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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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父亲霍嵩明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以前霍明川对此不置褒贬,但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表白失败,他却死乞白赖抱着方艾吻了上去。
方艾还沉浸在那段不可思议的告白,讷讷然被吻了个趔趄,踉踉跄跄几个碎步退到了那面落地窗上。单片的玻璃顶天立地,没有边框没有支架,人在窗边就像是半只脚踩到空中。方艾怕高,哪能受得了这种视角,余光瞥了一眼就赶紧闭住眼睛,抱住霍明川的后背。不料,霍明川却似乎毫无察觉似地,手撑玻璃,把他逼得更紧,方艾有种即将跌落万丈深渊的惊险,心跳得错乱,被霍明川含住的舌尖也瑟缩了回去。
“怕就再抱紧一点。”
霍明川分开唇,但脸仍是近在咫尺,鼻尖对鼻尖,盯着他的脸目不转睛。
原以为霍明川是忘了他恐高,没想到霍明川根本记得,就是故意惹他害怕的。
言出必行。
连使坏都是那么正经,那么一板一眼。
方艾虽害怕,却无法生气,更无法用游戏的态度去应对霍明川的认真,那些过去信手拈来的娇俏话,他此时一句都说不出来。恍惚间,他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刚到斐金,笨拙的,只会任人调戏捉弄的二十岁。
“回去吧,可可还在等我。”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又搬出孩子。
“可是我也在等你。为了今天晚上的表白,我准备了很久。”
说罢,霍明川就撩起了自己的衣服。
男人的体温高,厚重的毛衣一掀上去,体表的热气就呼了出来,扑在方艾的手背,很突然也很莫名其妙,方艾不禁愣住了,霍明川却更奇怪地抓住他的手,按在胸口。
“这是胸肌。”
“鲨鱼肌。”
“腹外斜肌,这是马甲线。”
“腹肌。”
霍明川抓着方艾的手一块块摸过八块腹肌,一路下移,最后放在腹股沟上方:“我还有人鱼线。”
方艾有些傻眼,目瞪口呆地问:“你......这是在干嘛?”
“勾引你。我最近有把自己练得更壮一点,喜欢吗?”
既然决定做,那就要做到最好,这是霍明川的信条。他为今晚的表白费了不少心思,尽管中途出现一些意外,但他不会就这么半途而废。
除了浪漫的场景,霍明川还准备了色诱,但色诱得一派正气,反而把方艾放在了火烤的架子上。自己之前貌似对霍明川做过类似的举动,没想过对象调转以后会是这般窘境,脸皮都被霍明川问薄了,腾地红起来。
霍明川见方艾不说话,便引领他的手往下探去:“不喜欢?没关系,我还给你准备了其他的惊喜。”
手被带着轻轻滑下裤腰,眼见就要摸向裆部,方艾一下子握紧了手掌。
包厢的门没锁,保不齐会有人进来,他慌张张提醒霍明川:“这里会被其他人看到的,你回家再给我看......”
霍明川抬眸晲了一眼,眼神似是在疑惑,然后就握着他的手插进了右边的裤兜。
里面有一个薄薄硬硬的东西,拿出来是张黑色的银行卡。
“......”
方艾的话戛然而止,噤了声。
霍明川打量他的表情,挑起一边眉毛:“你以为我要给你看什么?”
“没什么。”
“你脸红了。你是不是以为我要给你看我的下体?”
“没有。”
“那你现在要看吗?它有点硬了。”
方艾低着眼帘,匆匆拉好霍明川的衣服,顺带把卡塞回他口袋,如同母亲训斥调皮的小孩那样说:“别闹了。”
“我没在闹。”霍明川抱紧方艾,胯部紧贴着方艾的小腹,竟然真有些硬了,“我太喜欢你了,你刚刚摸我,我就有感觉了。”
一旦开了头,霍明川就跟上了发条一样,不停对他说那几个字,直白又出其不意,方艾想躲都来不及。
躲不开表白,也躲不开吻。
霍明川重新覆上双唇时,他整个人都是木的,成了个灵魂出窍的人偶。再有意识时,是门外传来一阵吵闹的动静,而彼时,两人的唇角都因为吻已经濡湿了,看起来是趁他失神的时候亲了好一阵子了。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方艾曲起手指抵在唇边,定定神,才渐渐听出来外面是秦孝远的声音,拉住霍明川的袖子劝他:“别去了,我们回家吧,回家......回家,你、你想做什么都行。”说了没百遍也有千遍的话,方艾不知道自己结巴个什么劲,面颊热烫,一半是害臊,一半是懊恼。
“放心,我会跟他好好讲道理的。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出去。”
“那...你们千万别打架。”方艾是真的担心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之前他就吃过这种苦头,不管谁输谁赢,最后赔礼道歉的那个人总是他。
霍明川却读偏了方艾眼里的担忧,问:“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
若要方艾说实话,那必然是秦孝远。他刚摸了霍明川那一身腱子肉,谁能是他的对手。
他才犹豫一秒,就见霍明川脸色冷了下来,他刚想张嘴解释,霍明川却拂开他的手,抢先开口:“我保证,不会动手。”
“真的?”
“嗯。”
霍明川的语气很坚定,方艾自知拦不住他,半信半疑地松开了手,目送霍明川离开了包厢。
开门的一瞬间,骂骂咧咧的声音透过门缝忽然变大,但马上被阻隔在外,没多久就隐匿得无声无息了。
闹事的是秦孝远没错。
他刚回自己包厢喝酒,越喝越气不过就又找了过来,这会儿被经理拦在门口,很是不快,便发起了酒疯,一见霍明川出来,更仿佛是找到了出气筒,大声嚷嚷道:“叫方艾出来!”
秦孝远听说过霍明川家里的事,心想不过一个流氓头子的私生子,并不放在眼里,也不觉得霍明川会这么不识时务,敢为方艾一个男妓得罪他。
见霍明川不应他,他还以为他是怕了,打算再喊第二声,不成想声音还没出来,霍明川长腿一迈,跨到他背后锁住了脖子。
霍明川的臂力很惊人,锁喉当下秦孝远就叫不出来了,甚至呼吸都有点困难。一旁的经理见状吓得够呛,赶忙想上前拉架,却被霍明川冷冷横了一眼。
“我有事要和这位秦先生私聊。”
霍明川话里没半点商量的意思,说完就拖着秦孝远往走廊另一边的洗手间去。经理胆子小,虽还在后面说着劝阻的话,但不敢真的跟上去,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尽头。
从包厢到洗手间,大约三十几秒的路程,秦孝远一直处于窒息的状态,意识变得有些模糊。隐隐约约中,他感到洗手间的门被关上,心里着急,暴起一股力量就想挣扎,后脑勺的头发却被人抓住了。狠狠一拽,那人抡起他的头朝洗手台上的镜子砸了过去。
砰响,紧接着是剧痛,有热黏的液体从额头流了下来。
秦孝远抹了一把,是血,当即破口大骂:“你......你他妈敢打我!”
有些事,霍明川可以听方艾的,但有些不能。
就算秦孝远这会儿没来闹,他肯定也是要收拾这个人的,不可能让方艾白白被骂。况且,他刚在和方艾接着吻,一晚上接连遭遇拒绝,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一点气氛又那么被秦孝远打断了,他的心情也不好。
秦孝远需要一个出气筒,他更需要。
揪住秦孝远的头发拖进隔间,他直接把秦孝远的头按进了马桶,翻下盖子,拿脚踩住,摁住了冲水键,哗啦啦的水声里夹杂着秦孝远含糊不清的喊叫,一开始还在骂,到后面就是求饶了,最后连求饶也是模糊不清的,只剩下呛水和咳嗽的声音。秦孝远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小得快要听不清,霍明川才松开盖子,把人放了出来。
“酒醒了吗?”
秦孝远瘫软在地上,满头满脸湿淋淋的,额角还冒着血,一边咳嗽一边点头。
“以后还找方艾麻烦吗?”
秦孝远摇摇头。
“说出来。”
“我以后、以后不会找你们麻烦了。”秦孝远哆哆嗦嗦地说。
“不是我们,是方艾。要想报复就来找我,不准找方艾,听懂了吗?”
秦孝远愣了半天,点点头。
霍明川这才彻底松开了他,去外面洗手,边洗边从镜子里瞥着半卧在地上恹恹欲睡的秦孝远,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罗严的号码:“叫阿浩来中金都会98楼,望江阁走廊洗手间的第三格,处理一下。”
挂断电话,他把手擦干净,回到了包厢。方艾正坐立难安,一见到他就站了起来。
他告诉方艾:“他酒醒了,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那就好,回去吧。”
听霍明川说没事,方艾整个儿肩膀都松了下来,然而,刚走到霍明川身边,霍明川却在他耳边幽幽来了一句。
“你刚说了,回家我想干吗都可以。”
方艾脚步一顿,有些后悔刚刚的一时口快。
“......合同里说好的,一个月就三次,你想干吗?”
“我想到了,我可以提前用下个月的额度,下个月不够,还有下下个月,还有下下下个月。”说到这儿,霍明川转过头,面无表情,但两只眼睛亮得冒绿光,“总之,我会欠你很多钱,没还清之前,你不能走。”
方艾怔怔望了一会儿霍明川,抽回视线,轻声的,像是在埋怨:“没见过欠人钱还像你这么嚣张的。你和秦孝远到底说什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像变了个人......”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是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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