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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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迟俞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傅邪轻笑一声,端着茶自己先喝了两口。
一分钟后,他把瓷杯再次送到青年面前,“没毒哦。”
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杀手,迟俞自然听到了傅邪喝茶的声音。
他不清楚男人的诡谲心思,也懒得去摸透。
茶水涌入口腔,甘冽而苦涩的味道久久缠绕着舌根。迟俞抿着唇,面上毫无表情,“还放了什么。”
“你的指骨啊,我把它磨成粉了。”傅邪舔了舔唇,把空了的茶杯放在了一边,“好喝吗?”
“嗯。”
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迟俞的眸底是一片空寂的灰白。
没有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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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的木柜上摆着一只漆黑的瓷瓶。
里面每天都会出现最为新鲜娇嫩的花朵,但除了洛丽玛丝就是布莱斯威特,再无其他。
迟俞发现了,傅邪似乎极其钟爱这两种花卉,从窗口放眼他的花园,能想象得到,那里应该满是洁白和艳红交织的一片。
男人每天都会准时献上一枝初绽的花,但迟俞向来只是空空投去一眼,便伸手一挥。柜子上的花瓶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而后便重重地砸在了墙上。墨色的碎片四处飞溅,每一块都锋利异常。
意外的是,每次在迟俞扔完瓶子后不久,傅邪都会戴上谢祁准备好的特制手套,贴心地亲自收拾残局。
而迟俞永远都会翻个身面对墙壁侧躺着,只丢个清冷的后背给他。
就这样过了没多久,突然有一天,迟俞不再扔花瓶,而是做起了别的事——
比如扯花瓣。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幼稚得几近可笑,奈何傅邪整天把他锁在房间里,而这里什么危险工具都没有,他只得闲来无事,想找找傅邪的不痛快。
然而这个男人向来耐心得很,对迟俞则更为放纵。每当他扯完一朵花,过后傅邪总会迅速地换上更加新鲜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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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俞抚摸着手里暗红的花,双唇紧闭。
尽管他双眸全无光感,但依旧可以通过触摸辨认出来,这是朵布莱斯威特。
明天是洛丽玛丝。
一分钟后,他一声不吭地从这朵月季上扯下艳丽的花瓣,一片又一片。
最后,他的手里只剩下一段光秃秃的枝条,在压抑沉闷的空气里显得单薄极了。
他转了转花枝,随即把它毫不留情地掷了出去。
花枝被准准地投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随后这个偌大的房间又归为沉寂。
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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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花似乎有些异样。
迟俞摸着手里的月季,最后指尖停留在花瓣与花枝的连接处。
这是昨天的花。
被人重新捡拾了起来,并且用胶布一丝不苟地粘好了。
他扯了扯花瓣。
很牢固。
暗眸内淡漠的寒冰不知不觉中化开了一角,浮上了一小圈细微到难以觉察的涟漪。
迟俞机械地将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弧度,抬手再次将花瓣无情撕下。
半颓的花瓣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现出最后凄然的艳色。
身体逐渐变得疲软,慢慢从靠枕往下滑落。迟俞将手里的花枝扔在一边,感觉眼皮更沉了一些。
干净透明的窗户半开着,酥软的微风裹挟着落暮特有的微醺徐徐扑来,直叫人心迷神醉。
日暮了。
迟俞发现自己最近异常的嗜睡,没多久,意识便已经被洪水猛兽般的倦意搅得散乱不堪,在昏睡的边缘摇摇欲坠。
把靠枕拿开,他躺了下来,静静地合上眼。
夕阳斜照,浸着蜜色余晖的屋檐下,有南雁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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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邪刚刚把托盘放下,就发现自己似乎被挟持了——
半躺在床上的迟俞正拿着一段光秃却锐利的花枝,冷硬地抵着他的喉结。
他正想开口时,却听得青年冷着声道:
“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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