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骆闻舟知道却又不知道的事情。

-----正文-----

1.

所以我需要重新认识你。

2.

应该是在午后，为了方便骆闻舟，见面地点定在了路边价格亲民的连锁咖啡厅里。对方对店铺环境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店里的客人不多至嘈杂，有一个靠窗能晒太阳的座位就可以。光是满足第一点要求就很难满足了，毕竟一家店在高峰营业时间没有客人肯定是有原因的，再想到对方挑剔的口味……总之，骆闻舟找到了符合要求的地方，给对方发去了店名和地址，然后就在窗边的座位上晒着太阳等起了人来。

人很快就来了，骆闻舟朝门坐着，一抬头就看到了对方：果然穿得不多。时值北方城市的深冬，羽绒服算是出门着装的标配，那个人却穿着长款呢子外套，衣襟更是大方地敞着，仿佛上的扣子对他而言永远都只是装饰；修身的高领毛衣配上九分的直筒裤，倒是知道配上高帮的袜子裹住脚踝；皮鞋则是始终洁净如新，或许它本身就是新的。

“好久不见。”那人很熟稔地同骆闻舟打了声招呼，也不等他回复，转而对跟过来点餐的店员说，“一杯低因的香草拿铁，谢谢。”

店员确认了客人的需求，又转身离开了。

“虽然这么问很奇怪，”那人边脱外套，边问骆闻舟，“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骆警官’、‘老骆’、‘师兄’、‘哥’或者只叫名字。”骆闻舟看那人弯腰放衣服的时候，短款的毛衣因为手臂的拉伸而暴露了侧腰的皮肤，终是忍不住念叨了一句，“你穿太少了，现在白天最高气温都在0℃以下。”

“我开车来的，你明明知道的。”放好了外套，那人拽下毛衣的下摆，终于坐在了骆闻舟对面的座位上，“那么‘闻舟’，你喜欢怎么叫我呢？”

“这家店没有停车场，最近的私人停车场在一百米外，你至少要走三分钟才能到店里。”骆闻舟皱着眉头，教育还在继续。

“先生，您的咖啡。”

店员将咖啡放到餐坐上，不敢多做停留，迅速远离这桌气氛有些压抑的客人们。

“看你，把小姑娘吓跑了吧？”那人歪头耸肩，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跟着一起微微倾斜，“好吧，下次出门时我会尽量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的。”

骆闻舟显然不信对面那人的鬼话，但他方才的势头已经被送咖啡的店员打断，也不好继续发作，只得回答之前对方问的问题：“‘费渡’、‘费总’、‘费事儿’或者‘小崽子’。”

费渡闻言轻笑，而后他举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嘴边沾上了奶渍，舔去奶渍后，他笑起来比之前更甜了：“我猜你刚才一定在心里喊了我‘小崽子’，对吗，闻舟？”

骆闻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视线，看着费渡落在肩膀上的发梢微微翘起，很随意地说：“你头发这么长，不碍事吗？”

“碍事吗？”费渡放下咖啡杯，深情地凝视着骆闻舟的眼睛，“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这样吗？”

骆闻舟不再躲闪，将费渡看进眼里：全是他喜欢的模样。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装束，不羁的长发和斯文的眼镜，听起来淡漠的语气和看起来浅薄的情意——是因为他喜欢这样的人，也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恰巧就是这样。

“听说你报了一个对你而言没什么用的研究生专业？”骆闻舟问。

“跳过刚才的话题？”费渡挑眉，提出质疑。

骆闻舟“啧”了一声，别开眼睛，手指摩挲着面前咖啡杯——他喝的是什么咖啡？不重要，没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的把手，不能更轻地低语：“你也明明知道的……”

费渡轻扯嘴角，莞尔一笑，他学着骆闻舟的样子，用手搓着自己面前咖啡杯的杯壁：“怎么能说没用呢？至少给了我接近你的机会。”

“那也只是顺便——”

“开口说出来的都不一定全是实话，更何况没有说出来的。”费渡打断骆闻舟的猜疑，态度突然严肃起来，“不要妄加揣测或许从未有过的心理活动，真相未必是你想象的那样，也可能就没有所谓‘真相’。”

待他说完，骆闻舟才摆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说人话。”

“别再追究起因了，”费渡的表情和声音逐渐变得柔和，“经过和结果让我们在一起，这不就足够了吗？”

的确如此，骆闻舟不得不承认，关于他和费渡的故事结局的确是大众所喜爱的happy ending，这才是人们最关心的事情。

他们在一杯咖啡的时间里聊了很多，其中包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斗嘴、第一次调情、第一次接吻，当然少不了第一次做爱……

3.

“我想要你。”费渡顺着骆闻舟的后脊一节一节地往下按，“你知道吗，为了说出这句话，我进行了多么复杂的心理活动？”

骆闻舟摇头。在这个以第三人称视角撰写的故事里，他无法窥伺别人真实的内心，别人对他同理。所以他才会在费渡的耳边低语，说我知道你喜欢折腾自己，但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你疼。

“然后你即将弄疼我。”费渡似怨似嗔。

“我是在‘疼’你。”骆闻舟欲将承诺付诸于行动。

“在这件事上，我们掌握的情报完全不对等。”费渡一边享受骆闻舟给予的爱抚，一边与他探寻问题的根本原因，“我不知道你已经悄悄去过我家别墅的地下室。”

“我们在很多事上掌握的情报都不对等。”骆闻舟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毕竟这是后面才会发生的重要情节，他要保证故事按照规定好的进程来推进，于是强行将话题引回到当下，“我更好奇的是，你刚认识郎乔几天，凭什么相信她提供给你的情报？”

费渡被问住了，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转瞬间便想出了合理的答案：“大概是因为‘我希望如此’吧。”

“你希望‘我喜欢做零’？”

“不然呢？”费渡轻笑，“这件只与你和我有关的事情，与别人的‘希望’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能很大，比如他们两个人到底谁来做零。骆闻舟没再说多余的话，费渡都没那么在意，他也没必要矫情，不过是情投意合，于是水到渠成罢了。

“虽然这么问很不符合我的设定……”费渡有些犹豫，但看到骆闻舟摆出一副“拜托你想说就赶紧说”的表情，就不再客气了，“我们还要不要继续？”

骆闻舟用实际行动来回答：当然要继续。参考当时的实际情况，他的动作十分小心，费渡明知道原因，却还是嘴欠地调侃：“我以为你在床上是很猛的那一款。”

的确很猛，猛到直接给你干晕过去。这些详细的情节无法公之于众，更不能进行直白地描写，即使他与费渡的亲密关系因为遮遮掩掩而进展缓慢……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没有戏剧冲突，从开始到结束都平淡无奇，又怎么吸引观众继续看下去？

这或许——因为无法揣测他人的内心，所以全都是猜测——会引起费渡的误会，于是他会问骆闻舟诸如“你好像不是很尽兴”或是“你难道对这件事没有期待吗”这样的问题，也有可能什么都不问。

期待吗？骆闻舟想，按照人物和剧情分析，他的确应该是“期待已久”。但作为一部小说的主角，他的期待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调动读者的情绪，用强烈的共情让他的期待成为读者的期待，进而变得更加合理。

当然，不合理的期待也会得到允许，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遗憾的是，以骆闻舟自己为原型的故事中，不允许出现这种不合理的期待。

接下来同样是不能公开但或许存在的谈话，不能公开的最主要原因是它存在的不确定性。

“如果你不是gay，我猜你或多或少的会有些处女情结。”费渡对骆闻舟说，时间和地点都不确定，但肯定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私‍‌‌密‎‌空间里。

骆闻舟摇头否定：“首先，你这个‘如果骆闻舟不是gay’的假设就不成立。再者说了，就算我是gay，也不影响我有‘处女情结’，那不过是一个强词夺理的浪漫，你怎么能肯定‘费渡就没有处女情结’呢？”

费渡干笑一声，不置可否，只说是因为骆闻舟太认真，仿佛睡过一次就要负责一辈子。

骆闻舟应该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他努力地去回想，也试图尽情地去演绎，但是他无法在脑海中搜寻到对应的片段，更做不出合情的推测。不过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骆闻舟想他的内心活动应该是：我的确很认真，但我也知道你并没有那么认真。

4.

故事是这样结尾的：

“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日子，走运当然是好的，不过我情愿做到分毫不差，这样，运气来的时候，你就有所准备了。”——《老人与海》by海明威。

——正文完——

“怎么样？”骆闻舟问费渡。

“看着你的伪自传体小说，回顾咱们之前经历的事情——”费渡合上了手上的书，那是一本有作者手写赠言的珍藏版。骆闻舟与他贴得很近，对费渡言有未尽表现得十分忐忑，毕竟这本小说主要还是围绕他们两个人的故事进行撰写，除了自己，骆闻舟写出来后最想讨好的对象还是费渡。

费渡笑了，不似书中描述那般淡漠浅薄，而是带着只有骆闻舟才能感受得到的温暖和深厚，回说果然还是师兄你最了解我。

5.

才好看清楚你的情深意切。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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