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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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新玉用拇指轻轻擦去他下唇的水渍,声音有点低哑,道,“下车吧。”
路迢还没亲够,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问道,“去哪儿?”
闻新玉:“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路迢下了车,闻新玉拿着一条围巾绕在他脖子上,路迢趁着这个间隙四下张望着,觉得这条路有点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闻新玉拉着他的手,指了指某个方向,道,“往那边走是你的高中,往这边走是去射击训练馆的方向。”
路迢眨眨眼,似乎有些印象了。
“想起来了吗?”闻新玉问道,“当时来馆里当志愿者,是走的这条路吗?”
路迢一个抬头,眸中惊讶之色毫不掩饰,但瞬时他又明白了,有心查些过去的事其实并不难,更何况路迢并没有抹去那些痕迹。
路迢老实道,“当时都是车接车送的,我很少记路,不过好像也没别的路更近了吧。”
两人手牵着手,在路上慢慢踱步,这条街不在唐人街的范围内,过年的氛围没有那么浓郁,路上的人也不多。
路迢数着两人的步子,觉得自己心情很好,也觉得应该趁心情好,做些该做的事情,比如他一直不愿意提及的过往,如果两人决定了要在一起,有些话是要先说清楚的。
路迢:“你还查了些什么?”
“很多,”闻新玉道,“不过主要看你想说些什么。”
仿佛刚才那个强硬的闻新玉只是路迢的错觉一般,现在的闻新玉温柔到不可思议,似乎就算路迢什么都不说他也不会怎么样,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得到了一些答案吧。
路迢:“可能是个有点长的故事。”
闻新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两人行至一家咖啡店的门口,路迢拉着闻新玉坐在了露天的椅子上。
酝酿了好一会儿,路迢才道,“十六年前的事了,有一个小男孩被绑架了……”他尽力用第三方的口吻来叙说这个有些沉重的故事,也把童年时期遭遇变故,一度留下心理阴影的自己给一笔带过。
说起来很轻松,却让闻新玉听着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故事告一段落,闻新玉仿佛有些不可置信道,“原来那个孩子是你?”
路迢点点头。
闻新玉扶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年少的一时轻狂,却不想救下的是多年后自己的爱人。
路迢:“我生病最严重的时候,是父亲把你的照片拿到我面前,他说是你救了我,问我要不要亲口跟这个哥哥道谢,又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我想要见你就必须要先好起来。”
幼小的孩子经历过那样的生死瞬间,会留下一些心理疾病是理所应当的,闻新玉却怎么也没想到,当时路迢的家人会选择用自己来鼓励他。
而事实上路迢确实做到了,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但他真的好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闻新玉的面前。
闻新玉:“所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
路迢有种心事被戳穿的羞怯,毕竟他这么多年来对眼前这个人觊觎又窥探,算不上一个清白。
路迢:“也没有……后来长大了一些才意识到……”
难怪之前,余柳苑三番五次的说路迢喜欢闻新玉很久了,从前闻新玉都没当一回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就算除去他们相守的那一年,分开的四年,路迢也默默的认识了闻新玉十年。
这十年间,又在他完全不知道的角落里,自顾自肖想了几年呢?
闻新玉:“从没想过要认识我吗?”
“想过啊,”路迢撑着下巴,噘嘴道,“要是没想过,那年我为什么要回国去S大呢。”
闻新玉:“只是后来我出了意外。”
路迢感叹造化弄人,“意外,谁又能想到呢?”
一场车祸,闻新玉失去所有记忆,路迢再压抑不住十年间澎湃的爱意,走的这一步棋,当时看来就不知是对是错,现在依旧分不清楚。
或许,爱一个人,想与他相知相守,怎么会分得了对错呢?
只是这些年兜兜转转,聚散离合,路迢还是坐在了闻新玉的对面。
街道的对面,有一个废弃的喷泉池,那里曾经是一个公园,喷泉池中心放置着一个石像,身上的白漆经过风吹日晒早已斑驳,池中的水也早已干涸,一个抱着手风琴的男人坐在池边,孤单的演奏着悠扬的曲调,在这个静谧的冬日中自成一道风景。
路迢听不懂,只觉得音符流过心间,让心中秘密坦白了的人莫名感到舒畅。
“那时候的我太小,还不知道一枚子弹的重量,所以我什么都不怕,被祖父痛骂了一顿我也不服气,还是祖母说的,要我努力,要我证明自己,让全世界都看见,”闻新玉也感叹因果循环,要是没有他当时的一时冲动,他和路迢至今还是两条平行线,“后来祖母问我,让全世界都看到了吗,我说看到了吧,其实我也不确定。”
“可是你一直在看着我,对吗?”
被点破了心事的路迢耳边有些燥热,他把自己缩在围巾里,害羞的情愫说来就来,忍不住挑着眼睛看了一眼闻新玉,又慌慌张张的移开了视线。
懵了好一会儿,路迢有些失神,喃喃问道,“……你后悔过吗?”
“没有。”闻新玉道,“再发生多少次,我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救你,就算我后来被发现了,被禁赛了,我一样会救你。”
路迢抿了抿嘴,道,“你就这么自信一定能打中吗?”
闻新玉轻笑道,“我说能,你相信吗?”
相信,闻新玉是小路迢的英雄,他不会有任何怀疑,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闻新玉有些后知后觉,难怪路迢的家人似乎早就知道他,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原来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一次冲动,给两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于他,怎么不算是命运的馈赠呢?
这下两人都差不多说开了,路迢看着闻新玉,问道,“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带我回景泰路?”
闻言,闻新玉的神色也变得诧异起来,“你想回去吗?”
“我想就可以吗?”说到这个路迢还是有些委屈,“你说过我不是……”
闻新玉:“不是什么?”
怎么自己说的话还能忘的呢!路迢撇撇嘴,道,“你说我不是昭昭。”
原来是说这个……闻新玉恍然大悟,随即也觉得有些好笑,道,“你的小名不是叫这个吧,嗯?小宝?”
路迢脸一红,又呛道,“别狡辩!你是觉得我移情别恋了吧,才说的我不是!”
被戳穿的闻新玉耸了耸眉毛,道,“所以你真的想回去吗,景泰路。”
路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满脸渴望的看着闻新玉。
闻新玉低头笑了笑,道,“我看你当时走得那么决绝,还以为你不会再想回去了。”
路迢瞪圆了眼睛,缓了缓,才道,“所以这段时间……”
闻新玉:“嗯,我怕你触景伤情,没敢带你回去。”
路迢的小嘴张开又闭上,cos了半分钟的金鱼,直到被闻新玉捏了一下嘴巴,才被迫合上。
竟、竟然是这样吗……
这从未设想过的展开是怎么一回事……
路迢感觉脑子里乱七芭蕉的,脑神经似乎都缠成了一团线球,捋都捋不开,让他分分钟觉得自己又要死机了!
然而闻新玉适时地把手垫在他的下巴上,拖着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不容拒绝的视线直戳戳的看向他的眼底,仿佛在示意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秘密了。
这种被看穿的感觉说实话不太舒服,可是路迢乐在其中,心甘情愿。
闻新玉替他把围巾系好,趁着四下无人,快速的在他脸侧亲了一口,在路迢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拉着他站起了身,道,“走吧。”
两人又回到了车上。
一整个下午,闻新玉开着车带着路迢行驶在洛杉矶的街头,他们的生活轨迹不同,跨越两个区,几乎没有交集。
但路迢总会挤出时间,他总是在去寻找闻新玉的路上,在闻新玉不知道的很多角落里,制造只属于路迢一个人的偶遇。
他从不上前打扰,只默默看着,也没有留下过什么痕迹。
如果不是初中时期下定决心去当训练馆的志愿者,这么一步步离闻新玉越来越近,后来的路迢也不会产生那样的冲动,义无反顾的追着闻新玉,跨越大洋彼岸,回到一直遥遥相望的故乡。
十一岁的小路迢鼓起勇气,在事发后第一次出门就是去看闻新玉的比赛,那一天对于闻新玉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他拿下了竞技射击生涯中的第一个冠军。
路迢指着那个比赛场馆的时候,闻新玉把车停在了路边。
此刻闻新玉的心情已经不止于欣喜了,甚至有些为过去而感慨,“你看过那场比赛?”
路迢点头道,“看过,是大哥带我去的。”
当时的路远说,“那个救了你的大哥哥今天有一场很重要的比赛,小宝想去看看吗?”
小路迢紧张的握着椅子的扶手,几次试图开口都说不出话来,路远坐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他开口。
终于,小路迢握紧的手松开了一些,怯生生的问道,“我可以去吗?”
“当然,”路远道,“如果大哥哥拿了冠军,小宝就可以第一时间亲眼看到了。”
小路迢这才敢拥有了期待,道,“我,我想去……”
比赛那天,闻新玉不负众望拿下了冠军,登上领奖台的那一刻,在看台上的小路迢激动的站了起来,聚精会神的看着领奖台上举着奖杯的闻新玉。
站在中心点的那个少年是那样意气风发,引得所有的聚光灯都汇集在他身上,更像是照进了小路迢的心里。
那天以后,小路迢想了很多,大哥哥好厉害,他真的拿了冠军。
而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怎么敢站在人家面前跟他道谢呢?
小路迢在医生的治疗下,慢慢敞开了心扉。
当初的比赛场馆现如今经过了十几年的风霜,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焕新,陈旧的痕迹陪伴场馆经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赛事。
站在场馆对面的马路边上,两人各自都百感交集。
作为“让世界都看到的第一步”,这里也是闻新玉出发的地方。
或许他不需要被全世界都看到,因为有一个自始至终都在看着他。
即便他们在过去的时间里完全没有任何的交流。
但每一次夺冠,每一次胜利,彼此都在同一片天空下,用各自最适当的方式,在庆祝着。
闻新玉抬头看着天,恍惚道,“原来,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很久很久了。”
路迢也抬头看着他,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他的爱意轻薄如纱绢,又沉重如风暴,总是无时不刻的包围着他自己,推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前。
终于,二十岁的路迢来到了闻新玉的身边。
而现在二十六的路迢想要跟闻新玉相伴这一生。
他郑重的拉起闻新玉的手,是深呼吸,也是鼓足勇气。
他小声却坚定的说,“闻新玉,跟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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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难猜哦(姨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