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二十六、归去

热门小说推荐

以一杯酒约定承受杀戮反噬的苦楚,便不会怯懦的逃避,更不能容忍自己无能的毁约。

-----正文-----

已经证了两次杀戮道,还要怎么再证无情道呢?

逆天而行,他真的有这个资本么?

无视满身的杀孽,以洁净之身再入无情道,他真的有这个资格么?

他不明白裴昀和赤夜晖对他盲目的信任从何而来,他们这样信誓旦旦,倒叫他自己也要信任自己的强大和纯洁了。

戢雪融遥望魔界之主的宫殿,在那里,赤夜晖承诺要为他凿一座血池。

以宫殿的地基为地基,以宫殿的四壁为四壁,以魔界之主的血为血。

魔界之主,在此之前是令下两界闻风丧胆的人物,哪怕是修了杀戮道的戢雪融,造下的杀孽也不及他千分之一。

前日他来‘讨’赤夜晖的仙身肉壳,反被戢雪融重伤,现在,这血池靠赤夜晖一人便可凿成。

戢雪融遥遥凝望,隔着千万里,与同时回首的赤夜晖柔和的对视。

够了,这座血池,只需要魔界之主一人的血便可算完工了。

但有一件事,赤夜晖错了,他凿这座血池,并不能让他高兴了。

在凡人界时鲜血令他痴迷兴奋,是杀戮道强赋予这把剑的狂欲与滥杀的本能,这本能驱使它要‘爱’杀戮与血。

可恢复了记忆,回想这千年来自己为做一个‘人’的执着和彷徨,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像一个人。

也许器物和人之间总归横亘天堑,也许有的愿望,光凭借努力也是没有办法成功的。

他只是一把剑,是一个器物,本不应该有多余的情绪,做好它身为‘武器’的本分之事便好。

戢雪融闭了眼眸。

杀孽尽褪,脏血净除,现在他可暂时压抑暴动杀心的束缚,也不受辗转情丝困苦,他只是一柄剑,冰玉为身,无心冷情的死物。

剑可证什么道呢?

剑道?

非也,就像从没有人能证‘己身道’。

剑证无情道。

赤夜晖对他说:“凿出血池后,便证无情道吧。”

无温无心的器具,就该证无情道。

“明日我证道。”

他对归来的赤夜晖说。

熬过龙门成了仙,又从仙重退为妖,如今又自堕为魔,受尽讥笑白眼,本以为已经足够麻木,可听闻这句话,已经麻木的心又瑟缩抽疼一下。

再没有话想说,他独自静坐一个白日,于日落月升之时走到雪发冰眸之人身边,递给他一枝红梅。

是他不要他继续痛苦,才要他证无情道。

是他要他证无情道,为什么自己还要这么痛苦。

……血池还未完成,为什么就要证道了呢?

他总这样霸道而坚定,决定的事,再没有人能让他改变心意。

他这样坚定,又这样决绝,他从来不会失败,也永远不会成功。

递出的红梅独自盛放在他静止的指尖,妍丽,冰冷,孤芳自赏。

早知会如此痛苦,莫不如当时在纳魂珏中倚仗他是首个进入其中的魂魄便能控制幻境,好好的巧取豪夺一番。

将他这样、那样,整个儿融入骨血。

可是此刻面对着他,却只能苦涩一笑,

“这么急?明日就要证了?那……”

笑容略微一顿,

“明日你就要证无情道了……那,我爱你上千年,你可否爱我一夜?”

不求更多,只要一夜,慰我将来相思之苦。

戢雪融看他一眼,回答:“你帮我良多,我感谢你。可情爱,我不懂了。”

他不可能懂,即便还未证无情道,他也不懂。

他只是一柄剑啊。

所有的情绪只因一滴精血产生,而器物本身,是没有情绪的。

赤夜晖闻言依旧只是笑,“你不用懂,便如当时在凡人界那样待我就可以。”

戢雪融思考一瞬,平静道:

“好,湛川。”

短短一夜,还不到四个时辰,却如千帆过尽。

身下的床榻被无处发泄的杀意震的粉碎,可榻中的人完好无损。

赤夜晖沉重的喘息,察觉自己的龙角被无温的手指轻轻抚摸,后被挂上了什么东西。

他无暇细看那东西,窗外天光飞洒,往事已如尘烟走马,消逝无影。

天际飘落细雪,那人拖着冰色的长剑缓慢行入雪中,雪覆上他的鬓发,身前是一条崎岖的,一眼便能望尽的雪路。

在路的尽头,他抿一口酒,将剩余酒液泼洒。

赤夜晖目送他的背影,龙角挂物垂坠晃动,扰乱了视线,模糊中只知殷红如血,似他眼角那一滴曲高和寡的孤冷清寂。

听到酒杯破碎的轻响时,有寒冰自脚底蔓延,将他的血液冻结。

连心也不会跳了。

冶艳红梅盛放在他的指尖,终于也在他指尖无言的凋谢。

凋谢之后,便是枯萎。

他好像直到此刻,才真正了解了他。

千年走马一场梦,十里红尘不似人。

他是红梅凋谢,

他送红梅枯萎。

曾经的那枝白梅,孤零零的绽放在一片血海,终于也孤零零的枯萎于寒风冷雪。

天地苍茫,风雪无尽,他寂寞归去。

***

【全文完】

-----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