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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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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纸

-----正文-----

关之裕口中“有点难”的化学卷子简直难到没天理,宁遂错了十几道题,关之裕每多打一个叉,宁遂的心就随之颤一下。

一张卷子错了近三分之一,宁遂看着A4纸上惊人的红色批改痕迹,心中一片悲壮。关之裕合上笔帽,说要打他屁股。

他没看宁遂,轻轻把红笔放在茶几上,语气很淡,像一句不适时不擅长的玩笑,宁遂没当真,却还是夸张地捂着后腰往后退:“哪有老师这样的!”

等他们把错题一道道讲完,宁遂疲惫的脑子彻底停机,随便选了一个有印象的兼职,宁遂就游魂一样爬上床躺下,在挨到枕头的瞬间沉入梦乡。

第二天清早,宁遂睁开眼发现自己扒在关之裕身上,罕见地懵了几秒。

在医院的几天里,他睡觉不是趴在宁兰病床上,就是挤在小小的行军床里,身边没有同居的室友,也没有会发热的抱枕。别提抱着什么睡觉,宁遂能不乱动不从床上掉下去已经很努力。

几天没有从这种情形中醒来,宁遂感到别扭和陌生,但就像从一段关系中抽身冷静几天,反而能看清这场关系中的症结和迷人之处一样,独自一人睡了几天,宁遂得到足够休息的聪明脑袋忽然清明起来,他凝神钻研这张小小单人床上的一切,确信关之裕的枕头要更靠近中间一些。

宁兰这场突如其来的病让宁遂措手不及,他在医院忙得脚打后脑勺,完全忘了初二那天在河边,他本来要问关之裕什么。

关之裕为什么要夸他可爱?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想想,不管是抱在一起睡还是牵手摸头,他和关之裕之间的很多行为都超过朋友限度太多,如果换个人,比如王茂——宁遂一想到自己抱着王茂睡觉就想吐。

王茂那句“他是不是喜欢你”简直是七字真言,一语道破关键,还顺带戳破了糊在宁遂情窦前面的窗户纸。

宁遂清醒不到几分钟的脑袋又开始迷糊,他偷瞟床上的两个枕头,糊涂地想:到底是他先跑去关之裕身边,还是关之裕主动凑到他身边的?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想明白“他是不是喜欢我”和“我是不是喜欢他”更紧急。

……不对!不管谁是主动的那一方,另一个人不都是很配合吗?他确实手脚并用抱着关之裕没错,可关之裕的手也搭在他腰上啊!

实在没必要纠结是谁先心怀不轨,这两团毛线早就越缠越乱,理不出源头。他们两个彼此配合着在朋友限度上一退再退,在不轨的路上越走越远。

早已成为共犯,如何还能分辨是谁先起意。

宁遂咬着自己的食指关节,身体因为头脑风暴而升温,脸越来越红。

关之裕洗漱出来,宁遂反常地不在客厅,他喊了宁遂一声,没有回应。关之裕不解地回到卧室门外,看到的就是宁遂“死机”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场景。

“宁遂。”

宁遂的CPU好像真的不转了,离这么近喊他他都听不到。关之裕看着面前人两颊异常的红润,略带担忧地弯腰凑近。

“你……”

眼前突然放大的帅脸让宁遂猛地回过神,他像受到惊吓一样后退半步,脸更红了:“你、你你……”

关之裕想说“你是不是发烧了”,话未说全,抬起的手还没碰到他的额头,宁遂蓦地一矮身,从关之裕手臂下钻过去,跑得无影无踪。

关之裕:?

关之裕看看空荡的卧室,又看看混乱的床铺,愈发不解宁遂刚刚在卧室里干什么。他转身把两个枕头摆正,又把搭在一起被子叠好,整理褶皱的床单。

兼职不像正经工作有明确的规定,下班的时间早些晚些都有可能。今天兼职结束得有些晚,再坐公交车去医院,距离护工下班已经有两个小时。宁遂匆匆赶到病房,看到关之裕坐在床边的背影,悬了一路的心才终于落下。

这一路上他看了无数次时间,原来从市中心、城中村来医院有这么远,关之裕每天下班过来帮忙,需要坐这么久的公交车。

三人间普通病房的走廊很嘈杂,宁遂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在赶来的路上想,要是不用去兼职就好了,要是有汽车代步就好了,要是能给宁兰更好的养病条件,带她住VIP病房就好了——

宁遂克制自己,一整天都没有去想他和关之裕的事情,在医院刺眼的白炽灯照耀下,宁遂忽然真的后退一步,不敢再想了。

他、他们——有什么资格继续想,继续向前一步呢?

宁遂高中休学,家中欠债,他只有一位身体不算好的姥姥,未来一片混沌,连一条前路都没有,他怎样才能和关之裕更进一步?

站在病房门外,宁遂扶着门框,因跑动而红的脸一点点变苍白。

说不好是因为心冷还是茫然,认清现实后他怯懦得厉害,连病房门都不敢进。

“二号床家属。”一位护士经过,看清宁遂的脸又退到他身边,“来,和你说一下病人的恢复情况。”

宁遂按按心口,最后向病房看一眼,压下所有不该有的想法,跟着护士离开。

病房内,关之裕正在给宁兰削苹果。

他削苹果的技术实在高超,细长的果皮连成长长一条,直到整个苹果削完都愣是没断。宁兰被这手段哄到,又惊又喜地接过苹果,叹道:“小关真厉害。”

“这没什么。”关之裕谦虚地把果皮甩进垃圾桶,找纸巾擦刀。

宁兰靠在床上咬了口苹果,忽然又道:“谢谢你,小关。”

关之裕把水果刀擦干净收好,他坐回来,宁兰继续说:“守着我这种老太婆有什么趣呢?你要工作,下班回家休息就好,没必要每天都来照顾我。”

关之裕垂下眼,似乎是在思索:“和宁遂比,我不累。”

他顿了顿,抬起眼睛直视宁兰,继续说:“宁遂很关心您。他睡前偶尔会突然坐起来,说今天忘记提醒您吃药了。给您约好复查的时候也是,一直念叨着要请假带您去医院。”

“……我知道他在意我。”宁兰慢慢放下手臂,她凝视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给他减轻点负担,不想花那么多钱。我以为自己身体很好,不用……”

她没再说下去。关之裕不是话多的人,突然提起这些事,也是委婉地提醒宁兰注意身体,不要再讳疾忌医。宁兰何尝读不懂关之裕的弦外之音,她张张嘴,最终只道:“……怪我。”

想说的已经说完,关之裕又一次垂下眼,不再说话。宁兰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拍拍关之裕:“还要谢谢你和碎碎做朋友。”

“他一个人在外面,我总是不放心。虽然有小韵照顾他,可小韵也有自己的生意和生活,总有顾不上的时候……还好有你这样的同龄人,他有什么话,还能和朋友讲。”

“抱他回来时,他只有这么大。”宁兰动动手臂,虚虚抱着一个婴孩,“现在他已经长这么大了,快成年了。”

病房里的老头又在公放短视频,这间房间太过吵闹,温情的回忆好像格格不入。

宁兰还是笑:“过完生日他才到18岁。正月十五是碎碎的生日,可不可以请你对他说生日快乐?”

“多一个朋友祝他生日快乐,他也会多开心一点。”

中年女人忍不了了,转身对老头说“大爷,能不能小点声”,宁兰仍是看着关之裕,和蔼地对他笑。

关之裕蜷蜷手指,认真道:“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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