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到了你啊，我的爱人。

伪架空，没有人真的死亡！

-----正文-----

1.

昏暗的天空，死气的街道，乏味的人生。若是逃到世界尽头之外……

2.

燕北七条31号路的岔口尽头有什么？没人能说得清，也没人敢于面对。那不过是一条三五米长的废弃通道，尽头被一面严丝合缝的砖墙堵上，多数路过的行人只专注于他们眼前要走的路，并不会偏移视线，向那条望不穿的小路投去好奇的目光。唯有骆闻舟，总是左顾右盼，神情不属，每次经过都忍不住多看那条死胡同一眼。

一只宁愿打墙也不回头的鬼。

都市传说般的存在，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他就在那里，骆闻舟也不例外。然而没有人愿意将他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正如没有人路过那条死路时愿意多看一眼一样，骆闻舟以外的人，都对那只鬼避而不谈，仿佛不说、不看他就能不存在，尽管关于他的传说早已散遍了街头巷尾。

骆闻舟不明白为何世人如此讳莫如深，更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那只鬼充满了兴趣——那个颀长、纤瘦的身影，他是应该在哪里见过的。

在……哪里呢？

应该不是在他的生命里。骆闻舟确定，在他不过三十年的人生轨迹中，没有遇到过像那只鬼的某个人。

那就是在梦里。梦里……因为之前看过那只鬼，将他孤独的背影烙印在了脑海深处，所以做梦的时候总被翻出来回顾。

看不透的虚实，理不清的因果。他是谁？在变成鬼之前有着怎样的经历？为何执着于那面没有出路的墙？

墙的后面，有什么？

再一次路过那条被封死的岔路口，骆闻舟终于不仅仅是窥探——他轻声慢步走上前，将鬼的身影越看越清。

在短短的几步路内，骆闻舟来不及思考关于“活人是否能和鬼交流”这件事，他的身体却比脑子更快，直接张嘴和鬼打了招呼：“你跟这儿干嘛呢？”

失控的举动，熟稔的语气。骆闻舟来不及检讨和质疑，他的心跳加速，呼吸增快，唾液过度分泌，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手臂都在颤抖——不过是等鬼转头的瞬间，骆闻舟却感觉自己为这一刻已经期盼了许久。

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他笑了吧？鬼的嘴角微微翘起，眼尾轻轻落下，他是在笑吧？骆闻舟无声自问，也没想要得到回答，因为他确信：鬼看到他后笑了。

但是这个笑容转瞬即逝，短暂到骆闻舟还来不及牢记，再一眼看去，鬼的脸上已是一副疏离、淡漠的神情，悠悠开口说道：“你管得着吗？”

如此尖酸刻薄的语调，如果放在平时……骆闻舟现在也有些生气，但不是被激怒的愤恼，而是被挑衅的亢奋。

是的，他为此感到激动。身体充满了能量，死寂的血脉在这一刻又有了活力，骆闻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是可以这样活着的。

所以，骆闻舟不再收敛情绪，他舒展了眉眼，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欠抽的表情——歪着脑袋，仰着下巴，对那只鬼说：“就乐意管，怎么着吧！”

3.

“不知道。”

又是这样的回答。“不知道”、“不记得”或是沉默，对于“你为什么在此停留”所能给出的答复，31号路上鬼的反应总是比大多数的人还无趣。只可惜那是看得着摸不到的鬼，不然骆闻舟绝对要抱着对方的脑袋，问问他为什么看起来精明实则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傻子。

鬼看出了骆闻舟的失望，对此却是无能为力，除了更多的“对不起”，他也无法用肢体接触予以对方安慰，哪怕只是一个友善的拥抱。

“别说什么‘对不起’，”骆闻舟莫名地讨厌鬼对他说“对不起”，但好奇心无法得到满足的落寞又是这般有如实质，让他愈发绝望，“是我不对。明知道你答不上来，却还是难为你。”

“我没有感到为难，”鬼很谦逊，这让骆闻舟确信，他最初的不逊绝对是下意识地伪装，“因为我自己也在好奇，为何要执着于这面墙。”

是啊，世上道路千千万，31号路上的鬼为什么偏偏守着这条死路？这便是骆闻舟想不明白，也最想弄明白的事情。

“或许你是在这边丧生的？”不知第多少次的猜测，明明所有问题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但骆闻舟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展开这种对话。

鬼自然是摇了摇头。于是骆闻舟接着问：“那是你在这附近有什么牵挂的人或事？”

依然是摇头，鬼也重复着曾经给出过的答案：“尽管没有生前的记忆，但我的确对这附近‘不熟悉’。除了你，我再也没有其他认识的活人。”

而骆闻舟也是这人变成鬼后才结识的。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鬼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但显然是想不到合理的解释，表情平淡，语气却难掩消沉，“我就知道‘我要守着这面墙’。”

骆闻舟不知道为什么燕北七条31号路上会有这么一条废弃的通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通道会被砖墙封死。是曾经作废了的规划道路，还是单独开辟出来另有他用？他在这边生活了将近30年，好像从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路是什么时候被封死的？鬼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想不起来。骆闻舟怀疑自己的脑子出现了问题，很多他应该记得或是知道的事情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生活在这里。

他是谁？骆闻舟又是谁？

31号路上的鬼总是劝骆闻舟远离，骆闻舟也明显感觉到自从他向鬼搭讪后，周围人对他的疏远。他好像变得和鬼一样，逐渐成为不被这个世界所接纳的存在。

可是鬼劝他离开时的神情，是那样的哀切，纵使淡得和他的身形一样——骆闻舟就是知道，他在极力掩盖自己的悲伤。

被世界遗忘又怎样？骆闻舟只对31号路上的鬼感兴趣。他甚至觉得，他和鬼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他不能让鬼再继续孤单下去，他要带他一起冲破世俗的桎梏。

鬼为什么要守着这面墙？其他人为什么对他熟视无睹？墙的后面到底有什么？

不重要，都不再重要了。骆闻舟只知道，不论他是谁，他都要冲破迷雾，找到谜题的答案，结束这困惑且乏味的生活。

“你要去哪儿？”骆闻舟不会不告而别，鬼不知他为何如此匆忙地转身离去。

“找东西去敲了这面墙。”骆闻舟回过头，手指着墙，眼睛看着茫然的鬼，“我要带你出去。”

4.

骆闻舟昏迷将近三个月，医生的说辞依旧婉转，亲朋好友却不似最初那般信心满满，只有费渡还在坚持：每天探视的时候拉着骆闻舟的手，对着他自言自语。

所以，当费渡感受到骆闻舟手指轻颤时，他并没有喜出望外，因为这种无意识的抽动已经发生过太多次。骆闻舟快速转动着闭合眼皮下的眼球，随后明显做出了摆头的动作，甚至有力地回握了费渡的手，然而费渡只是紧盯着骆闻舟的一举一动，完全忘记要去按下床头的呼叫器——护士推门而入，因为护士站的监视器上显示骆闻舟的心率出现了异常。

至此，骆闻舟终于睁开了双眼，意识也逐渐恢复，他拖着费渡的手，磕磕巴巴地讲着自己那个混乱的长梦。

他说，有个打墙的鬼啊，勾住了他的魂，他帮那个鬼推到了那面墙。

“傻鬼。”费渡调侃，“然后呢？”

“然后啊……”骆闻舟的眼里全是费渡，笑得很轻。

5.

就见到了你啊，我的爱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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