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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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气多变，墨色的乌云将炽热的骄阳遮蔽得严严实实，雨水砸在地面，溅起高高的水花。

街道上蒸腾的热气渐渐消散，原本被烈日烤得发蔫的树木，此刻在雨中尽情舒展着枝叶，雨滴打在公交车窗上，汇聚成一道道水流，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陆离凝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心中那股因燥热滋生的烦躁，也随着这清凉的雨意，悄然冲淡了些许。

公交站牌附近，满是忧心忡忡的家长，他们或撑着伞，或穿着雨衣，眼神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着，生怕这暴雨将自家孩子淋感冒。

车停稳后，陆离下了车。

望着眼前如注的大雨，他深吸一口气，将书包顶在头上，然后冲进雨中，朝着小区的方向奋力奔去。

他所住的小区，年代颇为久远，显得破旧不堪。

墙体斑驳，墙皮像一片片枯败的树叶，随时可能脱落。

小区的隔音效果极差，平日里，各种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此起彼伏，可是等待他的唯有那空荡荡的屋子。

然而今日，还未踏入家门，那熟悉的寂静竟被一阵陌生的交谈声打破。

但因着这浑身的狼狈与匆忙，他并未过多留意，径直推开门。

屋内，爸爸正和一个少年交谈，听到开门声，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齐齐转头看向门口的陆离。

陆离这才得以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年。

那少年看上去与他年纪相仿，身形挺拔，白皙的面庞线条柔和，洋溢着少年独有的青涩与朝气，浅褐色的瞳孔犹如一泓清泉。

陆离愣在原地，雨水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片水洼，晕染出一圈圈不规则的水渍。

瞧见他浑身湿透的模样，陆子轩微微皱眉，略带责怪地说道：“小离，出门怎么不知道带把伞？”

说罢，他侧过身揽住身旁的少年，向陆离介绍道：“你还记得吗？这是你弟弟——陆辰言。”

陆离当然记得，八年前，爸爸和妈妈……想到此处，陆离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那个人应该不喜欢自己叫她妈妈。

两人离婚后，她带走了陆辰言，然后再没和他主动联系过。

可陆离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陆离走进房间，轻轻关上房门，想要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他靠在门上，缓缓闭上双眼，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

“阿嚏”

陆离突然打了个喷嚏，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他从小就体弱，每次流感都不会落下。

因而总会在家里备上感冒药，不过他在屋内翻箱倒柜地找了许久，却连药的影子都没瞧见。

这才想起，上次喝完药后，随手把它放在了客厅。

此刻，他实在不想出去面对陆子轩和那个多年未见的弟弟，外面的氛围让他感到无比陌生和尴尬，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总是带着满心渴望，却又格格不入地徘徊在他们周围，无论怎样努力，都难以真正融入。

于是，他只换下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穿上一件干爽的睡衣，便坐在书桌前，开始做作业，试图用学习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雨渐渐停了下来，可陆离盯着眼前这道看似简单的导数题，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符号让他越发心烦意乱。

“哥，我可以进来吗？”

是陆辰言的声音。

陆离心中顿时一阵慌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匆忙抓起耳机戴上，将音量调大，佯装没有听到，转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强摁在眼前那道数学题上，试图用这道难题来屏蔽外界的一切。

只要让他觉得自己讨厌他，他应该就会早早离开了吧。

这里太过冰冷压抑，一点儿也不适合他。

过了一小会儿，尽管耳机里的音乐声不小，可他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陆子轩那熟悉的声音。

“怎么不进去？”紧接着，“吱呀”一声，门被爸爸推开了。

陆离身子微微一僵，却依旧佯装沉浸在解题中，头也不抬。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陆辰言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失落，那神情如同被乌云遮蔽的星辰，黯淡了一瞬。

但他反应极快，那抹失落还未完全浮现，便被他巧妙地掩饰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阳光笑容。

“小离，怎么不让你弟弟进来？”陆子轩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陆离摘下耳机，却没有抬头，“我刚才戴着耳机，没听到。”

“刚才你进门也没和弟弟打声招呼，你们小时候感情多好，别生疏了。”陆子轩显然对陆离的表现极为不满，继续数落着，言语中满是责备。

说完，也不等陆离有所回应，就接着对陆辰言指挥道，“家里没有空房间了，你和哥哥一起睡吧。”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这熟悉的场景，仿佛时光倒退回多年前那些被忽视的瞬间，只不过这次他没法再把自己送到奶奶家去了。

陆离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因愤怒而通红，大声吼道：“我不同意！这明明是我的房间，凭什么要让给他？”

那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带着积压已久的委屈与不满。

陆辰言被陆离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中满是错愕与尴尬。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陆子轩显然也没料到陆离的反应如此激烈，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严厉地呵斥道：“陆离！你这是干什么？言言是你亲弟弟，你做哥哥的怎么就不能懂事点？”

“懂事？这么多年，我还不够懂事吗？小时候你和她把我送到奶奶家，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来。”

“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可我什么都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盼着那屈指可数的团聚日子。”

陆离眼眶泛红，胸膛剧烈起伏，继续说道：“后来你们离婚了，你又把我接回来，可是家里早就没人了。”

“既然这样，那又为什么把我从奶奶家接回来？”

“我讨厌你！你根本不适合做一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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