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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见邱来，张晋就像是遇上了天敌的凶兽，马上就针芒尽收，偃旗息鼓。他冷硬的下颌线条紧绷，上去扶正喘着粗气的邱来。

“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张晋看向邱来的视线一向绵和温存，他轻声问着邱来，“雨这么大，怎么回来的？”

“……打车。”

邱来一口气爬上七楼，累得够呛。他额前洇开一层薄汗，来不及怎么休息，他视线几经流转，最终稳稳地落向了他的亲生儿子身上。

“柏邱。”

“......”柏邱根本没从这一天所带给他的巨大冲击里出来，他情绪波动太大，陷入了短暂的愣怔中，简直连嘴都张不开了。

一只温暖的大掌突然攫住了他所有的注意，柏邱呆呆地偏过头，对上一双平静漂亮的眼睛。

是蒋正青。

柏邱瞬时清醒。

“......爸不该打你。”

邱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柏邱扭头，终于和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对视上了。

“也不该说那些重话。”

邱来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水泥地一样沙哑，他自小就是那样生硬的性格，不大擅长人际交往，更不习惯和任何人袒露自己的内心，这比生剜他的心头肉还要困窘。

左边脸颊滚热泛红，刺麻的疼痛历历在目，柏邱怔怔地看着邱来。

他爸干嘛要这样看着他啊？

那双剔透明亮的眼睛在他眼里一直都很像一泓沉寂的湖潭，久隐深山，似乎什么事都不值得掀起一点波澜；

可现在，邱来额心前皱出两条深刻的细纹，眼底仓皇错乱，似乎在惶惶不安，又似乎冲着柏邱，透露出星点无法遮掩的哀悯。

就像那天在他爹的葬礼，当他爸念完他爹的悼词后，自上而下冲他投来的那个目光。

“关于你父亲的事。”

邱来下唇轻轻颤动，“如果你真想......”

“......不。”

一种恐惧莫名将柏邱漫卷吞噬。

“......我、我不想……。”

真相就在眼前，可他突然不想知道了。柏邱瞳孔剧烈颤动，“求你了.......爸，你先别……先别告诉我。”

邱来想上前，柏邱却缩着脖子往蒋正青的身上靠。

那种潜意识的动作同样也刺痛了邱来将将冒头的信心，“......如果想知道。”

他轻声道，“那就来找我。”

张晋扶着邱来离开，蒋正青扶着柏邱坐上沙发，“慢点。”

“……蒋正青。”柏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小声道，“我得吃药了。”

蒋正青愣了一秒，转身把他摊放在茶几上的药袋拿了过来。

“全都？”

“……嗯。”柏邱吸了吸鼻子，“你帮我看看吧。”他坐进沙发深处，两腿叠起抱在胸前，帽子低扣，只露一点尖尖的下巴，声音也闷闷的，“我没劲儿了。”

“好。”

蒋正青坐他旁边拆药，紧急避孕药的字眼就那么直冲冲地铺开到他眼前。

“……”

蒋正青薄唇轻抿，药片、胶囊、冲剂，光是这些就有七八颗，他将冲泡好的冲剂和药片递到柏邱面前。

“柏邱。”

柏邱抬起头，一只大手摊开，五颜六色的药片放在上面，他一颗一颗的往嘴里送，用棕黄的药剂配合吞咽。

指节偶尔会触碰到蒋正青的掌心，白里透粉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很克制地坐在离柏邱一米远的位置，柔软的T恤突出肩胛的弯弧，肩颈尽露，上面有很多被他咬出来的伤口。

青青紫紫，破皮的嫩肉泛一点粉。

……他怎么下口这么狠？

药片苦涩，柏邱抿掉最后一口粘稠的药剂，连舌根都麻木了，“……蒋正青。”

他温声道，“坐过来。”

蒋正青像是死刑犯终于听见最后处决的通知，两人肩膀抵着肩膀，热度传递。

柏邱轻声催促，“你转过来呀，看着我。”

蒋正青背脊僵硬，眼底的情绪淤结无尽的悲伤。

“......对不起。”

我并不知道你是Omega。

每次做爱我都故意释放出那么多信息素，我害怕听见你的拒绝，所以宁愿你不清醒。

可那些刻意的引诱，都是害你吞这么多药的帮凶。

“没关系。”

柏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全都没关系。”

“……”蒋正青呆呆地抬起头。

柏邱眼皮浮肿，嘴皮上竖着一条干裂的豁口，浓密的睫毛被屡次泛滥的泪水沾湿，黏在一起，像一条拖在眼尾的黑鱼。

他伸出手，摸了摸蒋正青眼下的淤青。

“葬礼那天，你是要和我道别吗？”

“......不是。”

“你为什么不听你爸的话，在葬礼的前一天就离开这里？“

你不是已经帮张晋达成目的了吗？

张晋对你那么不好......

易感期的Alpha体温偏高，好大的一块淤青，柏邱轻轻摩挲，竟然有点颤抖。

我也对你那么不好。

为什么还不走呢？

“......我问你要去哪。”

蒋正青喉头发哽，眼圈浮上一圈猩红，“那么多遍......你也不告诉我。”

柏邱措不及防，“蒋.....”

“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蒋正青声如弱丝，再说下去，话里就带点颤抖了。

“不是说好无论去哪，你都会带着我的吗柏邱？”

窗外的雨声喧豗，雷光遽然将客厅震亮，柏邱恍惚间突然回到两年前的那个雨天。

瘦弱的少年执拗地攥着他的手，大雨倾盆浇湿他的发梢，他一遍又一遍地追问他要去哪。

原来那一句句你去哪，是你想要跟随我的脚步吗？

“......”柏邱深吸一口气，却克制不住从鼻腔上翻涌上来的酸意，他用两手捧住蒋正青的脸。

“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啊。”他轻声道。

四目相对，同样的情绪在他们眼里的翻涌，蒋正青的眼里蓄满水汽，盈盈欲坠，他实在觉得难堪赧然，眉头轻轻攒起，想把脸偏向一边。

柏邱凑过去主动吻上那张冰凉的唇。

隐隐的苦涩匿在齿间，蒋正青搂住他的腰凑唇回应，湿滑的舌尖搅过口腔，Alpha冷冽甜腻的信息素随之渡进柏邱嘴里，他两手穿‌‌‍‎‍插‍‎‎进‎‌‌蒋正青的发丝里，湿咸的泪液从脸颊滑落，他们吻得太急也太凶，齿列磕碰又出了血。

等亲完这个嘴，柏邱倒是什么味道都尝到了。

柏邱的肩膀起伏不定，他唇瓣濡湿，被蒋正青堵进沙发的角落，后颈的腺体隐隐发酸，发胀，这是他第一次确切地认识到了那处的存在。

“......我闻到你信息素了。”

柏邱轻喘着，“海盐.....还有一点甜，那是什么味道？”

两人的鼻尖磨蹭在一起，蒋正青低头看着柏邱，轻声道，“我母亲说是小豆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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