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帆得大夜班又是一个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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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儿警值夜班，就跟医院里的医生一样，不能吃芒果，不能吃咸菜，一个不留神，哪个菩萨没有拜到，整晚就别想回到座位上。

李一帆干了两年多，这个道理深刻于心，奶奶送来的红烧肉配大米饭还在热着，旁边两个同事就已经在微波炉旁边转悠了。他就是喜欢在大半夜,当别人吃着方便面或者点外卖的时候，品尝这些让人流口水的饭。

“小李，又是奶奶做的吧，真香。” 说话的是郑哥，在基层呆了快十年，平时上夜班的时候总给小年轻带点零食，发点烟什么的，自己躲在角落睡一会。

“郑哥，来一口？”

郑哥也没客气，刚要下筷子，就被李一帆的手挡住了，”哪有白吃的红烧肉，你上次给抽的烟还有吗？”

“你小子，一块肉你换我一根烟，你可真不傻。” 郑哥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甩了一根烟，李一帆慌忙捧着，“我先抽个，你们别都吃光了，给我留一口。”

凌晨三点，李一帆在大厅门口点着了烟，白天他可不敢，只能到大门口去抽。提了两下裤子，坐在台阶上。

正值盛夏，这时候也有些清凉的风划过，明明还有些燥热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完犊子了” 他想，这肯定不是好兆头。他叼着烟走到大门口，转了一圈，只有零星的出租车驶过清清嗓子，回了回神。

烟还没抽完，小柳就走了出来，抓两下头发，带上警帽，对李一帆说：“走吧，郑哥看家，咱们出警去。”

李一帆捻了烟头问：“我就说刚才怎么一阵阴风，这又是怎么了？”

“西边那个KTV有人闹事，人都打伤了，去了医院，你选哪个？”

李一帆：“医院吧，也不知道什么具体情况，我还得把人带回来。” 不知道伤情如何，可能会等个几个小时，李一帆就揽了这个活。

医院里，邵小北手捂着耳朵坐在长廊上，周围充斥了急救大厅嘈杂的声音，嗡嗡的，也听不清。他已经在这里做了一会儿，也没人理他。

大厅门口，KTV领班和李一帆碰了面，掏出两包烟塞到李一帆的口袋里，讨好的说：“警察叔叔，大晚上给你添麻烦了。”

“嗯，伤员呢，带我去看看，客人还是工作人员。” 李一帆认真严肃。

“工作人员，你说我们就兢兢业业的，招谁惹谁了，陪笑脸不说，还得...”

李一帆打断：“行了，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是先哭起来，哎，那个角落里的是不是，我看好像有个红褂子。”这个KTV不算是警局榜上有名，也是常客了，总归有客人闹事或者酒后发疯，所以值夜班的片儿警看着他们的制服就习惯性紧张。

邵小北看到了熟人：“领班，我有点晕。” 。

“晕你不找大夫，是不是傻？” 领班倒是把小北骂了一顿。

李一帆看不过去，“哎，你不在里面陪伤员，在门口等我干嘛，就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坐着？别骂了，快去找人。”

领班微微鞠躬，对着李一帆谄媚的笑了一下：“你坐着，我找护士来。”

“姓名”

“邵小北”

“性别”

“男”

“职业”

“XX KTV服务员。”

李一帆松了口气，“还行，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被人拿酒瓶子砸了。”

“怎么砸的？”

“他们让我喝酒，我喝了一口，还不依不饶的，我说了两句，然后有一个就砸了一个酒瓶子抡过来，磕我脑袋上了。”

“耳朵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

“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地方疼？”

邵小北眯眼感受了一下。

“说话！” 李一帆以为他要晕倒，喊了一声。

邵小北缓缓抬眼，“没有”

领班带着护士来了，李一帆招呼着：“人在这儿。” 他坐下，对邵小北说：“你先跟着去做检查，结束后过来找我，看看是不是还需要回派出所一趟。”

李一帆又瞅了领班一眼，“你，跟着邵小北一起去，然后再跟我回派出所做笔录。”

“哎呦，李哥啊，这一来一回我就别睡觉了，白天我跟我女朋友约好了要去见她父母，你说我这怎么弄。”

李一帆看了他丧眉耷眼的样子，“走走走，别到时候娶不上媳妇再来怪我，但是你得去警察局找你柳哥，听到没，敢溜我直接开警车去你女朋友家。”

领班开心了，笑嘻嘻的打岔：“哪能啊，协助警察是公民应尽的义务，保证完成任务。”说完脚底抹油就溜了。上次领班来警局的时候他俩还聊过两句，是说找了一个稳定的女朋友，处的还不错，李一帆轻轻叹了口气。

李一帆身高一七七，二十四，虽说笑起来有点小痞子样，也算样貌周正，居委会大妈给介绍了几次，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觉得他太忙，奶奶也张罗，但真就一个没谈过。现在小领班都要谈婚论嫁了，自己还单着。

医院急救大厅的嘈杂声渐渐小了，李一帆又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在挨家挨户要口饭吃，有的商户给口水，有的人给个香蕉，只有一位老人把他带回了家。

“警官，醒醒。” 邵小北站在李一帆面前试图把他喊醒，可是他低估了十几个小时没合眼的人的沉睡程度。不得已，他推了推李警官。

李一帆猛地惊醒，瞪着邵小北头上的纱布，觉得自己就这么睡着了有点失态，站起来，“你处理完了？”

“嗯”，

“把单子给我看看。” 李一帆拿过邵小北手里的伤情检测报告，耳后刮伤，轻微脑震荡。

“跟我回一趟警局，做笔录。”

李一帆一口红烧肉没吃忙到曙光熹微，饿得发晕，他在门口买了一个包子豆浆，正准备吃完回家好好睡一觉，转头发现蜷缩在大厅一角的邵小北。

“哎，醒醒。” 这次是李一帆叫醒别人，他多了几分底气。

邵小北睁眼，迷迷糊糊的看了下四周，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身上都被瓷砖沁的冰凉，他连忙站起来。

“要睡回家睡去，这是派出所。”

邵小北拍拍裤子，”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这人不是做完笔录就一直呆在这里吧，“你吃东西了吗？”

邵小北摇头。

李一帆递给他刚买的早饭，“你拿着，吃饱了睡得香。”

邵小北从昨天就没吃晚饭。

为了省钱，他都是在KTV吃饭，有的时候是客人打赏，有的时候就吃一点房间剩的，没有吃东西就被惯了酒，还上了趟医院，现在已经饿的胃疼，所以他才蜷着坐在地上，后来就睡着了。

“谢谢警官。”

包子刚咬上一口，邵小北的电话响了，是领班打来的，KTV停业整顿，他这两天不用上班了，也算他钱。邵小北脸上舒展了一些，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停住了，因为他晚上一直都睡在KTV的杂物间。

这个工作是他一个老乡给找的，在这里做经理，看他没家没钱，就同意把杂物间给他，同时负责每天开门关门。现在KTV歇业，他能不能进去都是个问题。

李一帆瘫坐在工位上，看着墙上的时钟，脑袋跟着秒针转，眼神朦胧中一个人影挡住了视线，耽误他溜号了，这个人问道：“李警官，KTV停业整顿，还能进去吗？我还有东西在里面。”

已经是第二次被人叫醒了，李一帆有点想发火，“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你进不去。”

“那算了，谢谢警官。”

李一帆追了出来，他就是看到这个人缩在地上的时候有点不忍心，“哎，什么东西，在哪儿，我给你拿，过两天你来派出所找我，这总行了吧。”

邵小北没法开口说他住在KTV这个难堪的事实，“没事儿，等开业我再过去也是一样的。“

李一帆觉得这样的别扭很熟悉，像是明明很饿但却说只要一口水的自己。

他转变策略，“刚才我同事说你没有留住址，还想着给你打电话核实，正好你回来了，说一下你的家庭住址。”

邵小北下意识回避李一帆的眼神，“花园南路...138号...”

李一帆抬头：“这是KTV地址，你住里面啊。”

“嗯”

“那你现在打算住哪里？”

“不知道” 邵小北说的轻描淡写，好像他住哪里都行。事实上，他确实哪里都住过，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麦当劳，通宵网吧，甚至桥洞底下。

“这两天你在我家对付一下吧，我和奶奶住一起，你别嫌弃。”

邵小北嘴唇抽动了一下，没看他，点了点头，才说了声谢谢。

“我还有半个小时下班，你等会我，咱们一起走。”

邵小北就这样什么都没有的到了李一帆的家。

这一夜太累了，邵小北换上奶奶准备的干净睡衣，贴着床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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