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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白发红瞳的人型生物是代号为20200520的新型智能人偶

-----正文-----

“早上好,安德鲁。”

“早上好,主人。”

这个白发红瞳的人型生物是代号为20200520的新型智能人偶,他的创造者兼主人为其命名为‘安德鲁’。虽然身为智能人偶,但是毕竟不能和真正的人相提并论,人类的一些举动他依旧很难理解。就比如安德鲁的主人每天早晚都会对他说‘我爱你’,他知道那是人类表达爱意方式的一种,但是他的程序中并没有关于‘爱’的记载,对此他经常感到困惑。

“安德鲁,你又忘了该称呼我为卢卡。”坐在餐桌前正端着咖啡的卢卡温柔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偶。

“您可以在我的程序里更改默认设置。”对此安德鲁也经常感到不解,他的主人执着于自己的称呼,却不愿更改设置,那对他来说明明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

“我希望那是你自己的想法,而非代码的作用。”卢卡起身走到安德鲁面前,俯身将嘴唇贴在他的额头上,然后又快速移开,仿佛一阵风略过天上的流云。

“36.7℃,体温正常。”这是安德鲁对他这个举动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卢卡听到他的话无奈地笑了笑,用指腹摩擦了一下他的脸庞说“我爱你,安德鲁。”

安德鲁看着面前眼中满是晦涩难懂情感的人,他的程序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指令,于是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卢卡好似已经习惯自己的话得不到回应,他转身一边走向实验室,一边嘱咐道“麻烦你收拾一下桌子,安德鲁。”

安德鲁看着他的背影,他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动了一下,他摸向处本应空无一物的地方说“是。”

如果按照人类的定义来看待卢卡的话,他完全符合孤僻这个词。性情孤独,不合群,不能与人保持正常关系,经常离群索居。这栋巨大的房子里只住着他和安德鲁两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和一个人偶。卢卡是一位发明家,他发明了很多奇怪的东西,他每天的活动单调重复,只有吃饭,睡觉和研究机械,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几乎足不出户。而家务则全权交由安德鲁负责,安德鲁每天除了打扫家务外,偶尔会和其他人偶聊天。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偶,它们外貌,性别,年龄,功能各不相同。有专门做家务的,有充当安保人员的,有做精细复杂工作的,安德鲁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类,好像自己哪一类都算不上。自己没办法像家务人偶动作灵活随意切换手部零件,没有安保机器人优秀的体能和刀枪不入的外壳,也不像工作人偶拥有高速运转的CPU。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偶,普通的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如果非要说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只有自己如同白化病人般的外貌。

人偶们在出厂前都安装了情感模拟器,拥有丰富的面部表情虽然它们并不明白这些表情到底代表了什么。它们只是按照写好的代码方程去执行任务,比如当它看到主人流泪了,虽然它们不明白他为什么流泪,但是指令告诉它们要做出痛心的表情,说安慰的话语。经过发明家们多次的尝试与改良,如今人偶们可以准确地分析出主人的情绪状态,他们的一举一动和人没有一丝区别,甚至比人更人性化,如果不是他们耳后的出厂编号你根本分辨不出他们是人还是人偶。不过安德鲁是个唯一例外,他的芯片里没有任何与情感有关的代码但是卢卡给他装了自己发明的学习系统,他的一切情感都是需要通过学习获得,目前他拥有的人类情感只有困惑。

“安德鲁,最近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邻居家金发碧眼的家务人偶与安德鲁寒暄道。

“今天早上感觉我左胸口有东西跳动了一下。”安德鲁想了想回答道。

“该不会是哪个零件老化了吧,这对我们人偶来说可是大事,虽然我们不像人那么脆弱,但是还要注意一下。”金发人偶露出担忧的表情。

虽然他的谈话对象同样是一个人偶。

“不是,我感觉像是在书中看到过的心跳。”安德鲁把手附在感觉跳动的地方,虽然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安德鲁你不会是芯片烧坏了吧,我们人偶是没有心的。你的主人可能给你的爱幻想值设置过于高了些,才使得你产生这些奇怪的想法。”金发人偶笑着说,人偶有心跳这种事谁会相信呢。

安德鲁没有继续争辩,他的性格设定本来就是温和内敛的类型,但是他很确定早上的那个跳动是真实存在的。

回到家里,安德鲁看到坐在沙发上等他的卢卡。他有些疑惑,毕竟这个时间卢卡通常会待在工作室做实验。

“安德鲁今天不用做晚餐了,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卢卡微笑着看向安德鲁。

“是。”安德鲁在脑海里扫描着已知的信息,他不记得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两人收拾一番后离开屋子,卢卡带着他来到一家花店。卢卡让他在门口等自己一下,然后走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束沾着露水的鸢尾花,层层叠叠的淡紫色花瓣像‍‍舞‎‎‍女‌‍‎‎的纱裙。安德鲁知道那是卢卡最喜欢的花,每周他都会去花店买一束插在餐桌上的花瓶里。

“走吧。”卢卡牵起安德鲁的手,对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安德鲁用余光看向那只牵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明明每天都与机油零件亲密接触,指甲缝里却依然干净无垢,掌心温暖干燥。这一刻安德鲁的CPU处理器在脑海中浮现体温36.9℃体温正常,与此同时他感受到拂过脸颊的晚风,看到落日余晖下被镀了一层金的街巷,听到放学回家打打闹闹孩童的嬉戏声。他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但是这一切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安德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多了些什么,可是他不知道那是否只是错觉。

卢卡带着他从城镇走到郊区,沿着蜿蜒曲折的盘山小路一路向上,来到山顶。此时太阳几乎完全落下,只剩一点残存的余晖挣脱束缚跑了出来,与挂满星辰的粉紫色天空接壤,一轮圆月悄然浮现在夜空。卢卡带安德鲁来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前面,只见他挽起衣袖,单脚踩在石缝处,几下就攀到石头顶端,动作敏捷的像一只猫。

“来,我拽你上来。”卢卡趴在石头上向下面的安德鲁伸出手。

安德鲁看着他逆光的脸,虽然他体能并不出众但是毕竟是钢筋铁骨铸成的身躯,这点距离对于他来说还是很轻松,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卢卡的好意,抓住了那只一路上一直牵着他的手。

两人并肩坐在石头上,看最后一点余晖落幕,天空从粉紫变成靛蓝,因为远离城市的灯光,再加上身处高出,头顶的星星感觉格外地亮。望着远处城镇的灯火,是剩下星星点点的光亮,仿佛是天上的星河在人间的倒影。

“好看吗?”卢卡微眯着眼睛看向山下的灯火,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嗯。”安德鲁转头看着卢卡的侧脸附和道,他不具有人类那种对美的感知,但是此刻他觉得自己似乎对美有了一个具象——装着星辰与灯火的眼眸。

“马上开始了。”卢卡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

安德鲁刚想问什么就要开始了,只见远处的城镇升起一道光束,然后在空中炸成繁花的模样。彩色的光照在他们身上,安德鲁被天上的烟花吸引,他红色的眼睛像玛瑙,上面流转着温润的光。

“今天是风神日,人们相信风会将自己的话带到心中思念的人那里去,无论那人身处何处。据说只要在当晚登上高处喊出想说话,风会顺着两人的缘分线穿过山地丘陵,跨过湖泊大海送到思念之人的耳中,而烟花炸开的声音会掩盖呼喊声,让人们不必担心心里话被他人听见。”卢卡向安德鲁科普这个节日,因为这并不是一个为人熟知的节日,所以安德鲁的数据库中对此并没有记录。

卢卡突然站起来,提起一口气,把手拢在嘴边向远处喊道“安德鲁,我爱你!”他似乎使出全身的力气,身体因为用力过度而不停颤抖,脖子因为缺氧变得通红。直到这一口气全部用尽,他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凝视着风离开的方向。

过了一会,他低头笑着看向坐着的安德鲁,眼球上似乎镀了一层水膜。他说“你有没有话想要对心中的人说。”

安德鲁摇了摇头,他身为一个智能人偶,如果类比人类的话那么他芯片上刻着的人只有卢卡一个。

“我心中的人就在面前,为什么还要借风来传递?”安德鲁看向卢卡,一脸认真。

卢卡听到他的话愣在原地,他睁大眼睛看向安德鲁,似乎在反复确认着什么。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一个柔软的触感贴在安德鲁唇上,是卢卡微凉的嘴唇。

卢卡毫无章法地在安德鲁的唇上啃噬着,柔软的舌尖描绘着安德鲁优美的唇形,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渴望他打开齿贝接纳自己。

安德鲁此刻CPU过热,运算出了差错。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是一种酸胀的感觉涌上早上胸口跳动的位置。于是他顺从地张开嘴任由那条急切的舌头肆无忌惮地进入自己的口腔。得到许可的卢卡将舌头深入,摩挲着安德鲁的上牙膛。很奇怪的感觉,不是代码能够描述出来的,这一刻安德鲁感觉自己拥有了人的触觉。

一下,两下,三下…安德鲁清楚地感觉到胸口传来的振动,那么规律且有力的搏动。他感觉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不一样,他的皮肤可以感受到风的凉意,卢卡鼻腔喷出的热气;他的鼻子可以嗅到山上不知名的花的香气,衣服上洗衣粉的清香。胸腔里的那颗心在猛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束缚它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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