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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画地为牢,我束手就擒

-----正文-----

斗室之内不见天日,称得上昏暗,唯有一盏孤灯还在燃着,橘色的火苗孱弱的跳动,平稳而艰难的吞噬着短短的烛芯——它本该如此燃烧殆尽。

可眼下的光景却迥然不同。

布料摩擦带起了风,呻吟喘息惊起了雷,而长庚的血和泪则凝成了雨,被顾昀撩拨着,于方寸之地内画了一幅云雨图,以烛焰作笔,将二人交融的身形投在阴冷的石壁上。

烛火激烈的左摇右晃,二人的影子也随之摇曳不休,却始终交缠在一起,密不可分,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为了这般熟稔而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月上中天之时,屋内的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唯有男子带着泣音的低吟还在继续,烧尽了一室寒凉,绽出些缱绻暧昧的花,印在二人的背脊之上,宣告一场情事的终结。

戳了下摊在床上不动的小崽子,顾昀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正在气头上,长庚也正情绪激动,两人对这场水到渠成的情事过于热情,以至于双双腰酸背痛,长庚可能更惨一些,毕竟刚刚没顾上,顾昀只是撕了里衣包裹住了长庚还在渗血的手,胡闹完一场之后,伤口又进了汗,想必不太好受。

脸上泪痕犹在的长庚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想见人,着实是被方才的荒唐事羞到了。他毕竟年轻,又被教得太好,除了乌尔骨发作时能干点疯事意外,可堪称为温润如玉,如今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发黑,十分丢人,哪有坦明心事坦明到床上去的?

叹了口气,长庚满心的疲累,刚刚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出了口,现在他只想好好休息一番,所幸他修这密室的时候有所筹谋,那些近乎放荡的声音总归不会被他人听去。

雁王留给顾昀一个拒绝的后脑勺,顾昀也不恼,只是把人用自己的外衣包好,偷摸的进了雁王府的卧房,又烧了些热水来供长庚擦洗。

“小兔崽子,更深露重的,你也在那阴冷的地方糟蹋自己,着凉就满意了?”安定侯仗着自己是个聋子,忽视了外面聒噪的蝉鸣声,小心翼翼的给长庚皮开肉绽的手腕上药。

“这牙口,真不错,你跟自己多大仇啊?”看着比自己手臂上还深的牙印,顾昀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开始了为人父的数落,其声音响度和话语密度,并不比屋外的蝉鸣逊色。

长庚乖顺的听完了顾昀的长篇大论后,平静地问出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义父,你害怕么?”

他的瞳色浅,在灯火的映衬下更是璀璨,就这么直勾勾盯着顾昀,内里感情驳杂,偏又执拗地想要顾昀从中挑出正确的内容来安慰他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可称卑劣。长庚这样想着,鄙视着自己的黑心烂肺,眼睛却还盯着顾昀,有些乌尔骨发作时的癫狂神色,可更多的是冷静到冷酷的自我唾弃,以及一些破罐子破摔的颓废。

“怕什么?怕你把我卖了?”育儿经验不多,哄恋人经验也匮乏的安定侯抬起眼来,决定采取单刀直入的法子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半卧的人,“倒是你,在怕什么,怕我不要你?”他看着长庚颤抖了一下的身子,心里涌起一股怜惜,“怎么会?只许你走火入魔,不准我情根深种么,长庚?”

把人搂在怀里,顾昀沉沉叹了口气,“多相信义父一些可好?” 他记起大雪里的孩童瑟缩的身躯,记起少年长庚执拗的面容,最终的目光所及,是被自己抱在怀里,姿容俊秀的长庚。

说来奇怪,他一生坎坷,父母、玩伴接连失去,他拦不住,也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是最终的释然。可从狼嘴里救下长庚的那一刻起,他就未曾想过失去长庚,尽管最初的父慈子孝到现在已经彻底变味,可他对长庚的执着依旧未变。

他想和小狼崽子一起,度过往后的余生。

“傻小子,就算你什么也不干,义父也已经离不开你了。”顾昀看着昏昏沉沉睡过去的长庚,眼里是无尽的柔情。最铁血的将军,在不为人知的夜里,露出了最柔软的怀抱。

无本之木若是生了根,就失去了不顾一切的洒脱,反而生出些想要守护什么的复杂心绪,但他觉得,这感觉并不坏。顾昀轻手轻脚的收拾好,搂着儿子睡去了。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留下一室静谧。

长庚又做了梦,仍是那场大雪,一直追着他的狼却变成了顾昀。英俊的将军拎着割风刃,扛起了长庚,志得意满,尽兴而归。“找到压寨夫人咯。”梦里的顾昀哼着小调,把人抱在怀里,挡住了一切风雪,走入了一片繁花似锦的桃源。

寒来暑往了几年后,太始帝站在安定侯的屋檐下,看着渐渐接近的人,恍惚间生出些不可言说的担忧来。“我真的留住了子熹么?乌尔骨走了,他竟是依然还在么?”雁王府上的密室早已作废,但仍有一分惊惧留在长庚心里,久久不散。

而阴沉沉的天幕下,纷飞的细雨中,是撑伞的顾昀。

“长庚,过来。”他露出个笑,琉璃镜后的桃花眸弯出个醉人的弧度,内里则是连绵淫雨也无法匹敌的潋滟情深。

长庚忽然就笑了,先前的踟蹰为难顷刻间化为乌有。

上天到底悲悯,怜他一生坎坷,在他乌云罩顶的前半生里留下了一轮太阳,允他以情为锁,将其困在身边,得以领略无穷无尽的光和热。

这是他原本配不上的恩赐。

“子熹。”未加思索,长庚迈开步子,在雨中狂奔,抱住了他的太阳。

雨还在下,新雨落在地上,带着清脆绵密的响,但顾昀此时此刻,只听得到长庚的声音。

“相识这十几个年头,李旻依旧…心悦于子熹。”他喃喃的说,浅色的眸子中映出了那人依旧挺拔惹人的形容——青衣飒飒,眉目如画。

“我听闻,皇陵已经修好了,不知可否有臣的一席之地?”顾昀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印下一个缱绻的吻,“送陛下些赁钱,求您给臣个位置,全了这一世情缘,如何?”

他怀里的太始帝闻言,露出个更灿烂的笑,湿润的黑发贴在五官深邃的脸上,有种别样的温润动人。

“求之不得。”长庚的嗓音低哑而动听,偏又带了执拗的认真,乍听上去,竟像是一种虔诚的祈祷了。

而他唯一的神明就在他身旁,近乎无底线的听取了长庚所有含着不安和期许的愿望,往后余生皆是如此。

这一世,他囚住了神,也囚住了自己——以情为索,你画地为牢,而我,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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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能看完的朋友们...很少写这么长的,后面崩得我无语TAT佩服写长篇的太太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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