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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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六点起床忙到现在,季凡川也确实饿了,夹起菜就着一大口米饭往嘴里扒。能讲究的时候,他很愿意把每一餐都做得很精致。但讲究不了的时候,他对食物并不挑剔。
“下午还是在这边拍吗?” 房车的橱柜上煲了一锅甘蔗茅根马蹄水,彭跃自己煮的,赵柯舀了一杯放在季凡川面前。
“对,这两天会把集中在警局的戏份都拍出来。”季凡川吃得太猛,赶紧喝了一口甘蔗水顺了顺。
“哥,胡菲菲的戏份是不是马上就结束了?”彭跃插了一句。
“她的戏份主要集中在电影的中期,场景都在下面的镇上。开篇的剧情几天就可以结束,看她自己的进度。”季凡川说完把剩下的饭快速扒进嘴里。除了早上的第一幕戏,剩下的剧情胡菲菲跟自己没有对手戏,会分开拍摄。
吃完午饭彭跃收拾了餐盒带下车,离下午开始拍摄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季凡川漱了下口,脱了鞋子躺在床上。
“一点五十叫我一声。”跟赵柯打了声招呼,季凡川闭上眼睛。
赵柯给自己盛了一杯甘蔗水,里面没有另外放糖,就是几种食材本身清甜的味道。等他转身到床边,正准备回应一句发现季凡川已经睡得很沉了。赵柯捞过床尾的薄被轻轻搭在他身上,看着季凡川的睡颜,大概是太疲倦了。
拿出手机处理了一会儿公司的事,自己那家小公司虽然请了职业经理人管理,但是大的决策还要赵柯定夺。他把邮件浏览了一遍,挑重要的先回复。又拿出手机看了眼,剧组已经把早上开机仪式的照片放出来了,因为季凡川还在拍戏没有时间转发,“帆船”们都在剧组的微博下面狂欢。
感觉没过去多久,就已经到时间了。赵柯拍了拍季凡川的脸:“一点五十了。”手还没来得及抽回来,就被季凡川攥住。
“下午都是在室内的戏,不用跟在现场,在车上休息吧。”季凡川睁开眼睛,在赵柯的手背上亲了下。
当天下午赵柯留在房车上办公,先给董平打了个电话说了下这几天的情况,没提胡菲菲的事。之前拍摄的广告样片已经发过来了,他在笔记本电脑上翻了翻,拍出来的效果不错。
中途彭跃上来了一趟,把剩下的甘蔗水倒进一个大玻璃杯里拧上盖,又从冰箱里拿出洗干净的水果,还不忘给赵柯的桌面上也放一份。
“之前季凡川拍戏都这么辛苦?”赵柯问道。
“之前更辛苦,听川哥说拍第一部戏的时候都是吃剧组的盒饭,困了铺张席子睡地上。我是从川哥毕业后签了公司才开始给他当助理的,拍第二部戏时公司只给配了一台保姆车,勉强能睡个觉。后来他自己买了台房车,也是最普通的。”
彭跃不忘吹彩虹屁:“还得感谢柯少,这次条件比以前好太多了。之前我让川哥买台性能好点的房车,拍戏的间隙可以休息得好点。他说差生文具多,能休息吃饭就行了。”
听彭跃绘声绘色地说完,赵柯已经可以想象季凡川说这句话时的样子,笑了起来。
“以后再有需要花钱的地方直接找我商量,别问他。你赶紧给他送水去吧。”
一直到天色开始泛灰,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都消失不见,第一天的拍戏才结束。晚上三个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点就各自回房间了。
在宾馆的卫生间好好洗了个澡,季凡川才感觉一身的疲倦排解了不少。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赵柯站在窗户边抽烟,窗户推开一个口,夹着烟的手很随意地搭在窗台上。
“剧组的开机仪式官宣已经发了,记得一会儿转发。今天在现场我给你拍了几张照片,刚刚发你手机上了,你挑满意的发个微博。” 赵柯听见向他走开的脚步声,回头问道。
把赵柯指间的烟拿过来放进自己嘴里吸了一口,季凡川并没有再还回去的意思:“手机在床上,我过去看看。”
他自然而然地走进赵柯的卧室,在对方进来前已经先一步把枕头立起来靠坐在床头拿过手机。从那天之后,季凡川就一直睡在赵柯的房间,没赶他走就代表默许。
“这么久不拍戏,今天感觉怎么样?”赵柯趿拉着拖鞋走到床边。
“其实有点紧张,怕找不到感觉。但这几天的剧情相对比较平缓,对个人的表现力要求没那么高,也算帮自己适应一下。”
“我不担心你,更担心胡菲菲。”赵柯也竖起枕头靠坐在床头:“今天只有一幕戏已经很勉强了,看剧本阮美英的重头戏都在后面。”
弹了下烟灰,季凡川心里也认同赵柯的看法。客观地说,胡菲菲的气质不错,长得也够漂亮,演一些都市丽人或者公主之类角色的没任何问题,但不太适合这个角色。
“阮美英是个难度挺大的角色,她生活在中缅边境线上一个小村子里,家里很穷父亲给人修房子时摔断了腿,唯一一点生活来源全靠母亲做豆腐。她初中毕业就去镇上一家餐馆当服务员。黎光海一次偷渡过来卖货,途径这家餐厅吃饭的时候见色起意强暴了她,并且胁迫她跟自己一起回去,在当时那种情况,阮美英没有别的选择。临走前,黎光海带她回了一趟父母家,给阮美英父母留了一大笔钱。”
“所以,阮美英对黎光海的基调是恨,这个人毁了她的人生,让她有家却再也不能回去。但是两个人后来有了一个儿子,因为黎光海的那笔钱,父母盖了新房子,生活过得好一点。这个恨意在漫长的相处中慢慢钝化,不是遗忘,是无力反抗,只能选择接受的钝痛。”
“随着贩毒的生意越做越大,黎光海知道自己是内地警方的重点通缉对象,只要过来就很难全身而退。但是阮美英在他身边十几年都不曾回家,只能通过电话联系家里。父亲去世的时候,就没能奔丧,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如果再不回来,连个料理后事的人都没有。这么多年过去阮美英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多少有那么点情分在,最终黎光海决定冒险陪阮美英回来奔丧。黎光海被罗晨松击毙的时候,阮美英才29岁,所以陈导说,阮美英此时的情绪是‘惊恐’而不是伤心。”
赵柯拿过床头柜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缓缓说道:“所以,当四年后罗晨松作为卧底打进贩毒团伙内部的时候,阮美英一开始就认出了罗晨松是当年击毙黎光海的警察。她对那双眼睛记得太清楚了,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并且让罗晨松给自己的儿子黎恺彬当老师。毕竟有了二嫂这层身份的保护,罗晨松在贩毒团伙内部会更安全一点。”
扭头看了季凡川一眼,他意味深长道:“不仅偷偷保护罗晨松,还喜欢上了罗晨松。甚至不惜在罗晨松潜入毒枭尹家祥的房间探查信息失败的情况下,伪造出自己与罗晨松偷情的假象来掩护他。这是让尹家祥最终打消对罗晨松怀疑的关键,因为警方卧底不可能跟贩毒团伙的二嫂偷情。这层关系成为罗晨松在贩毒团伙内部最大的保护色,让他成功获取了信息并传递出去。最后在警方的围剿中,阮美英帮罗晨松挡了一颗子弹,临死前把自己儿子托付给他,希望自己儿子可以走一条更好的路。”
聊完阮美英的剧情,气氛突然有点沉重,阮美英是个悲情但内心有坚守的女人,在电影中的出场不多,但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没有她的保护,罗晨松就会跟卧底的另一位警察那样,死在尹家祥手里。
“陈导是对演员有自己要求的人,他最终选择了胡菲菲,应该有他的考量。说不定磨合期过了,会好很多。”季凡川把眼按灭在烟灰缸里,开解道。
讨论完剧情,赵柯突然浅浅笑了下:“很好奇你拍第一部电影时是什么样子,听彭跃说,连他都没见过。”
“那时候我还没助理,是陈导派了一个剧组的剧务帮我打理生活上的事。”季凡川看着赵柯,露出一个非常蛊惑的笑容:“怎么?如果那个时候见到我,就会爱上我了?”
空气骤然安静,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手上的烟静静地燃烧,带着焦油的味道静静地融入空气中。
怕他看出端倪,赵柯“哼”了一声收回目光,把手上的烟头也按灭了。“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了。”
季凡川在心里轻轻“啧”了一声,凑过去吻住他。裹着烟草和薄荷味的唇瓣密密实实地贴在一起,热热烈烈地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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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凡川:明明眼里有光,一开口就舌头带刺,我来亲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