”

“好的,定在庆功宴之后吗?”蓓尔打开通讯器,翻找出沈海的联系方式,笑着问道。

“约他一起吃晚饭吧,不是有一家甜品做的很好吃吗?先订个位置。”周成言抬了一下手,吩咐道,随即从军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首饰盒。

盒子不大,但是很有质感。里面躺着一枚精美的项链,最中间的坠子是浅蓝色的,非常轻盈通透。

那是在边境星球完成任务之后,周成言随着军人们在落地处附近逛街时买下的,是要送给沈海的。

周成言拎着链子看坠子打转,就感觉自己看见了沈海收到礼物之后那种充满喜悦的眼神,心里非常受用,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会跟他一起高兴一样。

军部的接风宴就设在了不远处的酒店,舰队刚一着陆,就有专门前来接应他们过去的车队。

蓓尔跟在他身旁,已经订好了餐厅,正在联系沈海。

“你好,是沈海先生吗?……麻烦你让他接一下电话……”

周成言一边听着前来接应的长官滔滔不绝地夸赞着自己,一边微微侧过身,去听沈海的声音。

有一点不为人知的迫切。

“蓓尔姐姐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声音能从听筒传出来的音量很小,但是周成言听到了。

“是这样的,少将今天刚刚出差回来,想约你一起吃个晚饭,你什么时候方便?他会去接你。”蓓尔三两句说完了话,以为对面会马上满口答应,却一直没听见对面的声音。

好半天,对面的男孩才说道:“蓓尔姐姐,你帮我对先生说一声抱歉吧,我不想去。”

蓓尔没想到沈海会拒绝,于是有点不知所措地侧过头朝周成言看去。对方直接接过了通讯器,没再理会正在滔滔不绝的长官,只是低头问道。

“沈海?”

对面的少年声音一颤,显而易见地慌张了起来,小声喊:“先生……”

“你要是有事,我们改天再约也好。”

“对不起,先生……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对面的声音很小,透出一种令人心碎的怯弱,语调却一如既往地坚定。

周成言闻言也不禁愣住,半晌才问道:“不想再见是什么意思?……这些天没联系你是因为有一个紧急任务,我刚刚回来,生气了吗?”

“……没有的,先生,我很感激你的。我把那天的钱还给你了,你收到了吗?其他以前的那些我也都记在账本上了,会努力还上的。”

沈海是用了一种一被逼问的语气,周成言听得紧紧皱眉,觉得对面那个娇气的小东西说不定说着说着又要红眼眶。

他挑了挑眉:“这是要和我撇清关系吗?”

……

沈海慌得不成样子,说话颠三倒四,但是也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不愿意再见面,不愿意再和他这个“先生”见面。

周成言最后应了一声:“好。”

好一会儿又补充道:“那这次就不见了,下次再说。”等他低下头一看,通话已经结束了。

也不知道他的“这次”、“下次”有没有被听到。

*

花店照旧漂亮,各种花在日光之下开得鲜艳又灿烂,楚衡特意做了布置,迎接出院之后来店里看店的沈海。

他算了日子,到今天,沈海在医院里面呆了二十来天了,身体还在恢复的过程,所以尽量不要让他出来见风见人。

他在二楼的落地窗放了一张大而柔软的沙发椅,手边的小篮子里放了一点做小徽章的干花原材料,让沈海有的消遣,又不至于劳心费神,孕期嗜睡,也能随时睡下。

沈海见了果然很喜欢,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楚衡哥,我就只做徽章吗?会不会太偷懒了。”

“孕夫都是要偷懒的,快躺下看看舒服不舒服。”送他过来的孟两替楚衡回答道,又催着沈海在沙发上躺好。

沈海是小小的一团,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朝两个人露出了一个软乎乎的笑。

楚衡就也跟着笑,把沈海常吃的几样零食和饮料一一摆好,说道:“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不舒服就叫人,懂吗?”

沈海捏着身上柔软的毯子笑,乖乖地点头。

下面没有客人,楚衡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护着他,手里拿着一本从沈山那里借来的孕期指南,认认真真地看。

沈海靠坐起来,捏着胶水瓶和丝带很认真地做徽章的蝴蝶结,做好就放到一旁的小托盘里晾着。

两个人都不说话,屋里很安静,只有一点点从楼下传来的风铃声,沈海做好了十七八个徽章,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不知道迷迷糊糊睡到了什么时间,沈海搁在远远的茶几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赤脚踩在地毯上,摁下接听键。

“沈海,你今天有时间吗?”周成言的声音从听筒清晰地传来,很是低沉磁性。

沈海猛地浑身一颤,眼中滑过一点狼狈的哀色,轻声应答:“先生……不行。”

“……好,那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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