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把儿子交到自己手里,可不就是让他别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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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骜少年双手插兜,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路边。
明明两边半人高的行李箱都往前滑了,他却充耳不闻,眼神落在空中一点:“不是说小博哥带队,搞什么,换人不告诉我?”
低头搬箱子的博鸣手间一顿,险些被砸了个满怀。他这几年瘦了,李驭衡认不出也正常。
他拢了拢风衣,站在希思罗的风里像一幅价值百万的油画:“上车吧,你行李比较多,我就多安排了几个人。”
笑话,常委家金枝玉叶的独子出国深造,大使馆里有点政治嗅觉的人都来了。博鸣笑得和善,不忙的都批了。
但他心里是傲慢的。体制内没背景的干外交,做到欧美大国算是祖坟冒烟了,这帮人还想升到哪去?
金丝雀码头上的海鸥,再飞也飞不进中南海的红墙。
“哦,好久不见。”李驭衡斜着眼打量他,见他呆站着:“走啊,不是说要带我玩伦敦。”
博鸣如梦初醒般钻进商务车,自觉钻到后座。人群的喧嚣被防弹玻璃隔绝,只看得到李驭衡圆滚滚的后脑勺。
作为主陪,他知道自己该说点套话欢迎。可或许是脱离故土太久,语气也干:“大使馆为你置办了房产,司机也是自己人。对了常乐,你来是读高中还是本科呀。”
李驭衡一听就炸了,一把捂住他的嘴,恨铁不成钢:“上面给你的资料你到底看过没有?我在国外的化名是李驭衡。”
李,驭,衡。
博鸣紧急看材料,心下揣摩着这个名字。原来是驾驭的驭,平衡的衡:“好名字,你自己取的吗?政治就是平衡的艺术。假以时日,你一定能爬得比谁都高。”
他怕李驭衡以为自己有心攀附,不想他因此看轻自己,抢在他张口前补充:“别看我这几年一直在外面,国内的事我也没少关心。恭喜令尊蝉联新华门委员,哥今晚带你吃好吃的。”
李驭衡挠了挠耳朵,好像要把里面的茧扣掉。他耷拉着嘴,眼神嫌恶:“小博哥,刚见面就提大人的事,怎么现在还没讲完?”
博鸣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冰凉了,过去的子弹正中眉心。
他不敢想李驭衡茁壮成长、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八年,也是自己家道中落、东奔西跑的八年。
他爹已经在牢里关了九年了,他以为被逐出家门的人不会受影响,还是被一杆法槌钉死在原地。
“那不说了,”博鸣摆摆手:“告诉你个好消息,英国是温带海洋性气候,没北京那么干燥,我都好久不涂护手霜了。”
李驭衡骂了一句娘炮,和随行人员换位到他身边:“你什么时候涂过护手霜,你的笨办法不是在屋里放盆水吗?“
那时候暑假,李驭衡爸妈得去党校学习,带着两盆果篮找上博鸣,让他帮忙看着点他。
博鸣住在二环内的大院里,习惯每晚勤勤恳恳打一盆水放在暖气片下,早上还一定要李驭衡观测水蒸发了多少,他好换位置。
可怜的小驭衡每天大清早被博鸣踹下床,拿根尺子在那愤恨地玩水。
没办法,博鸣暖气开太大,李驭衡第一天晚上就擤鼻涕擤出血了了,吓得他大半夜把暖气关了,找门口警卫要了个手提取暖器。
李驭衡用膝盖捅博鸣,后者在晃动的车厢里看材料,轻哼一声表示听到了:“驭衡,这不矛盾。”
他终于合上那本薄薄的文件夹,璞玉一样的眼回视李驭衡,提起自己出生的城市像个好奇的游客:“你多跟我讲讲北京吧,我都好久没回去了。”
李驭衡摸了摸鼻子。他被人捧着哄惯了,只想继续当他的太子爷,干巴巴挤出一句牛逼。
其实他很想搞清楚博鸣家的情况。前一天还约好一起打游戏,后脚人去楼空,短信不回微信拉黑,躲他跟瘟疫似的。
他跟他爸妈告状,夫妇俩吓得筷子掉了一根。多年耳濡目染的政治敏感度,李驭衡看这架势就猜到博鸣家有人被抓了。至于为什么、判多久,一概不知。
他还没蠢到在面包车里问这个,只是盯着博鸣笔直的下颌线,用眼神摸他的脸。
一会儿没人说话,司机放了首古典乐活跃气氛。李驭衡轻轻捏他的指节,好像在看到底还有没有裂口。
博鸣也没真指望他说什么,干笑两声,下车对他招手:“给你定了大不列颠最好吃的中餐,回去别说我虐待你。”
他们吃煌庭。
陶瓷、玉盘和奖状在玄关摆了一桌,房梁装饰压着红色玻璃,现代又千禧。
李驭衡饿极了,他在飞机上就没吃多少,坐下来就开始点菜。
博鸣用湿纸巾搓手,余光揣摩李驭衡的动向。他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这小子,当官的敢把儿子交到自己手里,可不就是让他别躲了吗?
他心都在颤,想这是什么信号,又不敢想得太好,旁敲侧击:“驭衡,怎么突然想到要来留学?”
李驭衡在吃辣椒炒肉,给他夹了一块排骨。他吃饭时腮帮子鼓鼓的,显得没那么有攻击性:“不突然吧,你还在北京的时候我妈就考虑让我早点出去了。“
他学着女人清亮的声音,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面前世界,面向未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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