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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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进入藏经阁的时候,淮夜、清歌二人一人占据书桌一边,气氛静谧和谐,他不禁想,他们一定一起度过了许多个这样安静对坐的清晨与午后。
清歌听到推门声,向外瞧。看到他后又别扭的转过了头。
倒是淮夜向他微笑示意。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成了细细密密的针,隔着衣服扎到沈舟身上,不是很疼,但他很想立刻离开这里。
沈舟勉强张口:“仙君查阅可有所收获?”
淮夜望着他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没有。”
沈舟没有再说话,走到书架前继续之前的工作。
那头清歌明显躁动起来,他暗自瞥了沈舟背影许多眼,手下书页再不能让他凝神,于是他开口:“仙君,这样一点一点排查真的能找到不死果吗?万一、或许...”
清歌纠结着如何把不好的猜测说出口,余光却看到沈舟顿下了手中动作,一时哑言。
他瞪大眼睛,震惊的看向淮夜,用眼神询问,“仙君还没有告诉他吗?!”
淮夜无奈,也看向沈舟。
沈舟犹在思考,要如何体面一点的解释,自己绝不会说出去这零星被透露的秘密,就听到淮夜的声音。
“沈舟仙君”
沈舟转过身,看到淮夜略带歉意的神情。
“是我还未来得及向仙君解释。”淮夜又露出那种非常有欺骗性的微笑,“这次是真的请仙君万要保密了。”
不死树是先天灵树,千年结一,因其身上有蕴养天宫的大半灵力,不死果一向是提升修为巩固根基的难求珍宝。盖因其为天道庇护,非果实自然成熟掉落,不死树天然抵御一切外来灵气,是故无人可摘。七百年前不死果即将成熟,又逢魔主现世,竟有魔族潜入天宫打倒守卫,欲抢不死果。
闭关待劫的淮夜有所感应,匆匆赶到,却在交战之中劫数已至。只好摘下不死果,封其灵窍投入人间,待其肉身消陨自又回到树上,为天宫援军争取时间。
“所以提前摘下不死果会使不死树停止生长,甚至灵气断绝。”沈舟慢吞吞的总结。
淮夜点头,解释道:“但当时也不知道竟会有如此后果。”
沈舟点点头,问出哪个从一开始就萦绕在心的疑问“既然不死果未成熟时,外来灵气一律不得靠近,仙君又是如何摘下不死果的?”
清歌在一旁高昂着头,此时笑他一声,骄傲道:“自然是因为,灵气同族。”
沈舟内心掀起波涛,与不死树灵气同族,那淮夜真身必然也是一株先天灵植。怪不得小仙童提起他便如此崇拜,枉他担心师兄死去,怕是沈舟自己死个两三次,淮夜也还会好端端的活着。
淮夜见他傻愣愣僵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发笑。
沈舟站在原地终于捋顺了其中关窍,最后又问了一句:
“那这不死果...究竟是男是女啊?”
淮夜和清歌具是一愣,他们寻果从来靠气息,哪知道这果是男还是女。
淮夜迟疑道:“神果本无性别之分,不过神树成仙大都修为男身,大概,是个男子吧?”
沈舟点点头,“那便先查男婴男子。”
三人在藏经阁中又待了不知几何,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小仙童在门外喊道:“淮夜仙君,承平仙君求见!”
清歌轻哼一声。
淮夜起身开门,小仙童领他出去,承平快走两步迎了上来,表情严肃,低声道:“不死树叶落尽了。”
淮夜也皱起了眉。
承平又道:“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不若往永州走一遭,或许还有回天之术。”
淮夜眼里满是忧虑:“我会马上动身,还要劳烦仙君在其余几处再派些人手,能挡一时,是一时。”
他沉默半晌,道:“承平,此事因我而起。不死树决不能枯,若真到了那一天....”
淮夜盯着承平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定要护好清歌,到他能够自保的那一天。”
承平有些不忍,劝道:“这不是你的错,淮夜,焉知魔族得到不死果,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
淮夜看向院外摇动的树叶,心中生出一阵怅然,他并不畏惧死亡,却还是感到命运无常,“也许从我发现清歌的时候,便冥冥之中做了选择。”
承平和他一道看这阵风,风停了,淮夜转身去往藏经阁。
清歌看他进来眼神发亮,又装作不在意的开始翻书。
沈舟问询的看着他。
淮夜微笑道:“我要去趟永州城。”
清歌一惊,“不死树开始枯萎了?”
淮夜点头:“你留在这里继续查。”
清歌撇嘴,正要反驳,淮夜接着说:“承平和你一起。”
清歌犹心有怨气,小声道:“他还能有时间留在天宫?”
沈舟安安静静站在一边做背景板,其实他不是很懂为什么要去永州城,但也不是很想问。
“沈舟仙君是从凡间修士修炼飞升,不知仙君在凡间,原是哪里人?”
淮夜一旦温温柔柔开口说话,沈舟就抵御不住,于是他老实回答“永州城”。
沈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同意淮夜明日同他一道去永州城的,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错失了拒绝的机会。
他只好心情沉重的回到司命殿,觉得自己愚蠢极了。
翻来覆去、思前想后,沈舟安慰自己,这也不失为一个寻找父母的好机会,他对此还是充满好奇,也许这一世他的父母还是两个小娃娃呢。
他一时迫切起来,在心底希望他们是受人爱戴的好人,这样他可以想象自己是一个有机会得到许多爱的孩子。
于是他央了看守轮回境的仙君,决意去看一看自己的“前生”
他走到镜前,看到一个婴孩顺着水流而下,他知道这是永州河,而接下来自己会飘向流云峰,然后认识沈知行,真正开始自己的一生。
但他想看的不是这个。
沈舟将时间前移,看到婴孩从不知几米的高空掉下,落在一只荷叶上,荷叶做舟,载他漂流。
沈舟皱眉,手上动作粗暴起来,用了好大力气,再向前翻。
镜里一片虚无,沈舟愕然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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