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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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临进尾声，秦杳一家也度假回来了。C市恢复了热闹与喧嚣，到处都是车水马龙，周边商户更是焕发一新，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夫妻俩上班去了，奶奶跟邻居老太太去公园闲逛，唯独剩下姐弟俩在客厅躺着，俩人抱着手机谁也没说话。

秦杳拿起手机没别的事干，除了给沈修竹发消息。他问对方下学期教哪门，上课时间是什么时候，地点又在哪，说自己有东西要给他，就是前阵子捡的贝壳。

对方隔了好久才回他，没有打字或发语音，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的。

“秦杳。”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

“嗯嗯。”秦杳接到电话后立马端坐好，动也不敢动。

“我辞职了。”

“嗯~嗯？？？”秦杳大惊，“为，为什么呀？”

“以后都不在那教书了。”对方强调。

“为什么呀？！”秦杳的眼睛立马红了，“怎么突然就辞职了。”

“不是突然，是经过考虑的。”

对方的语气很平和，殊不知秦杳这边的天快要塌了，秦融融赶紧从沙发上爬起来，把耳朵贴过去—

“老师，”秦杳忍住不让自己落泪，一字一句道，“我舍不得你。”—“还有那盆绿萝。”

“舍不得我可以来公司找我，”那头轻笑，“一定会有很多机会的。”

秦杳的脑子嗡嗡的，完全没听进去对方后面说什么，只知道沈老师辞职了，以后不会来C大上课了，自己再也见不着他的面了。悲伤一下子就从眼睛里跑了出来，他想藏都藏不住。

中午秦融融叫他起来吃饭，人没应，门没锁，她拧开门把手进去，发现秦杳躺在床上背对着人。—“别哭了，起来吃饭。”

秦杳闻声翻了个身，秦融融被他吓了一跳，“眼睛肿这么厉害？”。秦杳没说话，吃饭时整张小脸像蔫了的小咸菜，皱巴巴的。连奶奶都笑他— “这是失恋了？”

秦杳动作一顿，忍了三秒，没忍住，泪珠滚落下来，掉进汤里，能咸死人。

“唉别哭，”秦融融手忙脚乱地拿过纸巾给他擦眼泪，“失恋就失恋呗，多恋几回就好了。”

老太太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好一会才缓下来，接着打趣：“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同学，赶紧给他介绍一个。”

秦融融嘴角一歪，意有所指，“他可能不喜欢女同学。”

祖孙俩在那相互捧哏，唯独秦杳心里苦涩笑不出来。

这样低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开学前夕，他突然醒悟，决心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人家住哪里。他还是想把手里的贝壳送出去。那是自己从滩上千挑万选找出来的，代表了自己的一片心。

电话拨过去很快就接通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头就有个清脆悦耳的女孩声音传进来—

“喂？”

“你好~”

“怎么不说话呢？”

秦杳如遭雷击，仿佛明白一切是怎么回事，当即挂断了电话。第二天胖子见到他时简直吓了一跳，“你们一家在缅北度假呢？”

秦杳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整理货架，兼职的同学火车晚点了，得后天才能到学校。本着化悲愤为钱欲的心情他一早就过来便利店开干，想着多挣一天就可以早日让自己变成小富翁。晚上他在收银台按了好几遍计算器，悲哀地发现，扣去进货成本和房租水电，今天净賺2580￥，连某人半小时的时薪都够不着。

胖子在旁边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态，“吃烧烤不？”对方默不作声，他直接骑着小电驴一溜烟把人带到常去的一处大排档，三下五除二就点好了菜品，还有一打百威。

秦杳淡淡看了他一眼，“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没事，”胖子很利索地开了两瓶酒，一人一瓶，“回去有条小路，我很熟，那儿没交警拦。”

刚说完就赶紧拍拍自己嘴巴1⃣️，“待会咱们打车回去。”

秦杳拿起其中一瓶酒，和胖子碰一下，仰头，“吨~吨~吨~”

胖子在旁边看得心惊胆跳，“唉别，你缓一缓。”他拿了两个杯子回来，又把他手里半瓶酒夺走，“别那么喝，伤身。”

秦杳摇摇头，一脸心如死灰，“今朝有酒今朝醉。”

胖子欲言又止。

东西上齐后他拨了一大份炒粉到秦杳碗里，“先垫垫，别一会就醉了。”秦杳低头扒拉两口，举着杯子又和胖子碰了一下，“与尔同销万古愁。”

然后一饮而尽。

胖子额头冒汗，直接把人手里的酒杯给夺走，“至于吗秦杳。”—“不就挂科了吗？又不是没挂过！”

秦杳看着他，“谁说我挂了？”

“你没挂？”胖子吃惊，随即释然，“那你在这伤春悲秋的干嘛？还以为你又要重修了。”

秦杳被他噎住，低头闷声不说话。

“说来沈老师挺好的，竟然没让你挂科。”胖子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惬意十足，“不知道下学期他教哪门，我还想再去听一次，他上课真的很有意思。”

话音未落，桌上手机响了起来。秦杳瞄了一眼不为所动，胖子则替他接了电话—

“喂~沈老师。”

“在我旁边。”

“啃鸡爪呢，一手的油。”

“哎哟~”

胖子悄悄挪远了座位，保证旁边这人踢不到他。

“没事儿~”

“好的，我会和他说的。”

...

“沈老师约你明天出来。”胖子言简意赅。

秦杳抬头，“约我干嘛？”转念一想，“行。”正好他也有东西要给对方。

第二天他简单收拾了下就出门了，路上司机和他聊天时他才后知后觉，今天是元宵节，还是西方的情人节，两个节日刚好撞一块了。司机问他是不是去约会，他黯然失笑。

车子在一处酒店停下，秦杳对这印象深刻，他和沈修竹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只是时过境迁，他没想到会和对方产生了那么多的羁绊。

侍从将他引导到五楼，一处有名的高端餐厅，大堂的装潢富丽堂皇，走进去视野十分开阔，还能见到冒着蒸汽的开放式厨房。包厢则运用了简单的黑白灰设计，辅以古色古香的木头家具，倒有一番典雅别致。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在这个节点约他出来，又觉得自己无权过问，只第一时间送上自己精心挑选的贝壳，闷声说道：“老师，这是我原先说过的，要送你的礼物。”—“只不过它不太值钱。”

沈修竹摊开掌心，对着这几个五彩斑斓的贝壳端详了好一会，“我很喜欢。”—“你的心意是最值钱的。”

秦杳仍旧低着头，声音沮丧，“本想在新学期给你的，没想到你不当老师了。”说完撇撇嘴，“我还以为咱俩再也不会见面了。”

沈修竹抬起他的下巴和他对视，眼神充满了柔和，“我辞职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

秦杳轻轻别过了脑袋，他实在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哭出来，使劲憋紧，“那个女孩吗？”

可惜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女孩？”沈修竹想了一通，发出轻笑，“那是我侄女。”

“从来没有什么女孩，只有男孩，一个男孩。”他说道。

“啊？”秦杳眼里即将要溢出的眼泪被憋了回去，“男孩？”

“不是说要试一试吗？” 沈修竹拿起一片贝壳放在对方的耳边，再拿起一片贝壳递到自己唇边，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说道—

“秦杳”

“我喜欢你。”

“你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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