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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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下，大年三十晚上，林诩收到了一整年的最后一份礼物——一条晶蓝色的围巾，没什么花样，粗线配平针打出来的极简款。但胜在暖和，正巧把脖子都裹在里面，蹭过下巴时，线头些微扎人。

林诩在奶奶的催促下戴着围巾前后左右来回转转欣赏过且夸奖过后，便叠整齐好好放进书包夹层里了，并没有像其他得到礼物的同龄人一样喜形于色之类的。

他还是不太习惯于坦率地接受别人的好意，以至于错过了奶奶眼里一瞬闪过的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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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可谓是一年里最重要的一顿饭，全家出动，从中午忙活到下午，吃了顿丰盛的饭，过了个圆满的年。

饭后一家之主奶奶给每个小辈各自两百块钱压岁钱，打发他们出去放烟花，大人在屋里看春晚、聊八卦。

临出门前，奶奶瞧着一圈孩子里面，唯独林诩的脖子空落落的，叮嘱了句：“小林诩，外面太冷了，戴上奶奶给你织的围巾吧。”

“好，奶奶，我现在就戴。”林诩思索下，应了。

奶奶露出个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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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人大多是随心所欲地交朋友，有共同话题一会儿就玩得疯狂，没共同话题就互不搭理。这一圈亲戚里林诩没有相熟的，领了支仙女棒后便自己寻了个角落呆着，不去打扰别人的兴致了。

仙女棒呲啦呲啦地燃着，火星迸溅，美丽又短暂。细长的金属杆即将烧至末端，灼热感悄然逼近指尖。林诩仍痴痴望着最后的微光，直到炽热刺痛皮肤，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灰烬簌簌坠落，黑暗中只余一缕青烟，像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等他捡起燃烧殆尽的仙女棒后，抬头——一个意料不到的人从天而降了。手里拿着整整一盒仙女棒。

好像是快马加鞭而来，专门为林诩续上美梦一般。

“这里有新的。”

不知怎的，林诩没有拒绝，或许是方泊临有幸沾了奶奶的光。

“谢谢。”

他们中间隔着几十厘米，方泊临递一支，林诩烧一支，方泊临再递一支，相处得很融洽。

在烧了有个十几支后，由于站久了，腿木且身子冷，林诩很自然地抖抖腿，拢拢围巾，随即低着头，不再接仙女棒也不说话。

方泊临可能是此刻才发现林诩戴了条新围巾似的，刻意找话题，真诚地问道：“你围巾挺好看的，哪里买的？”

“我奶奶织的。”林诩大半张脸都埋在围巾，说话晕晕乎乎的，貌似比平常好相处多了。

方泊临轻轻背过头，无声地笑了下。手指死揪住大腿根，竭力不出声，怕把人逗急眼了。

其实林诩的心思某些时候也挺好猜的。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幼稚，林诩也有，只是藏得深了些，偶尔才露出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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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到了，村子里遽然闹哄哄的，家家户户都在楼顶放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响——

林诩望向天上爆发的烟花，是蓝的，是十几支小小的仙女棒比不上的盛大烟花，是林诩眼睛不眨一下，努力记住的烟花。

“新年快乐，林诩。”方泊临笑着说，与此同时，他往林诩头上戴了个帽子。

林诩本能地要摘下来，方泊临压着他的手不允许。

“新年第一份礼物就别不要了吧，给24年开个好头，后面才能一直收到礼物。”

其实一直以来在持之以恒给林诩送礼物的只有方泊临一个人，那方泊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是指林诩拒绝了这份后就再也收不到来自方泊临的礼物了吗？还是指方泊临的忍耐已经积压到高峰，再被林诩拒绝一次就要放弃林诩了吗？

林诩收回凝聚在天空的视线，投向方泊临，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霎时间，方泊临神色凝重起来，等他终于组织好语言，要一字一句坦诚地述出心意时，林诩卡着点转向下一个问题了。

“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2s缓冲时间，方泊临来不及。

“为什么要送我那么多东西？”

1.5s缓冲时间，方泊临来不及。

“为什么要给我拍那么多照片？”

1s缓冲时间，方泊临还是来不及。

“为什么要转学？”

0.5s缓冲时间，方泊临仍旧来不及。

“从我们闹掰后，你为什么没戴眼睛？”

这一次几乎在林诩的话音刚落，方泊临就迫不及待喊道：“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了！”

“我根本不近视，戴那么老土的眼镜是因为那是你给别人选的，我嫉妒，我讨厌，但既然你喜欢，我就想给你留好印象。”

“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因为喜欢你，全是因为喜欢你，没有别的原因了。”

林诩仿佛是把攒了快半年的问题一顺溜全问出口了。这本该是值得关注的大事件，方泊临却被近似逼问的说法方式压着讲不出话，永远赶不及回答。

最后他只好挫败地讲些陈词滥调，说些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的喜欢。

“那我们在一起吧。”林诩沉静地说。

如果方泊临干的所有让林诩觉得不对劲的事都是因为喜欢，那一切都变得合乎情理来了。

而现在关于短暂的陪伴到底是赏赐还是惩罚的议题，林诩不愿意再去耗费时间与精力去探讨了。倘若上天真的对林诩有愧但那愧疚又不很深，仅仅要用这一段时间来赔偿他，那他也认了。

毕竟没人会甘心错过一个笑眼晏晏全是你的少年，哪怕只是拥有过。

兴许是被这破天的幸福震撼到，方泊临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诩哪好意思再讲一遍，过时不候。

方泊临倏地抓住对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里，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子一般左右摇晃着：“再讲一遍吧，再讲一遍吧，我求求你了。”

心里想：只要再讲一遍，哪怕是让我现在去跳进湖里被鱼给吃了，我也愿意。

林诩真是怕了方泊临这个祸害了，动不动要死要活，求来求去，但鉴于方泊临今晚吃的苦头够多了，他也就应允了。

“我说，方泊临，我们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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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间，方泊临怔怔落下泪，顾不及地将林诩强硬地搂入怀里，确认面前的林诩是真实的，在一起是真实的，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过几秒钟他便松手，退回原来的距离，说：“好。”，又想起什么似的恶狠狠地补充道：“不许骗我。”

鞭炮声此起彼伏，小小的村落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新年祝福声，方泊临哭得稀里哗啦，格格不入。

“你先别哭了。”林诩哄劝道。

哪有人这么经不起事儿的，一点点好就感动得哭起来。

“你不许骗我，我忍不住。”

方泊临用长满盐水花、在夜晚中明光烁亮的眼睛注视着林诩。林诩险些要被那光刺痛到难以言说，可方泊临的泪却依旧静默地、无止休地、如泉水般汩没着林诩。

如同不久前林诩的举动。

这刹那林诩突然醍醐灌顶般地懂得些什么。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在方泊临面前十分随意地滥用眼泪，借此向上天证明林诩的眼泪也可以是很有用的、林诩也是被人不遗余力地好好爱着的，致使对方为他担忧。

这种行为分明是非常恶劣的，但“陋习”居然是如此难以割舍，林诩甚至不舍得对此做出一点改变。

他把那毛病归咎于人的身体是比心更快感受到被爱的。在心还没懂的时候，一些身体不动声色的反射性行为就是在催促人开窍，比如他只在方泊临面前落下的泪。

面前的这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说出真心话，应当是心里想过许多遍，自己都排练熟了，才能有不害怕拒绝的勇气敢在林诩跟前讲一句。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赤忱地去爱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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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脸庞。兴许是冰层融化的湖水卷起，兴许是树叶残存的汁水倒落，有水雾刮到了林诩的眼睑上。

可林诩觉着是方泊临的泪水，就那样穿透至他全身。

他用力捻起后把湿润的指尖先是凑到自己的鼻尖闻了闻，再虚虚碰到方泊临的眼尾，感受到更为潮湿的空气，将右手摊开对方泊临说：“我接住了，是咸的。你不要再哭了。没有骗你，我喜欢你，新年快乐。”

讲的极慢，每个字都蹦得清晰，势必要让方泊临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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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方泊临又开始了自顾自跟随林诩的日子。

晶莹剔透的玻璃心褪去那层铁质保护壳显得尤为珍贵。

尚未受过极端的温度波动，就被方泊临全盘拿走，安放进自己的那颗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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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完结了！看着他们幸福真的好想哭啊啊啊！更想哭的是我的2w字存稿根本没有用到！！终于可以掀马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