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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哀,才会知道喜;知道了欲,才会知道爱。

-----正文-----

“滴滴——”“滴滴——”闹钟尽职地在耳边响着,过了好一会,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胡乱地摸着,在差点碰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时,闹钟才终于没了声音。胳膊的主人好似这才醒了,慢吞吞的坐起来,头上还有几根翘起的头发。他盯着正前方,目光呆滞,直到房间的敲门声响起。

“小七,快起床了,等下还要去......”小七突然惊醒,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小七的18岁生日,他成年了。所以,他要去城中心的“情管机构”,做出他成年后的第一个重大选择,或许也可以算是城中心送他的第一份成年礼物。

小七出身在芜晴城,这座城有一个规定,每一个市民到18岁时,就要在当天来到城中心的“情管机构”,在机器面前做出你的选择:是否要终生去除一种情绪?一共有八个选项,是七种情绪和一个放弃选项。而“情管机构”,顾名思义,就是情绪管理机构,在这里,你可以选择去除情绪,也可以选择增加情绪,但是需要天价费用,只有18岁那天的选择是免费赠送给所有市民的福利。但是,一旦在那天做出放弃选项,则将终身不能得到该机构的情绪管理服务。

小七听妈妈说,这座城有这个特殊的规定是因为芜晴城的城主。

传说,芜晴城的城主是从其他地方逃难来的,他原来是一个大地方富贵人家里的孩子,表面光鲜,实则是父母从小严苛的要求,极少的陪伴。偌大的房子冷冰冰的,只剩下几个佣人和一个小主人。就这样,一直到城主17岁,他在一个雨夜认识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城主把他抱进了家里,一开始只做是佣人,后来不知怎么就变了感情,两人的结局可想而知。

难怪从来不见城主会笑,总是板着一张脸生人勿进的样子,小七想,原本冷漠的人好不容易动了情,最后却受到了伤害,可能笑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负担吧。只是他偶尔也会想起小时候的模糊印象,城主穿着一身黑,冷酷地弯下腰递给他一根棒棒糖,说是送他的儿童节礼物。长大了以后小七想,或许这只是他的一场梦吧。

小七收拾好了自己,飞快从餐桌上拿了早饭出门。他实在不想妈妈陪他一起去。从楼梯间往下走,小七遇到了住在他们家楼上的蓉玉。

“蓉老...蓉阿姨好”,小七有点被吓到了,自己差点喊出了那个禁忌的称呼。“你好”,只见迎面走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子。虽然还是可以从她身上看出原来的好气质,只是没有表情的她着实有些吓人。女子也没有看小七,仅是随意应了声,就头也不回的越过他走上了楼。

蓉玉原来是城中心的幼儿园老师,气质温柔娴静的她很受孩子们的欢迎,而她本身也对于照顾小朋友们很有一手,所以,她在幼儿园的名声随着时间越来越大,要处理的事情变多,她就变得越来越忙,经常很晚才回家。

小七还记得那一天。那一天晚上打着雷,是春天的第一场雨。有人正在用力的敲着他们家的门,妈妈打开门看到了浑身都湿透的蓉玉,她哆嗦着,面色惨白,嘴唇几次张开又很快合拢,小七听不清她的话,只能看到她的眼睛里面溢满了水,透着希冀,绝望还有很多他看不懂的情绪。妈妈只是轻声回答了她,蓉玉却好像一下子被击垮了,扶着门框,缓了好久,才慢慢转身走了。而他则被妈妈抱住了,温暖的怀抱驱散了他的恐惧和心里的寒意。

第二天他才知道,是蓉玉的孩子找不到了。听妈妈说,之后蓉玉发了疯一般到处找人,坚持了好几年,像是魔怔了一般,只是等到最后的最后都没有结果,连她的家人都开始劝她放弃。某一天,蓉玉突然不再找人了,只是整天整天一个人在家里,精神也越来越差。直到后来有一天,她来向妈妈借钱。妈妈好像知道她要去干什么,虽然很想再开口劝一劝,但看着她那副瘦弱病态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只好深深地叹了口气。

再后来的蓉玉没有了表情,一切看起来都恢复了正常。直到一个月后,蓉玉被停职。回到幼儿园的蓉玉感受不到痛,在照顾孩子时注意不了轻重,常常听到孩子们哭了她才发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把孩子的手腕都掐红了。只是安慰和轻哄的话却不像以前那么容易说出口,时隔多天,蓉玉终于发现了,在她接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和悲伤以后,她选择了去除这种情绪,但是与此同时,她也失去了共情的能力。她渐渐觉得自己理解不了为什么那些孩子会看着她哭,会在发生一点很小的事之后就哭的那么大声。

她试图努力找回这种情绪,她偷偷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却始终无法做出痛苦的样子;她在孩子们哭的时候第一时间跑过去关心,拼尽全力想理解他们,却因为用力过猛反而使他们哭的更大声了。后来,她甚至开始用刀划伤自己的手臂来找刺激,但也仅仅是感觉到了生理上的痛。她开始变得暴躁起来,时常在家发脾气。直到有一次,她和丈夫争吵,居然习惯性的拿起刀。她开始害怕了,自己在失去痛苦以后,真的变得越来越冷漠了,不但是对自己,还对家人。她想到了去“情管中心”,可是想到自己偷偷背着的债务,这个办法又变得无能为力起来。

后来,她也不再尝试了。但是她没有发现的是,她也慢慢的开始不会笑了。没有了痛苦、悲伤,她也开始理解不了喜悦和快乐。她丧失了越来越多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只是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已。

最后,她辞去了幼儿园老师,选择了当一个律师助理,她想,人生百态,法律是最公平的,也是最无情的,不需要她的任何情绪,或许也能包容她。

想到这里,小七打了个冷颤。

小七边走路边想着,他活到了18岁,经历了很多事情,有些是美好的,有些却是痛苦的。他会因为迟到美食而感觉到开心,会因为宠物生病而感受到悲伤,也会因为成绩不好而感受到苦恼,还有很多很多种情绪,比如嫉妒班上那个不对付的男孩儿拥有他没有的球鞋,因为和漂亮的女生搭话而感觉到害羞.......或许有人会觉得去除痛苦很好,以后就再也感受不到悲伤了;去除愤怒可能也不错,这样就不用再生气了......小七觉得,他们可能不明白,去除了情绪,不代表会没有烦恼,不会遇上麻烦事。

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七种感情是人天生就具有的,少了一种,人生就残缺了一块儿。小七想,这种感受他可不想经历。每个人都只在这人世活一次,无论感受到什么,不都是组‍‌‎‎成‎‌人‎‎‌‍生的一部分的吗?知道了哀,才会知道喜;知道了欲,才会知道爱,或许,这才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请问,是否选择放弃?系统提醒,倒计时10秒——”

“是。”

“请再次确认选择,该选项将终生保留。”

“确认。”

谢谢这个生日礼物。小七开始觉得这个规定或许恰恰是城主的“温柔”,他想让所有人开始珍惜自己的情绪。

这座“芜晴城”,并不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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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来自于洗澡时候的脑洞扩展成的。主要是那段时间在看一篇有关于自闭症的小说,作者描写到他们可能感觉不到外界的情感或者感觉到了也无法表达,其实这样是很痛苦的。于是我就想到,这个世界的大部分正常人都能感受到很多的情绪,比如开心,愤怒亦或是悲伤,但是,大部分人却深陷苦海,可能甚至会羡慕那些感受不到某些情绪的人,然而那些感受不到某些情绪的人却羡慕着他们所能感受到的“痛苦”“悲伤”......所以,我就想有了这样一个脑洞,如果在18岁时给你一次权力,可以选择永远放弃一种情绪,你会做出选择吗?又会选择哪种放弃哪种情绪呢?或许,这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都深思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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