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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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伴着两道细小的呼吸声被掩在昏暗里，倒映在掺着月光的玻璃上。

恢复些许精气神的毕忱弯了弯苦涩的嘴角哑声说道“你让我再缓缓。”

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出现在毕忱身后，黏糊的臀间随之被同样黏糊的硬物蹭过，他咽了咽发干的喉说道“我帮你撸出来？你不嫌弃的话口也行，我真的没力了。”

那尽显疲惫与示弱的话语惹得邱翼吐笑说道“我是什么种马吗？不做了。”

“说好的，一晚让你尽兴。”毕忱轻声说道，软绵绵的掌心贴上床面试图撑起自身。

同样苦涩的嘴角无声地弯了弯，邱翼微张双唇就用力圈紧怀里的人不让对方起身。

“够尽兴了。”邱翼贴着毕忱哑声吐道，而回应话语的沉默就似迟疑一般，他不禁吐笑说道“我是个重诺的人，你知道的。”

“我知道。”毕忱低声喃道。

那贴着床面的掌心终是彻底放松，那黏糊的身体终是被洗净。

毕忱立在灯下看着一片狼藉的床面无奈地说道“没办法睡了。”

邱翼边拨着自己半干的头发边说道“又不止一张床，不想和我睡？”

那张带着谑笑的脸随着话音落进毕忱眼里，他垂眸扯了扯笑就抬脚倒进那张干净的床里。

邱翼缓步停在床边弯腰坐于床沿，继而捻起香烟擦亮一抹火光，烟雾在火光里冒现又从敞开的落地窗飘向广阔的天空。

那双眼躲在薄雾后望着月下波光粼粼的海面，想象着目不能及的身后出现着怎样的动作。

床被的窸窣声就像烟草被燃烧的细响，邱翼吐出一口白雾轻声说道“就没有喜欢过谁吗？齐正，阿泽，小柯。”

那个吐出人名的人却不敢将自己放在其中，那个面对询问的人却不敢开口回应一声。

呼吸伴着烟雾死在安静里，香烟燃尽，那点期望也像香烟一样被碾碎在烟灰缸里。

邱翼转头就看见毕忱并非背对着他，而是面对着他侧躺着，他眼里的意外是那般清楚，清楚地落进毕忱眼里，清楚得让其下意识错开对视。

“不是累吗？”邱翼含笑说道。

毕忱合了合眸就撑床坐起，他稍稍倾身扣住邱翼颈后吻上那双唇。

吐着震惊的双眸无法落进那垂落的视线里，毕忱合上双眼轻轻敲开那呆滞的唇齿，舌尖不过刚刚探进满是烟草味的口腔就被温热的唇舌缠住。

那双手克制地虚抱毕忱的腰背，指尖在缠吻中悄悄钻进其脑后的发丝里。

毕忱蹭过邱翼的鼻尖就从那无意纠缠的唇齿间脱离，他目视下方低声吐道“还有什么？”

一声嗤笑响在毕忱脸前，那双手顿时从他身上离开，灯光随之消失。

那躺床盖被的动作是那么干脆又带着些许恼怒，毕忱呆坐两息便无声地躺下，又轻手轻脚地将被子盖好，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似怕惹怒邱翼般，殊不知这正正惹恼了邱翼。

那无声又自嘲的笑出现在邱翼心里，他哪里不知那突来的吻根本不是什么事后缠绵，更不是什么操过就有感情了，而是担心他不够尽心，怕他日后拿’好像少了什么‘来做文章从而再从其身上再获取什么。

如果一次交易没有完完整整地有始有终，而是拖泥带水地有一又有二，那这场由威胁变交易的性事就会没完没了地有二再有三。

他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心思缜密，也不知是对方心思细腻还是他自己被突如其来的吻冲昏了脑袋，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他是那般觉得自己可笑，又是那般不舍得动怒。

对方的害怕，怯懦，畏缩，全然写在那些伏低做小的举动里，布满在那故作轻松的姿态里，斥满在与往日无异的相处里，他是那般心疼着这个愿放弃自身所有意愿只为让伪装不被撕破的人。

邱翼无声地斥责着躺在身边的毕忱，对方明明知道他根本不可能会揭穿其伪装，他只为握住一晚回忆的心思对方怎么可能不明白，可对方的胆怯却胜过多年的羁绊，胜过多年的信任，胜过多年的兄弟情，这让他如何不气又如何不恼，但他却无法将所想述出，只因他也是个怯懦的人，怯懦到只敢用威胁代替表白，只敢拿看不见摸不着的很多晚去换仅仅一晚。

他不敢拿一句‘我喜欢你’去赌，不敢去赌想要的一切，更不敢面对赌输后的光景，他恶劣的伪装色从始至终都稳稳地穿在身上，他是那般怯于握不住的东西，扔掉或毁掉才是更让他心安的选项，而他选了扔，亦选了毁，他想扔掉自己的期待，毁掉自己的奢望，而毕忱无疑是让他如愿了，躺在他身边始终一动不动的毕忱终是让他如愿了。

邱翼在二人皆似掉进睡梦的状态里突然轻缓地掀被下床，毕忱没有听到预想的如厕声，而是听到换衣的声响，他不禁睁眼坐起轻声问道“你去哪？”

“去开间房。”邱翼边换衣边说道，话里无甚语调，就似往日一般。

“很晚了。”毕忱轻声劝道。

“你再不睡明天就不够精力装了。”邱翼不甚在意地说道，话落就拿着袜子坐进椅里。

毕忱无奈地吐出一息看着邱翼说道“我没有讨厌你，就是太累了反而睡不着了。”

那穿袜的双手顿时停滞，邱翼放下袜穿到一半的脚就抬脸去看毕忱，落进眼里的是那张写满疲惫的脸，是与往日无异的叹笑，是和以往一样的姿态，就像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一场在胁迫下发生的性事，就像他们还是单纯的多年好友般。

“除非你主动，否则我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会有，你知道的。”邱翼直视着那双眼说道。

“我知道。”毕忱吐笑道，脑袋轻点在空气里。

邱翼抿着嘴角鼻叹一息便脱掉脚上的袜起身朝毕忱走去，他侧身坐在床沿轻声问道“哪里难受？”

毕忱顿时往后倒去又翻身趴于床面闷声吐道“感觉像散架了一样，腰酸背痛又腿软。”

“后面呢？”邱翼边伸手去摸毕忱的腰边问道。

“有点肿，没事。”毕忱露出半边脸说道，他舒适地将脑袋圈在自己的臂弯里享受着落在身上的揉捏。

“你自己玩自己的时候就不累吗？”邱翼边动作边问道。

毕忱收紧臂弯两分藏起自己的脸说道“不一样，没那么累。”

“累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吧？”邱翼轻笑道。

“你一点也不像累的样子。”毕忱闷声吐槽道，惹得邱翼吐出阵阵低笑。

二人就似以往般说着这聊着那，却都默契地避开那些本不应出现在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似那场性事不过是兄弟间一起打过的一场球一样。

毕忱又怎会没有情窦初开的时期，只不过所有的情愫都在初生萌芽时就被其亲手掐死在阳光下，他是那般狠心地不允许自己喜欢上任何同性，哪怕他根本无法对异性动心。

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想问什么，知道对方期待着什么又害怕着什么，但他没办法给对方想要的，更没办法回应些什么，他只能一如既往地假装没事发生，又如过往的每一日般扮演直男，与对方共同上演如常的直男生活。

他知道，对方所说的‘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不止指当晚的同床共枕，更指日后的每一天。

他知道，他同样作为能够揭穿对方伪装的人，但对方却不会是那个让人怀疑其性取向的人，而他却能成为那个演得不够用力又不够真实的伪直男。

他知道，他处处处于劣势，不管是在床上还是生活里，抑或在这场博弈中，但他独独在对方心里占了上风。

他庆幸着自己不用回应那些不曾阐明的爱意，庆幸着那些萌芽的情愫没有生长在阳光下的阴影里，庆幸着自己没有失去一个多年的好友，哪怕他卑鄙地任由自己待在那闭口不谈的上风里。

毕忱在自己的思绪与那倍感舒适的揉捏下迷迷糊糊地睡去，邱翼无声地注视那熟睡的半张脸，双眸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闪烁着怯懦的卑劣，就像他数年后在异国看见毕忱的那刻，那就像他停步在对方身后的那刻，就像他踏进其家门的那刻。

那双眸里的爱意清清楚楚地落进如今毕忱的眼里，就如数年前那晚一样清楚。

浴室里的毕忱任由水流淌在背部，亦任由邱翼不加掩饰地注视着他，他无声勾着笑不急不慢地给自己沐浴，指尖抚过身上的青红时故意挑眼看向邱翼又露出媚态，那模样活像正在勾引人的娼妓。

那模样落进邱翼眼里却让他觉得美好，一如数年前那个夜晚一样让他感到心满意足，只因心里的那个人愿意赤裸地立在他面前。

邱翼抬手轻轻拨开那眉目上沾湿的发尖，五指随之覆上那张脸，指腹隔着水雾轻拭颧骨。

毕忱勾唇挑眼朝邱翼露出一抹笑容，笑得那般不带‎‌‌‎‍情‎‌‎欲‎‌‌又不带媚态，就似旧日时如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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