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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边?”毕忱一下车就四处张望着用外语问道。
毕父边关车门边抬手指道“那边。”
毕忱轻应一声便朝着毕父指的方向走去,邱翼快步走到毕忱身边便被其牵住手,二人下意识对视抿笑。
仍立在车旁的父母望着那成双成对的身影不免露出宽慰的浅笑,毕父垂了垂眸便迈开双腿朝妻子张开手心,毕母动容一笑伸手握住那牵过数十年的手。
晚辈在前长辈在后,牵手而行的夫妻看着孩子们的身影悄悄在心底圆了那目睹孩子走进婚姻殿堂的梦。
电梯口内的灯让那门框似散发着光芒般,让那走过门框的二人更似迈过阳光下的花拱门。
夫妻二人皆不自觉地露出欣慰的笑容。
毕忱停步扭头就见父母脸上皆是挥不散的动容,他不禁稍稍皱眉又提眉露出带有疑惑的询问,摁过电梯键的邱翼下意识顺着毕忱的视线看去,也带着浅笑露出询问的神情。
毕父随之吐笑打趣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们这么登对呢?”
“是啊…感觉像天生一对。”毕母带着慈爱的笑容应和道。
身为晚辈的二人不禁垂脸失笑,他们着实未曾听过来自长辈的打趣,一时间除了笑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电梯到达的提醒音打断了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几人相继走进电梯,亦缓步迈进律师所。
几人在前台的职业性招待下移步至会议室等待,当前台立在门旁准备离开时毕忱却忽然把人叫住。
“帘。”毕忱用外语冷冷地吐道,他脸上虽挂着浅笑但那带有斥责的语调与眼神足以让前台尴尬愣神两息。
前台带着歉意尴尬地笑了笑便走去放下对内的玻璃挡帘,继而匆匆离去。
出现在茶水间的前台看见走来续茶水的前辈瞬间苦着张脸与前辈诉说,前辈带着叹笑耐心地安慰着她,告诉着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不用担心会被挨骂。
“真的吗?但是那个人看起来好像生气了。”后辈前台带着担忧的神情说道。
前辈前台边续着茶水边笑道“真的,吴律师没有提前预订会议室也没有提前打招呼让我们把人往哪里带,你见他们这么多人,预约上又备注这么多个同事,带去那个会议室里也是合理的,不用太过担心,就算客人生气也怪不到你头上,放心吧,有事姐帮你顶回去,别想了,我帮你把茶水送进去吧,免得你心慌真闯祸就不好了。”
后辈前台似看见天使般微微嘟着嘴露出感谢又感动的神情目送前辈从茶水间离开。
茶水一杯杯相继在双方互相打招呼间落于桌面,前台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会议室。
两方人面对面地落座,亦面对面地扫看过彼此。
文件一份接一份地摊开在桌面上,伴着那顾及毕忱是外籍人士的外语解说。
毕氏夫妇此行不过是作为陪伴与见证,二人皆抿着茶带着那数十年不变的社交浅笑看着这一幕幕的进行。
本该最为认真的毕忱却在过程中边滑着手机边时不时瞥看一眼又漫不经心地轻应一声,而那本该先等待后认真的邱翼却是代替毕忱将那些文件一份份认真地看过再递给毕忱签字。
在毕忱握起笔准备落下第一个签名时律师忽然开口说道“先生,你最好还是亲自看过再签。”
那即将触纸的笔顿时停住,毕忱抬起脸带着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不屑一笑便垂眸随意又快速地翻了翻文件,继而回到签名那页又抬眸看向律师勾笑说道“看过了。”
毕忱说完便垂眸落笔,毫不理会律师那僵硬又憋屈的勾笑。
邱翼带着些许歉意与浅笑礼貌性地朝律师点了点头,毕父在旁打圆场般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这孩子鬼仔性格。”
埋头签字的毕忱权当听不懂,律师在接下来的过程中也权当毕忱都亲自看过了,倒不是说他不敬业,只是遇到不配合的客人他实在难以敬业,说到底这些东西最后也是到另一人名下,只要最终所有者认真看过便好。
签过字的毕忱在埋头滑手机间忽然收到一则群聊信息。
-一起吃饭,楼下等你们-
点开通知便看见那六人群聊,毕忱下意识抿了抿笑回复信息,他答应了邀约并告诉好友们这边还需要些时间。
毕忱放下手机百无聊赖地扫视周遭,方才他签字时还不觉得桌面上有多少文件,眼下已然堆成小山,邱翼仍孜孜不倦般仔细地看过那一页又一页。
毕父见毕忱终于愿意抬起头便开口问道“你们等下有安排吗?没有的话我叫公司安排下午开会。”
“明天吧,等下约了朋友吃饭。”毕忱摆出一副纨绔的模样懒懒地吐道。
毕母随即抿笑轻搭毕父手臂说道“不急这一时。”
毕父应声点头便不再言语,毕忱似无聊极般一时在桌下勾搭邱翼的腿脚,一时弯腰钻进邱翼怀里躺着,又时不时伸手勾住邱翼的脖子,脑袋一会贴在邱翼脸上,一会倚在邱翼肩下,最后更是将双腿挂在邱翼腿上,双手抱着其肩背窝在其肩里,可以说是除了屁股在椅子上,身体其他部分都黏在邱翼身上。
对于早已习惯毕忱各种举动的邱翼来说,眼下对方所有的举动都不妨碍他看文件以及签字,但对于夫妻二人与对面在座的几位律师而言只觉得视线放在哪里都不对,而毕氏夫妇二人虽觉脸热却也甚是动容,只因邱翼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更别说制止毕忱,甚至还分出精力时不时看看毕忱,又时不时轻抚毕忱,落在他们眼里毕忱就似个被邱翼宠坏的小孩般。
邱翼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更加没有转眸去看在场的两位长辈,就似这于他而言不过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或许正是如此才惹得两位长辈感到心软软的,才会无声地一笑再笑。
他们从中窥见了邱翼对毕忱的爱护,亦窥见了毕忱对邱翼的依赖,似窥见了过去,亦似窥见了未来。
当邱翼终于完成所有的流程与签字抬头时只见对面的几位律师个个都神色僵硬,转眸又看见两位长辈慈爱的笑容,他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抚了抚怀里的毕忱让人起来。
毕忱撒娇耍赖般仍黏在邱翼身上一副不肯起身的模样让邱翼无奈地抿动笑容又将其完全抱到自己身上,这时的他才反应过来在场其余人的神情各异皆是因为他们二人的举动。
邱翼边拥好毕忱边含笑说道“抱歉,让各位见笑了。”
毕父顿时笑着打圆场道“新婚嘛…人之常情,小年轻不都这样吗?”
对面几位律师皆礼貌性带着笑容点头应和,主负责律师继而与毕父交谈起来,几人在话语间嗅到离场的味道便默不作声地相继起身,邱翼亦顺着坐姿将毕忱婴儿抱地抱起,他这一起身便惹得人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往他身上,虽说在场几位男律师皆是青壮年,但双眼中仍露出些许惊讶。
邱翼礼貌性抿笑点了点头便从被打开的门走出去,毕忱懒懒地挂在邱翼身上似睡若醒,那半合的双眸也不知是在看周遭还是在发呆。
几人与主负责律师分别在电梯口,毕父在与律师握手后最后踏进电梯里。
“邱翼,放我下来。”毕忱在电梯门彻底闭合后随口吐道。
毕氏夫妇听见那字正腔圆的母语不免愣了愣神,他们愣怔般注视着毕忱从邱翼身上下来,亦听见随之出现的外语交谈,那两双眼里的期待皆变成失落,他们知道,他们或许再也听不到毕忱用母语和他们交流。
毕父失神两息后便拿出车钥匙朝邱翼递去说道“你们拿着开。”
邱翼顿时看向毕父匆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朋友来接我们。”
毕忱似因被打断对话而烦躁般用外语说道“他们已经在等我们了。”
回应话语的是那有些失措又失神的神情,长辈无声地缓缓放下握着车钥匙的手,又无声地目送孩子们踏出电梯的身影。
有血缘的陌生人在此刻被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甚至做不到再劝两句,再多说两句话。
毕母带着无可奈何的苦笑轻轻拍了拍毕父的肩背,继而牵起他的手一同迈步在地下停车场里。
挑高天花的一楼大堂里有人来有人走,亦有人等。
沙发里的几人在齐正的提醒下相继站起身朝同一个方向看去,那一张张似春风得意的脸上皆写满嚣张与揶揄,似打趣,似调侃,似待学成归国的朋友,又似待姗姗来迟的好友。
毕忱在迈步间不禁垂脸吐笑,邱翼亦失笑般合眸歪了歪脑袋。
几人默契地在对视间伴着不语往外走去,车钥匙随着迈步解锁一辆又一辆轿车,只余林泽与安琳立在敞开的车门旁等待着二人。
毕忱停步在车旁朝安琳笑了笑便钻进车里,邱翼跟在其后礼貌性点了点头。
轿车一辆辆朝着那相同的目的地驶去,就似眼下并非是难得的一聚,而是彼时一个寻常的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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