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藤

-----正文-----

顾宁和李宴做了个交易，大雪纷飞坠落，直升机从别墅上空起飞，李宴说，“宝贝儿，我们还会再见的。”

黑色的直升机飞入远空，无限成为一个黑色的点，云澈站在别墅天台的停机坪，目送李宴的远去。

“走吧，结束了。”顾宁站在云澈身旁，双手插在大衣口袋，细雪落在他的肩头，没人知道他和李宴做了什么交易。

二十分钟前，顾宁登上二楼的台阶，只给李宴看了一份文件，李宴扯唇笑了笑，有时候看似鱼死网破，不过是利益分配的不均，李宴要么死，要么再回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宴自然会同意顾宁的提议。武力是无能者最后的手段，利益才是最好的朋友。

李宴拿下文件，放下了枪。

顾宁抬了抬手，远处的狙击手起身撤退。

天台上落着细雪，云澈只觉得沉重。

顾宁牵起云澈的手，云澈跟着他下楼。

顾宁没有带他回魏家，而是带他回了顾家。黄昏的冬日，这个时间没有人在家，只有阿姨和管家，云澈第一次来顾家，顾家和其他中央官员一样住在云水山，一栋栋别墅伫立，顾家在中央的位置。

顾宁家里不是奢华的风格，低调于无形，阿姨和管家可能是听了吩咐，早早的就等在了客厅。管家一身英式黑白管家服，四十多岁，看到他道了声“云先生下午好。”，阿姨五十多岁，慈祥亲切，看到他朝他笑了笑，“云先生下午好。”

云澈有些局促，但更多是还未从事件里走出来的无声的沉重。

顾宁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云澈上了楼。

推开房间门，主卧明亮，分布着沙发、床、衣帽间，家里开着恒温装置，顾宁把他带到沙发。

“冷吗？”顾宁问。

云澈穿了件羊绒大衣，顾宁刚刚牵他的手有些凉，便去调中央控制开关，只是云澈出手拦住了他。

微凉的指尖勾住顾宁的手。“顾宁，”他轻轻喊了声，“你没有什么想问我，要跟我说的吗？”

云澈的声音很凉，有一种漫长过后的疲倦。

他像是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才来到了这里，他从未觉得那盏灯触手可及，他知道天国的尽头是海枯石烂，动了心瘾便是亡命天涯，他和顾宁，终究要有一场对过去的审判。

顾宁转过身。

房间窗帘开着，但冬日的天光昏暗，满是低沉，房间里开着灯，灯光明亮，光线切割分分秒秒，落下一片明色，像是天使散发的光，去审判过去的罪。

顾宁看着眼前的人，试图将过去天台的影子和眼前人重合，可是那场雨只下在云澈心里，顾宁从未沾身过。

世间的因缘际会就是这样，从两条线交汇在那一起那一瞬，就是一生的唯一，此后再也不会有。但世间的缘分同样令他们再次站到了这里。

顾宁这一刻才明白，有时候他看似有很多选择，但能供他选择的只有那一个。于是千万条因果开始汇聚，最终推着他——了却业障本来空，未了还须偿宿债。

顾宁，该还了。

“想问的太多，不知道从何问起。”顾宁望着云澈，他平静冷静，像是从未沾染过过去三个月的腥风血雨，从未和魏林和顾杭做过交换。

“云澈，我们慢慢来吧。”顾宁说，“过去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为它承担后果。”

什么是过去，什么是关系。这一刻云澈忽然明白，对于他，对于顾宁，对于李宴来说，他们三个人不过都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在步步将杀进对方的区域。

没有那么多情爱拉扯，有的只是上层的利益博弈，情爱为引，转眼间棋盘风云变化，今朝李宴，明日顾宁，玩，便全心投入，一拍两散，正常不过；要，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拿出全部去掷。

顾宁爱他吗？

顾宁只不过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收尾。顾宁是天生守成保业的人，他拥有温柔淡漠的外表，内里却精于棋盘厮杀，步步为营，一步步把敌人逼向绝路，他不会对此有任何快感，他只是忠于自己，忠于自己的位置，换句话说，顾宁只是在做他该做的事。

顾宁像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那一个，可正是如此，他身上狂澜山脉般伫立不倒的守护才显得可贵。

是该觉得幸运吗？

云澈想，还是该觉得顾宁残忍，换了任何一个人，顾宁都会这样。

京城没有爱，只有家族不倒，永远屹立。

所以即使是一场偷情，也可以为其掀起风浪，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输谁为寇，谁赢谁就名正言顺。

一掷千金，冲冠一怒为红颜，都不过是权力荣耀的花环而已，而他就是用来点缀顾宁的那个花环。

云澈早就明白上层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在这里每个人都是权势的附属品，每个人都是巨大机器上的一个零件，运转就是他的宿命和职责，如果无法放弃这样优渥的生活，那么只能与泥沙俱下。

这就是所谓的二代，所谓的京城。

“好。”云澈轻轻道，如果他是一个宝物，是一个束之高阁的花瓶，那么他愿顾宁来捧他。

因为他爱他。

爱是一种感觉，是你要你的仕途无限，我要你在我身边。

我知道你清醒、理智、是上层社会的一个，可是我爱你。我知道你有你的家族，你的使命，你的道路，你理智的让我知道你如众人一般，可是我爱你。为了成全你的无限风光，我愿化为树藤，将你私有的彻底，情愿吸干你的一切，和你死捆到底，烧光一切，撒下飞灰，于你的枝干盛开瑰丽。

顾宁，我要你。

这一生，我一无所有，没有意义，可是你出现的一瞬，让我知道什么是细雨迷蒙，触不可及。

你是泥潭的月亮，与泥沙俱下，是镜花水月，终将化为历史一笔，无人知晓。可我会记得，你出现那一瞬，是我的一生。

顾宁看懂了云澈眼底汹涌的情绪，那清冷的棕色，是整片浩渺森林。

他们都是世间蝼蚁，可唯愿千秋更替，明媚不留低。

细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一缕金光破云而出，楼下传来顾静三步并两步往上跳的声音。

“我嫂子和我小侄女是不是来了？”

“哎哎哎，给我拿着包，哥，哥？”

顾静边走边脱大衣的时间，顾宁看了眼窗外的金光，朝云澈投来尘埃落定的目光。他脱下大衣，放在一旁，自然地说。

“云澈，有想过去哪里结婚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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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啦。

有番外，想看他们怎么doi（不是

想看什么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