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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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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上的红圈开始繁殖

-----正文-----

1.

他们说我有病。那些穿白大褂的,那些自称爱我的人,他们总想往我喉咙里塞那些彩色的小药丸。我不吃。我吐出来,踩碎它们,看那些粉末在地上开出畸形的花。

“你有精神分裂症,”医生用圆珠笔敲着病历本,“幻听、幻视、被害妄想,典型症状你都有。”

我朝他笑,露出牙齿。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他们都在监视我,那些药片是微型追踪器,吃下去就会在我脑子里筑巢,产卵,孵化出更多的眼睛。

星期三的下午,阳光像融化的黄油黏在窗帘上。白色的药片在塑料分装盒里咔哒作响,像某种昆虫在叩击我的头骨。我把它们藏在舌根下,等护士转身就吐进病房的绿萝盆栽里———现在那些植物的叶脉里流淌着和我血液里一样的荧光色毒素。

我手指捻了一下叶片,他们只会允许乖乖吃药的蠢蛋去活动室旁的图书室。那是个用各种铁栅栏和防撞软包围起来的透明笼子,书架上大多摆着《心灵鸡汤》合订本和撕掉了刀具图片的烹饪手册。

不过我要的不是这些。在监控盲区的角落,有箱等待处理的废弃医学期刊,发黄的纸页间游动着脑部扫描图和药理学公式。那些扭曲的胼胝体影像比任何童话都真实,至少它们诚实地展示破碎。

雨季的湿气让书页边缘蜷曲成波浪,我正用指甲沿着《临床精神病学》第47页的胼胝体彩图描摹——那团神经纤维确实像被踩碎的蜘蛛——突然听见规律的叩击声。哒。哒哒。哒。不是监控摄像头转动的机械音,更接近我发病前用来校准心跳的节拍器。

透过书架缝隙,我看见阳光未照到的角落里,有个穿深蓝色连帽衫的男生坐在《解剖学图谱》堆成的小山前。他左手悬在渗水的天花板下方,每接住一滴雨水,就有冰晶在他掌心绽放成神经元的形状。当他把冰晶按在书页上时,那些纹路恰好能补全被撕掉的插图。

“你在看。”他突然转头,一颗冰晶正巧落在他睫毛上。

我的指节撞翻了期刊堆。这具穿着约束衣的身体,此刻正因一种恐惧颤抖:图书馆这个时候不该有陌生人,病历上明确写着我对医护人员有严重的攻击倾向。我的呼吸停滞了。因为我看到他帽衫下露出的一截手腕苍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见青紫色血管组成我熟悉的迷宫图案——和我左手腕上用圆珠笔反复描画的一模一样。

“你可以叫我零。”他说话时,冰晶在齿间碎成薄荷味的水雾,“因为在你的人生函数里,我本该不存在。”

他如他说的话一样消失了,除了一团雾气什么都没留下,我差点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一个幻觉,直到我在洗手间隔间里咬着手背抑制尖叫时,隔板下方缓缓推来一包薄荷糖,半夜在走廊游荡数地砖时,防火栓玻璃上突然映出他摇头的影子。

最可怕的是我发现他知道我所有的生理密码——我偏头痛发作的精确周期,我对苯二氮卓类药物的异常代谢反应,甚至包括那个连心理医生都没发现的秘密:我在闻到薰衣草味时会短暂失去时间感。

“氟哌啶醇的副作用太厉害了,他们应该给你加点苯海索。”某个凌晨,他突然出现在我病床边的输液架阴影里。当时我正在用牙齿撕扯约束带的纤维,尝到满嘴血腥味才意识到咬破了舌头。

我对着他龇牙,像只被踩到尾巴的流浪猫。“你也是他们派来的?”点滴管突然逆流进我的血液,透明的药液里浮动着微型摄像头。

他却笑起来,伸手悬停在我眼前三厘米处。我条件反射地眨眼,但预期的触碰没有到来。“我是不是监视者”他的指尖凝结出细小的凌,“比如我知道你七岁那年,在超市偷过一板巧克力?”

那是盒金沙,金色的锡纸在口袋里融化成黏腻的罪证。这个连我母亲都不知道的秘密,此刻从他唇间轻飘飘地落下,像另一滴注定要消失的雨。

渐渐的我发现他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六岁时藏在数学书下的蟋蟀尸体,十三岁偷的邻家女孩的发卡…那些我以为只有墙角的霉菌才见过的耻辱,他却如数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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