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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过往阴霾一朝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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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洛淅 洛淅不再承担任何人的痛苦了

-----正文-----

洛淅耳朵微红,他就知道只要一和陈锦说话,心里的不愉悦都会像受惊的飞蛾一样扑腾着翅膀飞走。也许对于那些阴暗的情绪来说,陈锦朝气蓬勃的笑容就是最大的威胁,所以它们只敢在洛淅独自一人时嚣张,碰到陈锦便四散而逃。

洛淅低头看着怀里的照片,虽然耳朵红了,但还是不相信,他怀疑地反问:“你故意逗我开心的?哪里可爱了。”

“这有什么好故意的,就是很可爱。”陈锦眼睛亮闪闪,“怪不得你现在这么好看,原来小时候就是漂亮宝宝。”

“你就会说这些好听的。”洛淅别扭地说,他将相框放到一边,翻转摄像头,让陈锦也看看他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陈锦被这豪气的大房子惊得合不拢嘴,他傻愣愣地问:“我滴亲奶啊,这是你们家房子?不是,这么大呢?咋没房间啊,不会还有二楼吧。”

“这是三楼,好像特意做成这样的,方便我小时候爬来爬去。”洛淅将镜头对准楼梯,“我坐在楼梯旁边,刚从下面上来,这里是个庄园,我到现在为止就见了舅爷爷和管家两个人。”

“庄园!”陈锦猛得坐直,将脸凑到手机前猛看,“宝,我就说你是大少爷吧,你家这也太有钱了吧,竟然住庄园!!!”

“这是洛家的,我早就被赶出来了,现在只是客人。”洛淅对这奢华的庄园没什么震惊地感觉,但他想起洛旻凯随手给的两百万,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洛家这么有钱,当时不该只拿两百万。”

陈锦拍拍自己的额头:“哦对对对我又说错了,一时激动。”他将手机放回屏幕前靠着,“你那边怎么样,顺利吗,有知道什么吗?”

提到这事洛淅就又开始不爽,他狠狠揪掉地毯一撮毛:“我没有猜错,我父母感情破裂后,原本我要被洛泱带去日本,但我不肯去,就被洛旻凯带回了这个庄园,离开了那栋别墅。后来我爸生病,要死了,我妈就又把我接回别墅,我那时候太小,把两个地方不同的人记混了。”

“那时候你才多大?”陈锦皱起眉头,“你那时候是不是才一两岁,竟然是你那个叔叔在照顾你这个奶娃娃?”

“可笑吧。”洛淅自嘲地笑,他仰起头,看向一尘不染的天花板,回想起自己和洛旻凯这些年互相斥责互相憎恶,怎么也不敢相信,曾经这个小叔叔竟然代替过父母的位置照顾他。何其荒唐啊,他肩膀无力塌下,“石头,你说我现在,到底是要恨他、还是爱他?”

陈锦也沉默了,他满眼纠结,看着洛淅黯然神伤的模样,心头涌上无力,不知要如何做才能让洛淅高兴一些。他伸手点了点摄像头,像隔着屏幕跨越万里触碰洛淅的脸颊,“小雨,你看起来好难过,需要我去找你吗?”

洛淅想任性一点,就赖在这里等陈锦过来接他,但想到这条路如此漫长,他便不忍让陈锦浪费时间在路上。于是他缓缓摇头:“不要,我还好,早有预感。”

“那你想好之后的事了吗?”陈锦一手撑着下巴,“要我说你爸妈也是,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你别为他们难过了,他们不值得,把刚出生的孩子丢给小叔子,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事?他们倒是潇洒了,你倒好,这么些年就为他俩一直、一直、就……唉!”

他说到激动处舌头打结,一巴掌拍在桌面,将黑色键盘都震得从桌子上弹起。

洛淅听着陈锦那头仿佛感同身受般的愤慨,瞬间的委屈让他咬着下唇,将手机放到一边,屈起膝盖、抱着相框,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楼梯口。

他睫毛微颤,像沾着露水的翅膀,抖动着将寒露落下:“他们不喜欢我,外婆一直在骗我,她说妈妈很爱我,其实我的出生只是因为妈妈需要个趁手的工具。她的事业出了问题,婚姻也濒临破碎,她只是那时候需要一个我出现,让洛家能再度为她所用。爸爸也不喜欢我,他有遗传性精神疾病,舅爷爷说他发病时总想杀我。石头,你说我这些年到底在坚持什么呢,我放不下的一切都是笑话,我、我不知道我还要做什么,洛家这些事,我一点都不想沾了……”

“别这么想啊!”陈锦看不见洛淅的脸,在重庆一所大学的机房里急得团团转,“你是洛淅,不是谁的工具,谁想把你当工具我第一个不同意。别说你妈,就是你祖宗要是敢这么说,我也要刨他坟的!娘的,这都什么事啊,之前烧给你爸妈的纸能要回来吗?”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或许是我太势利,洛旻凯、洛泱、还有这穷奢极欲的洛家,这些人活得越好,我就越不甘心。”洛淅扣住相框的两边,几乎用力得要将指甲掀开,“但我现在要做什么呢,石头,我不知道我还要做什么了?”

“那就先什么都不做。”陈锦说,“我们不理他们了,好不好?你乖乖回北京,和冯希希继续做你们的小机器人,其他什么事我们都不管了,什么仇什么恨全都别管了。”

“我也很想不管了……”

“嚓——咔——”木头断裂声骤然响起。

洛淅竟然掰断了相框的边沿,玻璃锋利的碎片划破他的指腹,相纸掉落、鲜血涌出,他一声不吭,只愣愣地看着被滴落的鲜血遮住面庞的洛旻廷和崔润,缓缓伸出手,将那滴血抹得更开了些。

他感觉不到疼痛,心里原本那些堵塞的地方似乎都被冲开了,如今哪里都空洞洞的漏着风。一口气吸进肺里,又从浑身每个毛孔冲出,他成了一扇挡不住风的窗户。

“早知道,就不来了。”洛淅苦涩地笑笑。

他丢开碎掉的相框,捡起手机,背好自己带来的帆布包。白色的包带上沾着血,又随着动作崩在洛淅的卫衣上。

站在台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张被血红色涂抹的照片,洛淅漠然地擦掉下巴上挂着的眼泪,踩着照片走下楼梯。

于是合照上留下鲜红的脚印,它躺在地板上,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没有人生来就要做家族的工具。

洛淅让陈锦不要担心,他会好好回北京,等到了学校再打电话,说完便挂断了通话。此时,他被相框玻璃划破的手指已经不再渗血,但鲜血流满掌心,黏住掌纹。

他走到最初的那个会客厅,将手掌摊开在站于楼梯边的管家眼前,俯视着说:“帮我清理包扎。”

管家微微欠身:“好的,少爷。”

“我不是你的少爷,我只是今天来到这里的客人。”洛淅走下楼梯,朝站在开放的露台处眺望远方的舅爷爷走去。

管家在他背后如人偶般听话,立马换了称呼:“请稍等,贵客。”

舅爷爷拄着拐杖,回过头,朝洛淅招招手,将他拉来自己身侧,与自己并排站着。这个老人笑起来像动画片里慈祥的老头,脸方方正正,银白色头发在头顶被梳得整整齐齐。

洛淅站在做了挑高的木质露台上,随舅爷爷的视线一同望向前方繁郁的花园,品种各异的绿植迎风飘摇,每一根枝丫都在风中摇晃、奏响欢歌。

洛淅分不清这是欢迎还是欢送,又或二者皆有。

“现在如果给你个机会,让你回到六岁那年,你会选择留在旻凯身边吗?”舅爷爷问,“我实在好奇得不行,才这么问你,如果旻凯想留下你,你会愿意待在洛家吗?”

洛淅平静地看着花园,他的背挺得笔直,虽单薄、却坚定地站着,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依旧如今,绝不改变。”

舅爷爷感叹:“真是每一辈都有个这样的孩子啊,上一个不幸的孩子还是洛泱,她将近二十年没有再同我见面了。言宴,若你叫言宴,是否就不是这般命运了呢?”

“言宴是什么意思?”

“你父亲是旻字辈,你是言字辈,当年你出生前,原本定的名字是洛言宴,没想到最后叫了洛淅。”舅爷爷望着洛淅,“你想改回言宴这个名字吗?”

“不必。”洛淅转身,将受伤的手摊开,让带着药箱回来的管家处理。管家的动作轻柔,痛感也如羽毛般轻飘飘,洛淅注视着掌心,那片血迹被擦去,他无比坚定地说,“我觉得洛淅很好。”

舅爷爷也不再多说,他说完了洛旻凯要求的所有话,让家里的佣人送洛淅离开,自己则拄着拐杖,缓缓走向房子的另一头,走入连廊,身影消失不见。

洛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参加了一场没有提前彩排的话剧,他扮演那个一无所有也一无所知的角色,只需要提供震惊、愤怒、荒诞的情绪。

等帷幕落下,他又将一无所有的离开。

但他在这场极尽讽刺的剧目中找到自己丢失已久的纯粹的内心,他不愿自己的人生再被那早已死去的两个亡灵纠缠了。

洛淅走在通向庄园巨大的雕花铁门的那条长路上,阳光毫无遮挡的洒下,他微微抬头,感受阳光的温度、轻嗅风的味道。

他朝向前路、无声轻语:外婆,你正是知道这些,才始终想让我放下一切吗?那日见到洛旻凯,你让我放下仇怨,我时至今日才终于明白你的意思。我会让杀死你女儿的人得到属于他们的惩罚,这是我要做的与洛家相关的最后一件事。

离开庄园时,洛淅感到无比的轻松,好似胸口扎了十几年已然腐烂发臭的那根刺,终于拔了出来。

前十八年匆匆而过,鲜血浸透的合照他没有带走,也没有带走的必要。那张照片上的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家人,他如今有自己的家人,也会拍下真正属于一家人的合照,不需要那一张。

一路孤身回到北京,洛淅推开宿舍的房门,如往常那般准备将包挂在门后,却被待在宿舍的冯希希迎面扑住。他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僵硬地站在门口。

“呜呜呜小淅你终于回来了,陈哥说你心情不好,需要一个超级无敌大的熊抱!”冯希希说完立刻转身,从床上艰难托起一只巨大的毛绒玩具熊,举到洛淅面前,兴奋地炫耀,“陈哥打钱让我给你买的!喜不喜欢!”

洛淅还没挂好的包顺着肩膀滑落地面,面前巨大的棕熊玩偶几乎有冯希希那么高。他不知所措地挪动脚步,伸出手,接住那沉重的大熊。

冯希希喋喋不休的声音犹在耳侧,洛淅身前的大熊两条短粗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被棉花填满的胸膛软绵绵的,足以接纳一切不安和脆弱。

真的是熊抱,是玩具熊的拥抱、冯希希的拥抱,也是……陈锦的拥抱。

洛淅将脸埋进玩具熊的绒毛中,抱着这只巨大的熊,栽进自己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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