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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余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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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 上

-----正文-----

余放经常对陆文溪说:“我觉得我们还能把这件事做得更酷一点。”

“更酷一点”,这句话是余放的口头禅,他想过上酷酷的没有明天之类的人生,当文明的亡命之徒,所以他总是觉得自己的生活不能遂愿。

对于陆文溪总是要去观鸟这件事,余放总是不能理解,这种这么奇怪的活动,每年要牺牲几个宝贵的假期,还不如在家睡觉来的踏实。

陆文溪懒得理他,每年到了那个时候就收拾包袱去乡下的人,和余放这种精神流浪者还是有本质壁垒的,他常常说,要不是余放给他钱,他和余放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余放不在意,这个从小到大认识的怪脾气哥哥虽然嘴上讨嫌,但他们总归是一类人,内心孤独,剩下的跟着的话余放说不出口,那会让他们显得可怜。

然而世界上总是这么说的,我们会和一类人成为朋友,却会和另一类人成为恋人。

给余放精神流浪生活划上句号的,是另一个他根本瞧不上的人。据余放自己说,这个人是突然冒出来的,他去西餐厅的时候隔壁拉他过去搪塞对面相亲对象的相亲男,不知道怎么的就发生了关系。陆文溪也不知道到底是余放先看上的人家,还是人家先看上余放,就见到突然从某一天开始,余放屁股后面跟了个跟屁虫,那个人自我介绍叫沈元,开了家做公演的酒吧,追余放追的如火如荼。

“什么意思?”

陆文溪撇撇嘴:“意思是你们俩算是冤家,冤着冤着能冤到一块儿去。”

余放手一挥:“去你的吧,小爷我还看不上他呢,长得不好看,声音不好听,我可不将就。”

“长得怎么样呢,我评判不了,”陆文溪砸砸嘴巴,“但声音嘛,其实还挺不错的,你帮我问问他,有空要不要来帮我做个feat,工资管够。”

余放脱口而出拒绝:“不,不行的。他不行的。”

陆文溪挑眉,很高兴,说:“我说他的,你激动什么?”

余放又装作很公正的样子:“人家是大少爷,每天忙,哪有空跟你玩。”

看着他慌乱到眼睛都没看自己的样子,陆文溪有些兴奋,说:“你其实挺喜欢他的,别老吊着人家。”

余放听不得这种话,刚想出声讥讽陆文溪,陆文溪的天才集中营大门就被推开——“嗨!余放在吗?”

这人还没到声音先来,余放转头一阵惊呼:“你怎么来了?”

“我想着给你送条围巾,这不天凉了吗?”

陆文溪觉得余放耳朵后面要熟了,嘴上还嫌弃着:“你送这个过来干什么,我又不是五岁小孩了,太麻烦了。”

“特意给你的,一会儿一起去吃点东西吧,你指定没吃饭呢。”

说着他上来要给余放亲手戴上,余放自己说是见陆文溪在,也不多说什么,陆文溪倒觉得他看起来很是享受。

余放转过头,陆文溪给他做了个“好看”的口型,余放低头笑笑,随口问:“这围巾哪来的?”

“哪有哪来的,给你就收着呗。”

就见到余放摸着这围巾的毛,笑得像个傻子,陆文溪说:“那你再听听这个音轨,再要改的话得等我回来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余放异常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沈元,这是什么?”

陆文溪再回头,余放已经是一副怒气十足的脸了,几乎是发着抖的他对着沈元大吼,沈元哆哆嗦嗦看着余放,余放深吸一口气,陆文溪这才发现他手上拿着一张粉红色的卡片,余放一字一句地念出来:“致,我暗恋已久的,Johnny先生。”

“小放你听我解释......”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沈元脸上,然后是余放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话:“沈元,我很讨厌你。”

余放丢下了那张什么鬼卡跑了出去,沈元愣在原地,扭过头看陆文溪,陆文溪摸摸眉间,他觉得自己快被这两个人又整老二十岁了。

“愣着干嘛,去追啊。”

沈元夺门而出,陆文溪坐在电脑面前,他的电脑显示器侧边贴着一张便签,是他下次要写的一首歌——“没有人会永远年轻”。

余放和沈元的对峙在楼上能看的明明白白,贺楠洵是偶然出来装咖啡的时候向楼下一瞥看见的,沈元捉着余放的手被余放甩开,一颗亮晶晶的东西飞了出来,余放低着头大概率是在找那个东西,沈元捧着他的脸,贺楠洵抿了口咖啡,靠在窗子上看着。

“看这么入迷?”

从工作室出来的陆文溪碰碰他的手肘,贺楠洵回头看他,已经穿好外出的衣服准备回家的陆文溪含着笑意:“贺楠洵你可千万不能谈恋爱,谈恋爱那么麻烦,一个发脾气一个得哄,麻烦的要死。”

“我看他们挺享受的。”贺楠洵咂咂嘴巴。

“那是他们。你工作做完了吗?”

“哥你怎么又提——”

“回家了拜拜。”陆文溪潇洒转身,在贺楠洵松懈的时候时刻提醒他欠自己这个无良老板无数的工作任务是陆文溪的恶趣味。

然后在他走进电梯的时候还听到贺楠洵大着嗓子喊:

“——哥,他们接吻了你不看吗?”

其实这样的事情在余放和沈元那丰富多彩鸡飞狗跳的三年里发生了无数次,就好像他们的开始在若干年后才由醉酒的沈元告诉陆文溪是419一样,余放觉得自己和沈元走在一起,是一场巨大的孽缘与妥协。他怎么会喜欢沈元呢,他是个多么正派的人,从大学的导演系毕业以后进了体制,摸爬滚打了几年当了纪录片导演,他似乎是相信命的那一类人,一眼看到头,做了多少年可以拿一个大一点的项目,再做几年,在他快要燃烧尽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得到一个什么奖项表彰自己平凡的一生。

余放接受这样的安排,他这平凡的一生不用当大人物也很好。

但是沈元出现了,在他失败的小组主题研讨会以后。

尽管第二天他在被领导批评策划案狗屁不通以后多了一条缺勤记录,但是沉溺于被沈元所喜欢的幻影,就好像一个泡泡把余放自己都忘了在意的任性和自负再次保护起来,余放沉溺于自己也被爱着,他怎么有办法拒绝沈元呢?

沈元解释着这个围巾是他被一个女孩子搭讪送的,余放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容易难过,他烂俗地很想原谅沈元,就好像所有会被辜负的那些好男孩一样。

栽了吧,余放。

这点在沈元吻他的时候已经明晰。他被沈元驯服了,他们之间通过余放的欲望而密不可分。他们都好像奇奇怪怪的小动物,他们爱成了这幅可怜的模样,余放需要被爱,沈元呢?沈元,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会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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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什么时候跟你那个什么鬼男朋友分手?”

坐在卡座的沈嘉宴对沈元说。

开了一瓶Cass,沈元和他瓶口相碰:“看吧,等我玩厌了。”

沈嘉宴大笑:“bro,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彼此彼此,当年你也没多对得起我。”

沈元对面的人仰躺下来,半侧着身子靠在沙发上,左边肩膀的衣服滑下来,瘦得一只手就能握住的骨头露了出来,然后他偏头去看沈元。

“沈元,你不是知道吗,我有病。”

说完一个人走了过来,沈元对他招招手,他给沈元打了个招呼,对沈元说:“你又来了,不怕你那个男朋友过来找你?”

“我跟他说我来看场子,他不知道的。”

“哦?”姚暻坐下来,“你这种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什么时候能被惩罚啊,我已经觉得你活着就是浪费空气了,嘉宴,你觉得呢?”

沈嘉宴没搭理姚暻只是看着沈元,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一句:“我一点也不想长大,你呢?”

很久很久以后,沈元才说:“我也是。”

“你们在聊什么?”

沈元回头,就看着余放了。今天余放穿着牛仔套装出现,脚下是一双昂贵的篮球鞋,姚暻先跟他打招呼,余放按他坐下,沈元站起来搂住余放,拥着他就要往外走:“宝贝怎么来了,是来看我演出的吗?”

“不是啦,是贺南洵,他喝醉了陆文溪我来接他,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的。”

沈元亲了余放一口:“宝贝真香,宝贝真好。”

“去你的,”余放满脸通红,“公众场合,注意一点。”

“我的酒吧,他们敢说什么?”

说完沈元又想凑上去,却感觉胸口那里被捅了什么过来,余放示意他看一眼,他低头看见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接过,打开,里面是一个挂着圣母Maria的项链,沈元低头看了又抬头看余放,余放还是有点紧张,沈元张嘴露出鲨鱼一样的大笑然后就要戴上,转过来示意余放给他把后面的扣子系上,余放手笨半天弄不好,沈元握住他的手教他。

余放觉得脸热,被沈元握住的手麻酥酥的。

“放放,谢谢你。”

沈元转过来看着余放,颇为深情的样子让余放心跳漏了一拍,余放避开他的眼睛,说:“谢什么?我就是今天出去采风,看见这条项链还挺好看的,就给你买了。”

余放被拦腰抱起,他一瞬间觉得自己腾空了,沈元在他耳边说:我们出去吃小馄饨吧。

出去上厕所的姚暻回来给沈嘉宴说了这些,沈嘉宴喝了一点酒,对姚暻说:“你信不信,沈元绝对是喜欢他的。”

“我一直都觉得你和他最后还是会在一起,”姚暻把酒瓶子收起来了,“毕竟都七年了,你和他关系还让我分不清你们到底分手了没。老实说我觉得我有点蠢,我实在是没那个脑子弄懂你们。”

“阿暻,有的时候我也不懂我自己。”

这话说完没过几天,大概是离那次酒吧相遇半个月的时间,沈嘉宴便消失了。姚暻有些着急,沈元也是,但是那个时候余放和他在一块儿,余放听说了,打电话给一个什么人,对着电话那边说着“麻烦了,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失踪了?失踪多久——(“Johnny,你的朋友有多久没见了?”“三四天了。”)三四天了,嗯嗯,还有什么要提供的信息吗,麻烦您了。”

撂下电话以后余放去握住沈元的手,沈元也握住,余放觉得他的手特别冷,拿起来冲着他手背哈气,然后拿手搓啊搓,等他抬头看沈元的时候,沈元哭的像个傻逼一样。

“放放,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然后他没忍住,在余放怀里讲了一个晚上他跟沈嘉宴的事情,从他们的学生时代讲起,讲到他们在大学的时候上的第一个床,讲到沈嘉宴给沈元做的那条傻乎乎的围巾,讲沈元校运会去扶莽撞过头剃剃头挑子一头热报了跳远的沈嘉宴,讲最后他们毕业,沈嘉宴去澳洲,第一个电话就是给沈元和他的青春打终结印。沈元哭的没有力气,最后嘴里和余放反复念叨:“他不在可怎么办?他不在可怎么办?”

第二天早上起来,沈元没看见余放,他突然想起自己做了什么,痛捶了自己脑袋一拳。

桌子上余放给他留了一张字条,用一罐冰可乐压着,沈元抽出来的时候有一个角碎了,而上面写着,他们要冷静一会儿。至于这个“一会儿”有多久,沈元不知道,余放没说。

沈嘉宴找不到了,余放也被他吓跑了,沈元现在像只孤独的水母,在冷冰冰的珊瑚礁之间游曳拖拽着触手,然后被珊瑚虫采集了自己的生命。

沈元觉得自己总算到了这一天,他的审判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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