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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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他不会骗我的,可能只是忘记了,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然后来赴约,所以......我怕错过了时机,总会挑着时间回到约定的地点,去证明我有在等待,我一直在原地等待,没有离开过......”
“可是,说好了一起上学,开学分班表上也没有找到名字......”说到最后,方泊临别过头,眼皮微微上扬,仿佛没有底气到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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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少年,总是将诺言看得比天还重,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一边生气为什么会被抛弃一边却又偷偷在心里为朋友轮番找理由开脱。
可实际上,无论方泊临去几次,林诩都绝无可能再出现了。
背道相驰的那些年,林诩被推促着朝前走,不敢回头,以至于方泊临站在原地等多久都是无用功。方泊临只有跟着林诩,大踏步赶上林诩,才有可能让林诩和他重新站在同一个水平线,才能让那个一直仓皇逃离的少年有半分喘气的机会。
这个很难很难的道理,固步自封的方泊临花了快十年时间,才在林诩出现给了点提示后彻底醒悟——当他发觉看着林诩过得不好原来是一件比自己被抛弃在原地还要令他难过的事。
这大抵是因为方泊临被留在原地的时间与林诩过得不好的时间是等长的。
如果两个人都被十年前的那场雨带走了无法割舍的一部分,那就不存在谁亏欠谁多一些。而现在方泊临已经快要习惯了没有林诩的日子,却因为迟到这么久才知道林诩过得不好而难过,甚至因为自己的那部分比林诩的先被上天还回来而愧疚。
于是,十五岁的方泊临擅作主张地替六岁的方泊临原谅了那个六岁的林诩,原谅他的不辞而别,原谅他的背信弃义,原谅方泊临所强赋给他的一切过错。
方泊临不想在乎以前的事了,也不想让林诩突然间良心发现、善心大发才承着那份很多年的情喜欢他、对他好之类的,他要将两个人摆在平等的地位重新认识一遍。
所以,他送给林诩的第一份礼物就是饭团兑换卷,用行动告诉林诩饭团兑换卷丢了,他可以再画一个,弄丢多少个都可以画。
只要林诩在他身边,是笑着的,什么就都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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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岩峰没有问责方泊临了。他所缺失的方泊临的童年,有人将它妥帖得照顾好了。现在方泊临不过是需要个童年的寄托,需要个人去保留童年时的美好回忆。只要回忆里是好的,就足够了,没必要找出这个人现在怎么样,去大费周章地去打碎那场难得的绮梦。
“那看来我们小玻璃不仅是救小狗的热心小孩,还是等待朋友的诚信小孩。”陈青轻轻摸了摸方泊临的头,语气温柔。
被夸奖的方泊临抿出个浅笑,挂在嘴角,有些腼腆,和他自己平常的笑不太像,但很像许多年前林诩的笑,几乎是一模一样。毕竟最开始他的笑就是林诩教的,他也一直在刻意保管着仅有的、与林诩相通的共性。
隔着那层笑,陈青仿佛能看见另一个少年——不再是方泊临口述中的浅薄形象,而是真正有一个和方泊临一般大的白净少年在吹口琴,肩膀摇动的幅度都清晰可见,眼神灵动得似湖水里的涟漪。
只要一点风吹草动,那双眸子就碎成数不清的星星,映在人心里,此生永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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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来了!”
天空一声巨响,陈钰闪亮登场。
比方泊临高出一个头,穿着大红色的毛呢外套的小女生蹦蹦跳跳地奔过来,后面跟着爷爷奶奶。
陈钰顺势滑到长椅上,径直挤入三人之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向方泊临,视线上下扫视番方泊临冻得紫红紫红的脚踝、手指,“大发慈悲”履行长姐义务,脱下自己的围巾、手套给方泊临戴上了。
“谁家男生戴粉色的手套,我不要。”方泊临后退,表示拒绝。
“我今天难得关心关心你,你别心里暗爽得回家都睡不着觉,惦记着我的好。”陈钰凭借身体健康的优势碾压住他。不仅把围巾穿戴整齐,还打了个蝴蝶结,最后打开激萌相机拍了张照。
“卡哇伊哦!~”她捧着手机,向四个大人展示照片里“戴草莓发夹”特效的“方百草”。
“陈钰你快给我删掉!”
不知道草莓发夹这东西不是什么吉祥的物件,戴了之后,见不到人了吗?
“行了,别逗他了。”陈青拍拍女儿帽子上的雪花。
奶奶扶着老花镜,眯睎着眼评价:“哎呦,还挺可爱的,眼睛这么大。”
“是的呢!”小鹿般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得意地附和道,随后拉起爷爷的手,晃动晃动着说:“小狗呢?爷爷我想养小狗。”
撒娇要撒对地方,直接找一家之主——爷爷,不比方泊临强多了。
被拿特效拍丑照时,方泊临尚且沉浸在悲伤情绪中,兴致不多提得起来,也就懒懒散散地挣扎下,现如今要被抢狗了,他顾不得什么伤心不伤心,几乎要跳起来,生气地说:“什么叫你要养?我救的就是我的狗!”
就算有一个人要争夺小狗,那也只能是林诩。小狗在去找林诩的路上救下的,为什么不出现别的路,偏偏在少年宫那条路,还不是因为注定的缘分,故而林诩占大功劳。
“哟,这么热闹,小狗醒了,去看看吧。”看守的护士来叫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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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看上去好可怜,浑身是伤,和你一样。”陈钰瞧着弟弟的神色,大体已经恢复正常,不再扯着嘴,眼泪和鼻涕要留不留的样子,放下心来,认真观察保温箱里睁着半只眼睛的小狗,心里不由得泛起一股股苦涩。
如果自己也在,说不准方泊临和狗不会沦落到那么惨的境地。
不过方泊临显然没领到情,吸吸鼻子,嘟囔着反驳:“你才可怜。”
“叫什么名字?”
“没取。”
“叫小黄吧,完美符合体型与肤色。”
“你太土了,我受不了了。”方泊临蹙眉,怎么能给女孩子取这么俗气的名字。
“那你取一个。”
“叫冬天,方冬天。在冬天捡的,完美契合季节。”
“你的名字好到哪里去吗?”陈钰四两拨千斤地反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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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诸位家属出于表示捡狗勇士的最大尊重,还是定了方冬天这个名。
那一年的新年方泊临是在医院过的。冬天的情况尚未好转,狗生第一个年,方泊临不愿意让她孤零零的一条狗。天下父母一般心,方泊临的父母不愿意让方泊临一个人。于是中午和长辈们聚过餐后,晚上一家三代五口在医院过年。
一八年的北川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方岩峰给两个孩子买了将近半个后备箱的烟花。
数量太庞大了,方泊临和陈钰从大年二十九一直放到初三都没放完,态度从顺着个炮就往地上摔火速转变为看见炮就烦。
他俩索性把剩下的鞭炮全送给了医院附近居民区的小孩子们,换来每人一句对冬天一定能康复的美好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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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女神眷顾,冬天手术恢复得很好,好到能正常行走后就把方泊临整的死去活来,不得不天天撵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例如现在。
“哎!你别扯我裤子!灌风,很冷的!”
方泊临回想起往事,心头一热,温情把陈年的结痂都化了。谁料到方冬天准时五点天黑下班,结束兼职模特工作,过来咬裤子叫他回家。
他是坚决不穿秋裤派,牛仔裤往上一溜,寒风径直与肌肤接触,十分刺激。
“汪汪!”
“气死我得了。”
太阳沉向地平线,稀释水彩般的淡橙色晕在天际,冬天欢快地跑在跟前。方泊临望向它的背影,再一次感受到了时间不等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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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现在进行时了!写虐已经写够了。。我要写甜甜别扭小情侣(fbl是重组家庭,具体的应该会在番外里写,姐姐几乎是天天讲他玻璃心…懂得伐…这个小玻璃的别扭程度也就比大蓝星低个些许
btw:rhwjy你写文半年只完结了一本三万字的短篇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