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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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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春和景明即使分隔两地,景明也不会产生春和很陌生的感觉,她觉得春和不会变。而现在她们两人又隔了些距离,春和每次在微信找景明的时候,景明却会产生一些没来由的局促,她本不该这样,春和与景明本不该这样。

那些面对春和时产生的生疏感觉,让景明猝不及防地又跌入了另一个黑洞。她曾经以为春和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到现在景明才知道,春和也不是。起因是春和又交了男朋友,春和还专程带着男友飞来景明工作的地方给她看,三人一起吃火锅,火锅店还是深爱倾情推荐的。然后春和的男友问景明抽烟吗,景明做了肯定回答。当景明接过春和男友递过来的烟,摩挲了两下含在嘴里点燃了,那时候的景明早已不是连拆烟盒都不会的景明了,她熟练地点烟,熟练地吞云吐雾。春和对景明学会抽烟这件事觉得有些惊讶,但也没觉得奇怪,然后她劝景明:“抽烟虽然很酷,但还是少抽的好。”

景明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她竟然觉得我抽烟仅仅是为了扮酷。景明在心里苦笑,这才真正明白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这个道理。景明开始抽烟有很多原因,离开春和为一,工作琐事为二,再来就是家庭不停地给她压力,景明早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抗压能力强的人,很容易崩溃,有时候甚至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流泪。尼古丁的确很奇妙,当你吐出烟雾的时候,你感觉自己身体中的郁郁之气也随着那一口烟雾冲出了你的身体,虽然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总好过强熬。

再后来春和也来景明工作的地方找过她,只是景明并不是她来这边的主要原因,春和的朋友很多,她会跟着她的朋友们一起唱K蹦迪,比和景明在一起有意思得多。景明的第二份工作维持了一年,她自己觉得能熬过一年真是奇迹,深爱和她一起辞职,离开了公司,景明和深爱的交集也就差不多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对于景明来说无异于噩梦,她每天无所事事,只会躺在床上,要么是在昏睡,要么就是在睁着眼睛失眠,她很惊奇,原来失眠和嗜睡可以同时存在。在那几个月里景明陷入了人生的瓶颈,极度不理智,甚至做出了一些自残的行为,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本命年了。

但是没有,她仍然活着,只是对任何事情都没有了热情,缺钱找朋友借,每天吃一顿饭,还是难吃的外卖。景明常常调侃自己,说她的超能力就是永远点不到好吃的外卖。后来她有点明白了,不是外卖不好吃,只是她早已经不知道什么“好吃”,她很大程度地失去了感知能力,进食只是为了活着,仅此而已。

感知不到快乐,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没有热情。这就是深陷泥淖的景明,没有人拉她一把,她也没有可以求助的对象。

无意中在微博看到有人转发沙雕男友bot,说这么清爽的沙雕在哪里找的。景明在下面回复说有点甜,然后不知怎么,景明稀里糊涂地就和那个人谈起了恋爱。景明今年23岁,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她不知道如何恋爱,还是网恋加异地恋这种高难度的操作。景明的第一次恋爱对象叫重明,是个女孩子,还会画画,是景明好几年前就关注了的一个太太。景明觉得自己被砸中了,欣喜之下又有不安,总觉得自己是配不上重明的。

重明人很好,她和景明很像,景明有时觉得重明就是另一个自己,于是她经常会产生一种在和自己谈恋爱的荒谬感。景明和重明一起打游戏,仍然在微博上互动,看重明给她推荐的番剧,重明会开着语音陪她一起看。但是好景不长,早前说了,重明和景明像,抛开对许多事情的看法相同,经历也很像这一点,就是重明也有抑郁症。也字不太确切,因为景明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抑郁症,她甚至不敢去看医生,朋友劝她好几次,但是景明仍然不敢,一是自己还没工作而看病是要钱的,更别说心理医生,二是她害怕,迈不出那一步。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景明和重明便不经常一起游戏了,但是景明还是会写邮件给重明,告诉她最近自己发生的一些事情。写邮件这件事是重明提出来的,因为她和景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社交软件上聊不起来,也许这也证实了她们不太合适谈恋爱,做朋友的话大概会好很多。虽然这件事是由重明提出的,但是景明的邮件要略比重明写得多一些,但在景明难熬的几个月,她也放弃了这件事。于是两个人就像曾经交于一点但又很快分开的平行线,景明心想,她们两人都处于不同的地狱,怎么可能互相拉对方一把,已经自顾不暇了。但很奇怪,景明心里对重明抱有的感情仍然是不同的,她总觉得重明就是她的命中注定,这种感觉和春和相处的时候不一样,对了,大概是“同类”。

景明还是会幻想自己和重明见面之后的日子,她又开始写邮件,告诉重明自己的想法。景明在邮件里说:我很想发疯,很想去找你,然后我们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重明很快地回了邮件给她,说自己也一样,又在邮件中做一些两人共同的白日梦。比如重明重新开始学烘焙,会买日式便当盒给景明做便当,每天给景明画像,每天在阳光下一起撸重明养的猫。多美好啊。

多美好的白日梦,只是他怎么总挂在山顶呢。让人向往,又让人绝望,而这些白日梦,支撑着如今的景明,景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靠着这点妄想撑到什么时候。多奇妙啊,身处两地的人靠这么一根细线互相连接支撑。

临近万圣节的时候,春和又联系了景明,问她是否找到工作,景明说已经在工作了,春和又问周四是否有时间一起去欢乐谷玩,景明每天七点才下班,自然是没有机会的,自此以后,春和也没再联系。

到这个时候,景明才终于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完全放下春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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