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辄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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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沉星办公室时,他正在办公室里收拾资料,他和雪姐文晔他们的习惯不同,手下没有助理,只有秘书,又不是平易近人的性格,平时连打扫办公室这样的小事都是亲力亲为的。
他让我进门后,顺手锁上了抽屉,桌上只有一些宣传文件,他一面让我坐一面又细细整理起来。
“文晔应该马上就到,你且等一会。”
我坐在窗边的茶几旁,问道:“沉星哥,你跟高先生最久,对祁家多少也有些了解,能告诉更多关于祁衫的事么?”
他将手上的资料打包好放进了垃圾桶:“抱歉,成夏,你现在知道的事情,应该比我更多。”
我突然想到什么,摘下脖子上的十字项链,递到他眼前:“那么它呢?这条链子的保险箱里是否还有任何关于祁衫的东西?”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之所以把项链还给你,因为它已经是你的所有物,即使它与祁衫有关,它也是属于你的。”
“真的没有么?像是一张关于祁衫的照片,或者其他看起来无关的东西?”
“没有。”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处,沉星拍了拍我的肩:“别想着再去找祁家的人去确认,祁家也不会为一个私生子留下什么的。”
这时文晔进来了,我便放弃了追问,沉星对他招呼道:“你也坐,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算是高先生的遗愿。”
他拿出一份文件摊开在我们面前,我扫了一眼:“高先生这是要把自己的股份送给我们?”
“股权的处理是从公司走的,股东大会和董事会的流程都要走,因此耗费了一些时间。”
沉星又拿出一份封口的文件:“成夏,这是你一直想要的,关于祁衫更多的资料。”
“什么意思?”我探向文件的手又缩了回去。
文晔拿起合同又读了一遍:“这份合同的对象是我和成夏,只有我们同时签署才会生效。”
“意思是共同股权?”
“是。”沉星解释道:“高先生说,他知道你的愿望是能靠自己赚很多很多钱,可是这种自食其力的事,他帮不了你,他只能给你股份,日后的分红,也勉强算是靠自身获得的。前提一,这个合同你和文晔共同签署,前提二,你在股份和这份关于祁衫的资料中,只能选其一。”
我不解:“高先生如果是想赠予股份,分别赠予我和文晔就好,为什么一定要有共同股权一说?”
沉星眉眼微垂,余光扫了文晔一眼,又气定神闲地看向窗外,不再作任何解释。
少顷,文晔开口:“因为他怕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他想让我至少在某种意义上,与你平等扶持,携手共进。”
说完我们又陷入了沉默,他想必也清楚,如果是不牵扯到他的股权赠予,和祁衫的资料之间,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你想要么?”良久,我打破沉默。
文晔于寂静中猛得抬头看我,似是不可置信。
我指着那份合同,再度确认:“想要么?”
他点了点头。
年少时他与我分手,给的理由是我们不是一类人。如今他功成名就,星途璀璨,高先生给出的不止是钱,也不止是一份我们可以携手并进的事业,而是我们能在一起的一个未来。
我拿起另一份文件掂了掂,里面份量不清,想来里面是关于祁家的全部资料。
可是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飞快地签完字,将笔递给他:“这么大的一笔钱,我当然会签了。不过合同里并没有写达成赠予后股份不能再转让,所以你签字生效后,我会再把我的份额转让给你。”
文晔睁大了眼看着我,没有接笔。
我只好把笔搁在茶几上,起身快步往外走。
“为什么?”文晔在我身后喊了一声,仿佛在静水里投入一块巨石。
我停下了脚步,突然想起去年新年是和他在一家天空餐厅过的,倒计时之后的瞬间,整片上空是一片灿烂的花海,他起身绕过桌子,朝我的方向走来。
在缤纷嘈杂的背景下,他像是一株立在湖边的月桂,沉静皎洁,我向他跑过去,他抱住我,又顺势捂住了我的耳朵。
我甜滋滋地对着他笑,又比着口型:“新年快乐。”
他也露出皓齿,嘴唇开合着:“年——快——乐——”
我愣了愣,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你——”
我那时,没能回应他。
而现在——
已经太晚。
“成夏!”他又唤了一声,沉稳中透着威胁,“我求你不要走,没有人会全心全意对你好的,你出了这扇门……”
“会怎样?”我转身问他。
他咬着牙,面色阴沉:“我也不会无保留地保护你了。”
大概是觉得语气不善,他又补充道:“我和你认识了多少年,你和这个人又认识了多少年,我不信你会为了他放弃……”
“有些事情,我从来不说——”我突然高声打断了他的话。
“并不代表我从始至终不知道。我知道你当初为何会和陈恕动手,也知道我是怎么偶然间看到我父亲的墓的,你送我的那部手机动过什么手脚,我也都知道。”
文晔退了一步,眼神退缩一下又望向我,仿佛在探我的底。
“我可以解释。”
我微微颔首,对他的回应毫不意外:“这些我也可以替你解释。不过,那只手机我已经还给你,里面的内容你早都知道,那么有听过其中的录音么?
那天他和成章商量合作扳倒祁宋的时候,我正好撞上了,他揽着我的肩膀,在对话结束后补充了这么一句:“你看,成夏他不仅完全信赖我,也完全依赖我,你除了与黄选合作,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和你保证,合作成功后,成夏身上所有可以跟你抗衡的资本,我都能转让给你,然后还你一个乖乖顺顺的弟弟,不剩任何爪牙。”
那个时候我记事很差,又怕自己记不得写下来,会开录音。但录音功能有时候记得开有时候又不小心关了后台,大部分的内容都是散乱或空白的。
就像散乱的瓷片。
我坐电梯下了楼,中途上来一个洛洛,他算是我的前辈,我打了声招呼,他视而不见。
身上的手机响起来,我接了电话:“钟总,我现在在公司呢。我挺好的,嗯。晚上一起吃饭,再见。”
洛洛瞥了我一眼始终没说什么,公司大半的人都知道我和文晔出双入对,我又是公司的股东,什么风言风语也没人敢传到我耳朵里来。
我到了相应的层数,出门时听见洛洛低声说了一句:“野鸡。”
电梯门正要缓缓关上,我伸手按了按键,门一开又将手按在门框上,对着洛洛笑道:“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洛洛毕竟年轻,我这么一质问,他就往后缩了一步,嘟囔了一句:“没什么。”
我对洛洛的印象并不太坏,据说他不喜欢文晔,又撞见过我和文晔在厕所的情形,是以认为我出卖身体上位,本也不算什么。但我现在的心情实在太坏。
“既然羡慕我现在的资源,你怎么不效仿我做条舔狗,说不定就不用在偶像歌手的行列继续挣扎了?”
他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我说,我敬你算是前辈,也经常听你的歌,不代表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得忍着。”
我以前与他交往不多,也没对谁发过脾气,洛洛又惊又怒:“我说你一句野鸡怎么了,你不就仗着和上层关系好么,你有什么本事对我指手画脚?”
我忍不住笑了,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我没什么本事。但是脸面这种东西,我是会给足自己再给别人的,你说我一句‘野鸡’,我回敬一句‘偶像’,礼尚往来又有什么问题?”
他鼓着腮瞪着我没说出话来,我忍住了伸手摸摸他的头冲动,放了手,任电梯门缓缓合上。
过了两天,电影节那边传出小道消息来,说是鱼导的狗被发现暴毙在会场外的草坪,鱼奇为此跟主办方破口大骂,把领到的奖杯都摔到了安保人员的脸上。
我看了现场的视频,鱼奇是真的把奖杯砸在对方脸上了,那人被砸出了鼻血,还不得不一个劲地道歉,场面颇为难看。
鱼奇的路人观感本就不太好,如今这么一闹,莫说义愤填膺的网友,就连主办方也看不下去,要回了颁出的奖项,并声称十年内不会让鱼导与狗再踏入此电影节。
不过也有部分网友对鱼奇的行为表示理解,表示主办方没有尽到看顾的义务,作为主人护狗心切,一时义愤才伤了人。
总之好事的媒体闻风而动,抓住一个热点越挖越深,有人挖出了当晚雪姐和鱼导的冲突,并且将雪姐的原话断章取义放了出来:“如果鱼先生将狗牵进会场,我就收下它的皮毛。”一个阴森森的剥皮恶女形象跃然纸上。
雪姐面对风言风语自是岿然不动,反正媒体挖出来的烟雾弹不止她一个,娱乐圈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大新闻了,一只狗引出一波吃瓜大戏,各家势力都想趁水摸鱼捞点热度。
那天迟到后走快捷通道的秦老师,被问到关于雪姐言论的看法,她幽幽叹了口气:“我不清楚听雪是不是真的这么说了,但我觉得这话也无可厚非。我们人类自诩是万物的灵长,几千年优胜劣汰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本就没有义务去尊重和关爱一只素不相识的狗。有人养狗,有人不养,我们大多数人之所以爱狗、保护狗,是为了保护和尊重别人生活里的热爱,就像是保护和尊重别人的生命一样。但这一切,都必须在规则的前提下进行。”
不过媒体显然对理智的分析毫无兴趣,又紧接着问她为什么最近出镜如此活跃,又问起她和郭振的事情。
雪姐一把关掉我的视频:“这些人还真的没完没了了?兽医的尸检报告都出来了,怎么还没有一家发新闻?”
“尸检报告怎么说?”
雪姐兴致缺缺:“也没什么。这条狗本来心脏就不太好,又有肺部感染,那天电影节逗它玩的人多,心脏负荷重,又赶上天气冷,没熬住就走了。”
“对了,陈秀的事情,你们安排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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