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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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春江公园很漂亮。

天边坠着一轮圆月，一排排漂亮的路灯隐在绿荫之中，林下放着一条条橙色的长椅，暖色调在有些黑色的夜晚驱走了挺多寂寞。

梅花池里倒映着月亮与四周的绿油油的梅树，不知道躲在哪的青蛙哇哇叫着，也不扰人，反而把公园衬得静谧祥和。

宋植处理完公司的事物，叫秘书给自己点了一份外卖，窝在办公室吃完，有些胀，于是他来到春江公园散步，打算消消食。出门的时候他顺手拿了个橘子，打算等肚子舒服了再吃。

已经是晚上十点，公园里基本也没人了，宋植转到了梅花池的右边，那里有一大片倾斜的草地，在草地上零零散散站着几根灯，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暗绿绵延，油画似的景。

再往里走了点，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灰暗的灯光下渐渐清晰起来，是个男生，他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一动不动，漂亮的颈部曲线被光打得正正好，看起来勾人得很，瘦削柔美的侧脸朦朦胧胧，有几分虚无的美感。

宋植很久没找床伴了。

最近一直不大合心意，要么是太软，要么就太浪，玩多了这样的人，有些腻了。

他往前又走了几步，在离男生五米的地方坐下，他找了个能借光看清男生脸的角度坐下，细细端详了很久，手里的橘子来回滚了好几圈，他弯了嘴角。

沈韫这时候才发现有人在看他，他回头与宋植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宋植坦坦荡荡，任沈韫审视自己。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沈韫长得端正，桃花眼不似一般的那般眼波流转，只是澄澈地看着，一眼就能望进内心。

干净又清朗。

宋植发誓，他真的像被人蛊惑了一样，他无意识地站起来，只想向沈韫靠近，晚风吹开沈韫的头发，沈韫流到下颌的泪珠，此时也被风吹落，宋植走到他面前站住，伸手递出了橘子：“要吃橘子吗？”

沈韫一直看着来人走到自己面前，他仰头看着那个橙黄的，他最喜欢吃的橘子，红透的眼眶又往下流泪，他伸手接过，没说谢谢，宋植坐下，与沈韫隔着一拳的距离。

宋植看着沈韫剥开橘子，细细地挑掉橘子上那些苦涩的脉络，张开被风吹得冰凉的唇瓣，吞下了那瓣橘子。

“谢谢。”

沈韫一瓣一瓣的塞进嘴里，橘子很甜，他很喜欢。他把最后一块摘干净，递到宋植面前，也不管自己脸上的泪痕，静静看着宋植。

“不用谢，”宋植接过橘子吃掉，掏出了兜里的纸巾递过去，“不要哭。”

“……”沈韫伸手接过，擦掉脸上的泪，抬头看宋植，转移掉话题，“先生也有烦心事吗？”

“没有烦心事，只有喜事。”

“这样啊。”沈韫拿起橘皮闻了闻，又把橘皮团成一团，塞进裤兜里，起身说，“挺好。”

宋植伸出手：“我叫宋植。”

沈韫站住回头看宋植，看着那只手，他不为所动，礼貌性回话：“沈韫。”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不喜欢光，夜晚的灯和他一样，没温度没活气，他怕自己，怕黑夜里的光。于是他绕开所有路灯，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变成了宋植眼里另一束漂亮的光。

宋植久久注视着那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嘴里的橘子此刻才有了香甜，这与平日里他吃的又不一样，宋植咂巴了很久，他想通了，今晚橘子的味道，叫沈韫。

橘，吉。

宋植迷信了。

他真的被人勾了魂，抢了魄，只留得一颗怦怦跳的独自狂欢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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