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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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都因为刘邦的到来静了一秒钟。

首先打破寂静的还是曜的一句嚷嚷：“偶像为什么是我偶像？”——他显然又看起了弹幕——“偶像就是偶像啊！”

小刘见气氛不对劲，连忙就着曜的话题问道：“你喜欢你偶像啥啊？”

“哦哦哦这个，”一提到这个，曜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剑术！偶像的剑术特别好！超级好！无与伦比的好！偶像舞剑的身姿呜呜呜呜我能舔一辈子！”

小刘：“……”

小刘：“啊？”

韩信听到这，忍不住去和李白咬耳朵：“你还会用剑？”

李白回想了一下：“初中的时候上过一段时间少年班，学得好像就是剑道……”

韩信一时无语。

李白笑着凑过去和他窃窃私语：“我以前学得特别好，各种花里胡哨的剑招都会，下回舞给你看。”

貂蝉抱着胸走到刘邦身边，眉峰一挑，语气不善：“看来你是被孤立了啊？刘总。”

刘邦微笑地看着韩信和李白在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说悄悄话，并没有露出貂蝉想看的任何一点情绪，始终风度翩翩，端得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仿佛他正在欣赏一道美丽的风景。

见他不说话，貂蝉也不再继续自讨没趣，撇了撇嘴，走开了。

本来预计半小时的直播时间早已超标，因此在刘邦到达之后，马可波罗立刻让小刘关掉了直播。直播停下以后，他拍拍手示意嘉宾集合，简单说了一下节目内容，就让大家去休整一下准备第二天的节目拍摄了。

为了给嘉宾一点自由空间，今晚并没有拍摄花絮。晚秋的天黑得快，帐篷是来的时候工作人员就搭好了的，这天过去，就得嘉宾自己动手搭帐篷了。

曜还在围着李白叽叽喳喳，殷勤得像只见到主人的小狗。李白最初还能应付几句，后来也有点烦了，几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韩信，韩信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最后还是貂蝉过来解了围，曜到底年纪小，没见过这种会撩又漂亮的大姐姐，一时间给貂蝉逗得满脸通红，连忙钻帐篷里避难去了。

貂蝉对李白飞了个吻，表示李白欠她一个人情。

李白敬谢不敏，转头就去找韩信，却发现到处都没有韩信的人影，他目光一动，发现刘邦也不见了，手指本能地收紧了一点，随后，他又很快放松下来，安静地插着口袋走进帐篷里去了。

韩信确实和刘邦在一块。

是他主动找的。

当然，并不是他对刘邦还念念不忘什么的，他只是觉得，有必要借着这个机会，和刘邦好好谈谈。至于谈什么呢？韩信其实也不太确定。

韩信领着刘邦走到一处小树林里，确认没有人会看到以后，才转过身，直视着刘邦的眼睛道：“谈谈好吗？”

刘邦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偶尔看看月亮，偶尔听听风声，比起韩信的略带紧张，他显得悠闲自怡得很，闻言，也只是微笑着看向韩信：“我教过你，韩信，永远不要在谈判的对方面前把姿态摆低，否则对方会看不起你的。况且如果我不想和你谈，我就不会过来了。”

韩信沉默。刘邦确实教过他很多，韩信也学得很快，他以为自己早就“出师”了，却没想到，自己真正面对刘邦的时候，还是强势不起来。

这个男人平静的威严早就在他心底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所以韩信干脆利落地换了个说法：“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节目？”

刘邦似乎没注意到韩信在说什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只夜晚的萤火虫上。韩信知道这是刘邦惯用的谈判技巧，他总能熟练地给对方施展无形的压力。好一会，大概见萤火虫飞开了，刘邦才继续平淡地道：“公司接下来的项目有往这方面发展的趋向，我来试下水。”

“不是为了我？”韩信愣了下。话刚出口他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以前他也没和刘邦这么说过话，莫非是因为和李白在一起太久了，变得容易自作多情起来了？

刘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也是。”

这让韩信更别扭了。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开口道：“你最好别在节目里作妖……”

“韩信，”刘邦打断他，“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点？”

韩信顿了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是。”

这个字一出口，他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接下来的话就顺畅多了：“我过去就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你肯对我这么好，教导我这么多，那么就算不爱我，至少我在你心里也是很重要的。”

刘邦神情微动，似乎也想起了往事。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韩信道，“你不止对我一个人这么好。你照样可以给别的情人送礼、买花，教他玩摄影，陪他一起吃饭看电影，给他资源。我在你心里最多是个可爱点的玩具，也许比别的玩具更好用一点，所以你在我被丢掉以后，偶尔还会想起来，想起以前玩具带给你的快乐，因而想重新捡回玩具。”

“但你没有想过，我也是人，独立的人，有心有脑子有情感和你一样的人。过去我一直把你当成不可超越的目标，活在你的阴影下，后来有人告诉我，我可以不用在谁的影响下生活，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可以想生气就生气，想哭泣就哭泣，不用当一个只会讨好主人的狗。”

刘邦听到这里，叹了口气，低声道：“他确实对你很好。”

韩信扯出一个难看地笑：“用不着你来说。”

他语气难听，刘邦嘴唇微动，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是太久以来的习惯让他无法对人示弱或者讨好，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韩信低下头，踢了踢脚尖，然后才鼓起勇气，抬头道：“我过去觉得你很高大，不能平视，仿佛神明一样的存在。神明当然不会尊重人类。因为人类在他们眼里和蝼蚁没有差别，是挥挥手就能消亡的存在。”

刘邦眼神一动，他忽然想起他刚认识韩信不久的时候，那时候韩信还瘦瘦小小一只，缩在他怀里的时候，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韩信总是仰望他，在他怀里仰望他，在他身下仰望他，刘邦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俯视，所以他在韩信试探着对他说出那句网上流行的“您是神仙下凡来的吗”时，他一言不发，笑着默认。

那时候韩信得到了刘邦的态度，觉得自己确实捡了个神仙，满足地在他怀里睡着了，所以他也没有听到刘邦后面的那句：“是呀，我来接你回天上了，小朋友。”

那是他的小朋友，如今已经长这么高了。

刘邦哑着声音道：“我尊重你，韩信。”

可他的声音太轻，刚刚脱出口就被突然喧嚣的风声吹散了。

又或者他的这句话来得实在太晚，晚到刚刚从喉咙里滚出来，就流散在了时光的长河中。

韩信没有听到。

他自顾自地说道：“后来我发现你不过也是一介凡人，你并没有高大到不可触及。”

刘邦一愣。

“两年前我就和你一样高了，”韩信道，“现在我已经比你高了。刘邦，也许你可以继续不把我当人，但有人把我当人，如果你还有点为人的良心，就别再来打扰我了，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去包养你喜欢的人，但是那个人绝不会再是我。”

“我知道前段时间的视频是你放的，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李白做了什么。你不在乎我，有人在乎我。”

刘邦一言不发，他的一切心软，一切悔恨，一切隐秘的爱恋，都只保留在了那句被风吹散的话里了。

他无话可说了。

这时韩信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接下来的三天，互不打扰吧。”

说完，他也不管刘邦的会不会回复、听不听得见，转身踩着满地落叶，嘎吱嘎吱地离开了。

刘邦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眼熟，他想了一会，忽然发现，韩信此刻离去的背影，同那天他邀请李白见面，两人再不欢而散后，李白离去的背影何等地相似。

喧嚣的风声慢慢停了，刘邦本能地摸了摸眼眶，那里干涸极了，也对，他从不是会为情伤感的人。

李白烧开第一壶热水的时候韩信回来了，他头也不回道：“聊完了？”

韩信有点尴尬，毕竟谁背着现金主去找前金主私下聊天还被发现了都比较让人尴尬，但他现在的心情着实不太好，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李白把热水壶放在一边，这是他们最后能用电的夜晚，用的电还是送他们来得车上带的。

李白沉默地看了韩信一会，走了过来。韩信本能地感觉到李白有点不对劲，但他察觉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好叫了声：“李……”

白。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李白抱住了他。

韩信瞪大双眼，刚想说话，李白就打断了他：“嘘，安静，别说话。”

“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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