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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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人惊愕的看着我，好像我是那个多余的不该闯进来的人。

可惜你不该跟一个草本植物装清纯。

“呦，这不是刚见过的领路人吗？”我看了看那人，发现正是白日里给我们领路的领路人。

“见过白先生。”那人说道，“我偶然得到一本医书，特来找陆先生讨教一番，白先生不要误会。”

“不误会。”我看了看他，忽然笑了一下，“你一个画皮鬼在这名门正派里呆的可还舒适？”

他倏然收了脸上的笑，死死地盯着我不动了。

“怎么？”我漫不经心，他道行比我浅一些，再说鬼怪本来就打不过妖精，我无所畏惧的向前走了一步，把陆小少爷拽到我身边来，“身上这张皮用的太久了，表情都僵住了？”

“您说笑了。”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我乃是修道成仙，何来画皮一说呢？”

“我说笑了？”我挑了挑眉，“你将脚下的云朵撤下来我看看。”

他不说话了。

谁家仙君进了屋还踩着祥云呐，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不是？

“若你只是贪念这里灵气充沛倒也无妨。”我笑道，“你何苦来惹我的陆小少爷呢？我进屋之时你在做什么？真当我人不在就看不见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了是吗？”

“还回来。”我从袖中抽出一柄长剑划破虚空架在他的鼻尖上，“饶你不死。”

他不情不愿的张开嘴，吐出一颗烟珠来，奶白色的烟雾呈一颗珠子的形状，飘飘荡荡到陆小少爷身边化成千丝万缕钻进了他的身体。

这画皮鬼竟是奔着陆小少爷的功德来的，难怪白日里说陆小少爷福泽深厚。

这些鬼怪最缺的就是人的善意与福泽，因为无人供奉，所以修炼艰难，大部分鬼怪都选择投胎转世，若有什么执念执意要留在人世间，便如通过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被人发现不抓起来就算好的，别提什么香火供奉了。

陆小少爷在他眼中应该就是一个大型的香炉，若是我们能看见福泽，便能看见陆小少爷周身萦绕着一些雾气，这些雾气就保护着他不受邪祟侵扰。

“你能在此地来去自如，装成仙君的样子，只怕是跟上面那位有关系吧？”我略一沉思问道。

“没关系。”他说道，“人家是正经人仙，我只是一只画皮鬼，能有什么关系呢？”

他说这话不情不愿，又带着点酸楚，我心下了然，这怕又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但我现在没有兴趣听，也不想知道他跟那劳什子仙君的破事儿，我只想救出狐狸，再找到木头的爷爷，然后安安心心的回我的大漠中去。

“你可曾在这里见到一个老人？”我问道。

“不曾。”他回答的干净利落，而后看了看窗外，又恳求道，“我既已经归还了功德，能不能放我走，仙君在唤我了。”

我也望向窗外，外面一只黑色的大鸟正啄着窗户框，大有不放人它便不罢休的架势，我只好打开了门让他走了。

“得找黑白无常来问一问。”我看向陆小少爷，勾了勾手指，“来吧，到你了，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陆小少爷随手抓过我的手指抱进他怀里，“我等你等到现在都没睡觉，困死了，我们先睡一觉，醒了再说吧。”

他这么一说我当即把那画皮鬼抛到脑后，想起来这几天我们舟车劳顿快马加鞭的赶路，几乎都没有怎么好好睡觉，我是一个精怪，困了饿了将根系插入土壤之中就可以，陆小少爷虽得了我一半内丹，却不太行，除了延年益寿，没看出与常人有何分别。

我将他心疼的抱在怀里相拥入眠。

天亮之时我叫来了夏蝉夏夜，多年未见这俩人做黑白无常做的还挺好，夏夜狗一样跟在夏蝉身后，竟是也学会不乱踩花草树木了。

“帮我查个人。”我说道，“叫萧十三，是个天煞孤星的命，现在应当还有一丝游魂在世，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夏蝉翻开命运薄，仔仔细细的看起来，半晌抬起头皱着眉看我，“这天煞孤星的命格里，未曾有一个唤做萧十三的人。”

他又翻了几页，指着一个上书十世好人的目录给我看，那不算多的人名最下面写着一个不起眼的萧十三，后面备注道：预升人仙，须得修道，生来六指，乃为祥兆。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萧十三十世好人，百里挑一，这一辈子可以通过修道成为人仙，六指是上天给的告示，是祥瑞之兆。

我们对视一眼，大事不妙。

“你方才说这萧十三，死了？”夏蝉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仅剩一缕游魂，还用我的人参须子吊着呢，你没看我现在都秃了？”我抹了一把发茬说道。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凉快。”夏蝉哈哈大笑，“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他应该就在这座山上。”我将狐狸的故事仔仔细细的讲给夏蝉听，却不想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很多事情不是巧合，是故意为之。”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我愣了半晌，而后后背一阵发凉。

“你的意思是说……”我紧张的说道，“他父母惨死，师门被灭，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有一个想法。”他又翻了两页命运簿，指着天煞孤星那页的最后一个名字说道，“你瞧，这就是这一世的天煞孤星，他十年前就该归位，现在却不知所踪，我们也在寻找这个人，但却一直没有找到。”

“我想是不是这样。”陆小少爷说道，“有人，跟十三换了这一世的命格，所以十三没有成仙，反而替那人死了，但因为他本身并不是天煞孤星，所以迟迟没有归位，这个人现在还活着。”

若真是这样，那这人可以说是心机叵测。

我恍然大悟，若是这人与十三换了命格，十三克死了父母师父之后门派又惨遭灭门，这些灾祸原本都该是这人承担的，而现在却转给了十三，现在狐狸要复活十三，这人急了，若是十三再活过来，命运簿上必将细查这件事儿，所以他才抓了狐狸和人偶师，只为了阻止十三复活。

“甚至更残忍。”夏蝉说道，“天煞孤星只克至亲，十三的师父与师门是不会被影响的，想来是这个人为了坐实十三天煞孤星的名头，所以才杀了他师父灭了他的师门，而后又追杀十三到死，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我往陆小少爷怀里缩了缩。

这算哪门子仙君，这分明是一个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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