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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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莱塔带着杰克回到小队所驻那幢山顶的森林别墅,她忍了一路的低气压,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杰克你今天怎么回事,离了他就这么难受么!以前也没发现你是个痴情种啊,未婚妻呢,大小姐呢,别摆脸色啊又没人逼你开枪!”
杰克摘了面具摔在桌上,不想理这个暴躁的过气演员,裘克闻声踱过来凑热闹:“哟怎么了,才回来就这么闹腾啊?”对这个同样过气的瓦尔莱塔的后辈,杰克一样不想给好脸色,他总觉得这人是自己把前途蠢没的。
有杰克的地方气氛总是经常性的冰冻,他们也都习惯了,好在年长的里奥下楼来找:“杰克,美智子找你。”
美智子是一位艺伎,虽说如此,她前几年随着父母的脚步来到这边,大概就再也没碰过以前学的东西了,也就是她把这些难以相处的人聚集到一起,才使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
虽然都有点麻烦过头了,杰克一边远离两位暴躁队友想着。
美智子一般都在楼上的书房研究笔记,据说这栋别墅是她过世的父母留下的,她的兄长父母接连离开故土,她则是听闻父母噩耗才赶来的。
果然,杰克推开厚重的木门,美智子正站在二楼窗边捧着本笔记本。
“好久不见,杰克先生。”美智子见他,微微欠身行礼,杰克点头回应。
那本笔记本是之前从未见过的,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新的东西,美智子才会突然找他。
这个女人神秘却颇有手腕,今天的计划也是她一手策划的——瓦尔莱塔引去丧尸布下陷阱,将杰克身边的队友困住再回来,反正杰克在那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不置人死地就好。
美智子唯一算不到的大约就是奈布是杰克的故人这事了。
因此,她先向杰克表示了歉意才将笔记中的发现展现给他。
杰克也想找些事做,才不至于不断想起奈布的事,他接过笔记,强迫自己看下去,美智子给他讲解时有些犹豫着。
“杰克先生……关于您父亲的事,母亲大人的手账中也略有提及……”她缓缓开口,像是要给杰克准备的时间,“伯爵先生为夫人一事始终念念不忘,为此才参与了实验,其中有一实验体也是他提供的,笔记中写的是……”
“安娜·布莱尔。”杰克看着笔记,接上了她的话。
安娜小姐是杰克的婚约人,但他们在18岁前素未谋面,后来杰克的父亲突然邀请安娜来伯爵府度假,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从那时开始,“安娜”就已经是奈布了。
杰克不傻,和这位伪装的大小姐接触的第二次他就知道那是位男性了,虽然他伪装的很好,但也掩盖不了一些最基本的气质问题。
但是,为什么是奈布。
这个问题他以前从未考虑过,现在再细想,他竟感到一阵惶惑。
有些真相呼之欲出,但他却不敢了解。
美智子母亲的手账上写着:“伯爵先生杀布莱尔小姐,找来雇佣兵替代暗杀,誓除少主以为研究,此等奉献精神,我也难以做到。”
杰克沉默着放下手账,那本小小笔记,此刻竟是重逾千斤。
美智子不忍看他,将母亲的手账收起,凌冽的寒风吹着枯枝刮在窗上,噪音充斥着这间不大的房间,杰克刻意平复内心喧嚣,却满心都是一个念头。
奈布其实并不爱他的。
他以为的那些过去都像是个笑话,那个人接近他的第一天就是为了取他性命。
但是……
杰克放弃压抑自己了。
他最后只是做了一个决定。
他曾经以为奈布是爱过他的,而这只是个骗局。
他现在以为他们将永别了。
不行的,杰克想,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不准备放手了。
这辈子,你都别想再抽身了。
不就是性命,给你便是,这次就算是黄泉地狱,也要拉你同行。
是天涯,是生死,都要把他栓在身边。
美智子静静地看着他,一时间书房只有杂音和浓稠的阴郁气氛。
“我父亲恨我。”他说。
“他总觉得母亲难产去世是我的错。”
“奈布也恨我。”
“我以为他是爱过的,谁知道那都是些一厢情愿。”
“他把感情当成了欺骗的筹码。”
“我输了,彻底,但是我输不起。”
“他别想逃了。”
窗外雪终究还是落下了,南方大雪一场,掩了前尘往事,断了情缘几许。
终究几家愁绪难解。
奈布这边则是被出来寻找的队员带回来了,艾米丽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才敢确定只是麻醉效果,只是他醒来后就没说过话,沉默着做完所有事情。
初雪夜。
奈布跟守夜的皮尔森打了个招呼,独自去了云大的情人坡。
晚风不大,细细的雪雨落在脸上,有一点冷,南方的风比之前途中好了很多,久违的新鲜的空气让他头脑冷静了一些。
他想,为什么会觉得杰克很好。
明明喜欢的不应该是他啊。
那个人,不是早就死了么。
奈布躺在湿润的草坪上,一点点雪水化在草叶尖头,打湿了他的外套。面前是清澈的人工河,繁星和月映在水里,微微晃动着。
像是末世前一样的平静,那时他们也会难得坐在一起,看星星,在板上写字交流,周围除了夏夜虫鸣和鱼跃扑水声,还有他偶尔的轻笑。
他们甚至没有牵过手,杰克甚至不知道奈布的真名。
他甚至不知道他爱他。
五年前,奈布·萨贝达刚刚真正成为一个雇佣兵,队伍里所有人都很照顾他,也愿意将背后交给他。
奈布接手的第一个暗杀任务是针对伯爵的独子,伪装对象则是他素未谋面的婚约者安娜小姐。
奈布记得很清楚,那时他还跟远在部队的女友玛尔塔发邮件吐槽“绝对是家族斗争的牺牲品,他必死。”
玛尔塔抽空给他做了整整半个月的培训,硬是在十五天之内把他变成了随时能拖出去参加聚会的名门闺秀。
得亏他当时中二,觉得长发也挺好看的,留了一年有余没剪,也算是有了点用处。奈布伪装成那位安娜小姐,竟然真的蒙混过关,挨到了婚礼。
奈布从来没说过话,他却知道任何一个眼神的意义,奈布喜欢吹口哨喊他,他也总随叫随到,奈布养了一身懒散傲慢,他也无理由的宠着。
婚礼当天一场突然的爆炸杀了在场的大部分人,奈布手中握着捧花,站在红地毯前,那个本应该牵起他手的人却是湮没在火光和烟尘中了。
他总在说谎,骗过所有人他没死。
可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见面到婚礼只有半年时间,但半年已经足够做很多事了,那之后奈布经常想,如果他们像普通人那样相遇,也许真的能在一起也说不定呢。
杰克哪里比得上他。奈布自虐般一遍遍回想着那个身影。
太苍白,太阴郁,太瘦削,大概也是不及他帅的。
哪都不值一提,到底有什么好动心的。
反正,都是求而不得而已。
此去山遥水阔,一别今年,再多回忆也终究作茧自缚而已,他们的感情纠缠着谎言和秘密,从一开始,就不能像少年梦想,肆意张扬。
奈布从噩梦中惊醒,已是夜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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