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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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咱们有缘……”秦杳在心底思忖这句话，脸色渐渐变得羞愧难当。沈修竹以为他又要掉金豆豆了，只得赶紧逗他，“你要是再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也没见哪个男生你这么爱哭的，跟没断奶的小孩一样，”

不知过了许久，屋内才有了回应，是秦杳用他略微嘶哑的声音，艰难地说道：“老师，如果，我不是一个好学生……”刚说完耳边就传来一声轻笑。

“你本来也不是好学生。”沈修竹跟他挨的很近，也很认真地打量他，似乎要搞懂这个男孩今天突然行为异常的原因。——“哪个好学生像你一样大二就要重修四门课的。”

秦杳的脸色由红转白然后又泛红，“我知道，额…”他有点结巴，咽了几下口水后才敢接着说，“我是说，如果我，不是一个“好人”呢？”说完又神色紧张地看了眼对方。

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手掌探上自己的额头。

“你生病了吗？”沈修竹向他投去奇怪的眼神。

秦杳被他搞得有些懵，“没有啊。”

“那是杀人放火了？”语气严肃，不像演的。

秦杳摇头。

“那你为什么说自己不是好人？”

“我……”秦杳今天说话吞吞吐吐，这些都被沈修竹看在眼里。他伸出一只手掌搭上了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负罪感不要那么重。”

“负罪感”三个词一下子刺中了秦杳紧绷的神经，他的神志突然清醒过来，态度也随之变得坚决而果断。—“老师，对不起，我一直以来骗了你！”

沈修竹望着他，没说话。

“兼职是真的，因为我爱钱，我每天都想挣钱，但我不是勤工俭学的学生。”他的喉咙像有东西梗阻着，需要吞下一道极难咽的口水后才能接着往下说——“我不仅兼职挣钱，我还开店。那个便利店——也是我开的，我只是去帮忙被你碰到了而已。”

沈修竹依旧没说话，但秦杳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我也是故意穿盗版衣服，让你误以为我很穷，买不起正版。我想着，在你这博得一些好感，期末时就可以不挂科，不用面临毕业清考。”

人只要开口说了第一个谎，后面就得编织更大的谎言去自圆其说，秦杳此刻深刻领悟了这个道理。羞耻到极点近乎麻木，他每揭露一个事实，就觉得自己丑陋无比，像癞蛤蟆离白天鹅越来越远。那些有意无意的谎言，那些自作聪明的表演，无形中像一个巴掌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在沈修竹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所以说完之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逃出来之后他一时半会也不知去哪，回家？许美夕上周刚去了西雅图出差，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秦滔中午不回家吃饭，回去他也找不到人倾诉。这事又实在不光彩，他不是很想让爸妈知道。至于胖子……搬回宿舍后他的行踪已经与自己无关了，这会指不定在哪个图书馆认真学习呢。

他走到一处操场，坐下来呆呆地望着蓝天，黯然神伤之时，一通视频电话打了进来。他赶紧抹了抹眼睛，又整理了一下发型，然后才点接通——

“喂，融融~”

“杳杳~”电话那头也是操场，背景音很热闹，秦融融一边穿梭在人群一边和秦杳视频——“我刚刚上体育课呢，突然心情不太好，就想到是不是你这边出什么事了，赶紧打了个报告溜出来了。”

“你那边不用练太极剑吗？”望着视频里这张与自己有8分相似的女孩，秦杳的不愉快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太极剑在上学期学了，现在大二开始自由选修体育。”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或许真的存在，秦融融很肯定秦杳目前的状态正处在消极中，“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不是什么难事，”秦杳苦笑几番，“是这学期课太难了，感觉要挂科。”

“你别骗我了，”秦融融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此时两人的声音在耳机里听得很清，“重修四门都没见你苦成这样。”

“啊？”秦杳第一次在姐姐面前觉得丢脸，“你怎么知道我要重修四门。”—转念一想，“是不是胖子告诉你的？！”

秦融融“嘿嘿”的笑了，顺便说道：“他瘦了好多啊，上次见他感觉脸小了一圈，人也精神了。”

“他在追女孩，所以励志要减肥，好好读书。”

“那你呢？”秦融融突然凑近屏幕，“你什么时候追女孩？”

好不容易盖过的伤疤又猝不及防被揭起，秦杳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快乐了，随即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几秒后微信收到了信息轰炸—

融融：被女孩甩了？

融融：追女孩失败？

融融：怎么失败的，告诉我。

融融：快回我。

……

秦杳理都没理就回了公寓。

晚上他想了一通。既然选择了摊牌，事已至此，他没必要在沈老师面前继续装好学生。此外，不用装好学生，那就意味着他可以做回以前的一些兼职。

想到兼职，他又想起了沈修竹交代过他的任务。现在他也不需要自己了吧？如此想着，他干脆把对方的微信也删了。算了，清考就清考吧，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后，他认真且慎重地思考了一下他对沈修竹的感情。其实他到现在也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就对人家起心思了。也许是为色所迷？也许是接触多了日久生情？也许…也许他只要避着对方，这份上头的感情就会慢慢下头，就像沉溺伏特加的酒鬼，再醉也有醒来的时候。

他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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