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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映着后院，灯光伴着那失去温度的烤炉。

毕忱窝在椅里亦被邱翼拥在怀里，他无声地将视线从明月上移开，眼里是堪称一片狼藉的餐桌，还有那和他一样无声望月的几人。

对上一次几人无声地待在一起观景是何时？

是山顶的日出还是海面的月亮，抑或是那车水马龙的石屎森林。

毕忱无声地抿动笑容再次抬眸，终是反手握住那震了又震的手机。

入眼的是预料之中的未接来电与满屏的信息提醒，邱翼垂着眸看着怀里的人亦看着那滑动的屏幕。

毕忱边滑着屏边随口问道“大伟什么时候有带备用机的习惯了？”

几声忍俊不禁的轻笑纷纷出现在空气里，安琳稍稍抬身从林泽的臂弯里坐起看向毕忱轻笑道“不带不行啊…”

“你闭嘴吧…”柯玮烦躁又不耐烦地打断道。

“怎么了？”毕忱好奇地抬眸问道。

齐正看了看气恼侧过头捻杯的柯玮含笑吐道“邱翼一打电话给他他就要摔一部手机，打一次摔一次，他不备个备用机怎么行？”

“他就没有好好挂过我电话。”邱翼垂脸贴着毕忱低喃道，似撒娇又似控诉。

“你闭嘴。”柯玮顿时看向邱翼轻斥道，他再次抬手咽下一口酒又道“你他妈要是好好说话我会不好好挂你电话？”

被斥责的邱翼似委屈又似心虚般彻底将脸埋进毕忱肩窝里，惹得几人纷纷失笑，只余柯玮带着满腔的情绪盯着邱翼抬动酒杯。

林泽轻笑一声说道“你说是这样说，但你哪次不是摔了手机就马上换过部手机打回去？”

柯玮不过刚将视线放在林泽身上就听齐正含笑吐道“所以邱翼才说大伟没有好好挂过他电话，备一个备用机根本不够用。”

柯玮吸一气转眸看向毕忱说道“都他妈怪你，邱翼给安琳赔了东西，我呢？什么也没有，这些年换手机的钱都算你的，给我过数。”

毕忱失笑着连连点头说道“过过过…手机开一下看看有没有收到。”

那垂眸过数的模样让柯玮顿时熄了火，他边站起边嫌弃道“看个屁，等下又说不信你，我洗澡先。”

哑声失笑纷纷随着迈动的步伐出现，齐正随之缓缓起身朝餐桌走去又在迈步间扭头象征性地问道“还喝吗？”

回应话语的皆是倒映着背影的双眸与那无声的浅笑，动作带起些许声响亦让那些处于手边的酒杯被捻动。

毕忱捻着杯稍稍动肘推了推邱翼轻吐道“看了，也没什么啊，怎么都不愿意开手机？”

“他们是过来避世的，琳琳如果不是想用手机拍照也不会不关机。”邱翼边抬起身边说道。

轻浅又淡然的笑容无声地出现在安琳脸上，她转眸看了看齐正便朝林泽说道“你就让他一个人收啊？”

“主人家都没动，我动什么？”林泽抿动笑容轻吐道。

“安琳！手机拿出来了你自己拿！”

柯玮的声音忽然响彻在这安静的后院里，安琳下意识朝室内看去却未开口回应，她收回视线抿了口酒便放下杯边起身边说道“我也去洗澡好了。”

惯性的轻应随之从林泽喉间冒出，他目送安琳两息便回眸看向齐正轻吐一息，继而起身朝那片狼藉走去，邱翼无声地跟在其后起身朝烤炉走去。

椅里的毕忱抱着双膝无声地注视着后院三人收拾的一幕，又在收拾间无声无息地钻进室内。

挂在指尖下的酒杯随着迈步轻轻晃动，轻晃的液面倒映着灯光亦倒映着那用力绷紧的手心。

双眸在缓慢的止步间扫过随意置放的行李箱，又看过客厅，继而稳稳地倒映着厨房的模样。

毕忱抿动浅笑便朝厨房走去。

一双双手处理过脏污又触及干净的水流，拭净过台面又搬抬过餐桌。

澡后的气息伴着清洁的气味飘荡在这灯下的空气里，风筒声伴着收拾声回荡在月下。

深夜的毕忱在昏暗的光线里呆滞地看着熟睡的几人，过去的他们是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彼时的他们总喜欢在平日的party后围坐在矮桌旁，或是醉醺醺地倚着沙发底座要睡不睡，或是借着酒精挎着兄弟的脖子耍酒疯，或是在断断续续似延迟般的对话里陷入昏迷。

彼时的毕忱也似如今这般在寂静的夜里抱着膝呆看几人，看着这几个有沙发有床不睡偏要睡地板的人。

彼时的他们从未丢下过彼此，不管是再醉，不管是再困，想要陪伴彼此的那颗心从来都是那般明确又那般坚定。

是他，是他先丢下他们的。

一道身影在昏暗中缓缓起身迈步，五指无声捻起矮桌上的酒和杯。

落在后院里的月色是那般明亮，映得窝在椅里的人是那般失神。

“好安静。”

温和的男声轻飘飘地出现在安静的夜里，出现在毕忱身边。

毕忱无声地合了合眸抬动酒杯，杯底的些许液体顺着倾斜的杯身尽数流入口中，他放下杯便看到递到面前的烟盒，他头也不抬地伸手从敞口的烟盒中捻出一根香烟。

呲—

打火石滚动带出声响亦擦亮火光，香烟随着消失的火焰吐出白雾。

打火机伴着烟盒轻缓地落于桌面，齐正亦随之落进椅里，他望着上方的明月缓声轻吐道“希望你分得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感动。”

一声嗤笑随即跑出，毕忱笑着侧脸看向齐正说道“分得清？分不分得清又怎样？”

齐正无声地合了合眸望着月色吸进一口烟又吐出。

毕忱轻笑道“你觉得他又分得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执念吗？”

“分不分得清又怎样？”齐正带着温和的浅笑轻吐道，弯落的眼角里满是月光，他缓缓抬手含住烟嘴，全然不回应落在身上的目光。

一抹不屑又无可奈何的浅笑出现在毕忱脸上，他微张双唇地移开目光又咬上烟嘴。

温和含笑的话语伴着被轻轻碾灭的香烟传出。

“毕忱，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那双似永远不会生气的双眼正倒映着月下的毕忱，那吐出口的白雾被轻笑声拨乱，胡乱地四散开飘荡，毕忱转眸含笑道“什么想要不想要？齐正啊…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不甚在意的浅笑无声地出现在毕忱转眸灭烟间，齐正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吐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有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毕忱带着一脸无奈望月叹笑道“什么自不自己的人生？”

倒映着月色的双眼微微弯落便看向齐正，毕忱对上那双向来温润的眼睛笑道“什么叫自己的人生？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什么才为之自己想要的？是真的自己想要还是他人促使你让你变得想要？你当真是一点都没变。”

那温润的双眼不禁因话语而染上笑意，齐正略显无奈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垂了垂眸，他知道，他的好友们向来都知道他喜欢玩什么把戏，也甚是清楚所有的把戏背后不过是一颗老妈子的心。

齐正脸上的浅笑因心中所想而越发明显，他仰脸望月笑叹道“也只有你们会觉得我没变。”

“挺好的。”毕忱边续上酒边轻喃道。

桌上唯一的酒杯随着轻落的酒瓶被毕忱递向齐正，齐正抿笑摇了摇头，亦带着笑目视毕忱一脸轻佻地看着他抿酒。

“我不在乎，也无所谓。”毕忱放下杯一脸淡然地说道，他无视着齐正的目光转脸望月接着说道“无所谓，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淡然的浅笑随着话语落进齐正眼里，而他却不觉得宽心，只觉心疼，连眉心都不受控地轻皱，衬得仍挂着浅笑的嘴角更显牵强。

毕忱在合眸间轻吐一笑说道“邱翼离不开我，我也愿意让他离不开我，没有什么想不想，爱不爱，这样的答案对你来说还算满意吗？”

齐正对上一脸淡然的毕忱终是放下牵强的嘴角，他略显严肃地沉声说道“你知道我一直以来都不是想要个什么答案。”

“那你又问？”毕忱笑着说道。

齐正嗔怪般盯着毕忱弯落嘴角鼻叹一息，惹得毕忱笑得更甚。

毕忱敛了敛笑抬眸看向齐正说道“齐正，我想要什么重要吗？现实永远不会遂人愿，你又有多少希望多少愿景是能成为现实的呢？你当初去哄邱翼的时候也是这么问他的吗？”

“你比他清醒。”齐正忽然吐笑道。

毕忱不禁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看着齐正，亦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不想齐正却带着挂笑的嘴角移开视线望月，毕忱顿时垂眸吐出一声嗤笑。

“那是你眼里的他。”毕忱带着两分不屑嘲弄道。

齐正无声叹笑道“那你眼里的邱翼又是怎样的呢？”

“不知道，就是邱翼而已。”毕忱望着月轻吐道。

齐正颇为好奇般稍稍歪头注视毕忱，毕忱顺着余光里的变化说道“他对我来说一直都是邱翼而已，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以前是，现在也是，我曾经以为他和你们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可当我独自站在异国街头时，我想的却只有他一个，我想要什么都不重要，反正邱翼会一直在我身边。”

齐正不禁无声失笑，他带着些许无奈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我该不该说你们是天生一对呢？”

“爱说不说。”毕忱稍稍斜眼嗤道。

齐正不甚在意地抿了抿笑垂眸说道“怎样都好，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毕忱稍稍转脸看过一眼齐正抿酒的模样便回正脑袋继续望月，杯底触及桌面的轻响在深夜的微风里被吹动两分，就像那温和的嗓音。

“毕老先生不会随随便便让什么阿三阿四葬在家族墓园里，但你的棺里又确实躺了个人，有些事我们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邱翼已经是你的家人了。”齐正放下杯轻吐道，指尖留在杯口迟迟移不开，就像他放在毕忱身上的视线般。

毕忱看着眼里的明月轻轻勾动嘴角吐道“他知道。”

一声‘知道’诉尽毕忱对邱翼的毫无防备无所保留，齐正终是移开视线握住酒杯，继而抬杯看了看毕忱边便将杯口送到嘴边。

清醒也好糊涂也罢，齐正望着远方的薄云勾动嘴角带起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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