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烧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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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下角的QQ图标闪烁，是卢光远发来的消息，问道。

卢光远：今天有空不？中午我去找你吃饭。

哈鲁：恐怕不行。今天有评审会，还空降了一个新领导，在等待对方的指示。

卢光远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贱兮兮地问道。

卢光远：男的女的？长得咋样？

哈鲁：男。跟你一样是北方人。

卢光远：肯定没有我帅。

蔡春禾笑了起来，发了一个“揍人”的表情包，又回复道。

哈鲁：这世上你最帅，行了吧。今天中午你自己吃吧，我真没空。有空也在网上找找人，

你工作室场地都租了，不要白白浪费租金。

卢光远：知道了知道了。

卢光远没再说话，火速下线。

蔡春禾几乎都能想象到，对方那张俊脸上不耐烦的表情。

卢光远似乎很不喜欢被说教，可自己偏偏又是个爱操心的，尽管知道这样管东管西的不好，可面对这个关系很好的小弟，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多说两句。

蔡春禾刚关QQ，徐亮和蔡娇就从办公室里一前一后走出来，蔡娇说道。

“大家准备一下，要开会了。”

十几个人走进会议室，原本蔡娇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如今身边却多了个徐亮。徐亮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叠放在肚子上，身体带动转椅，一晃一晃的。

蔡娇介绍道：“这位是徐亮，徐总监。今后跟我一起负责编辑部的内容运营，大家有什么内容方面的问题，都可以向徐总监请教。”

掌声响起，徐总监抬手示意了一下，开始讲话，内容无非不过是那些鼓励大家的鸡汤。

小沫捅了捅蔡春禾的胳膊，凑过来小声说道。

“这个人讲起话来爹味蛮重，就是那种官话，一套一套的。”

蔡春禾心虚地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也有点这样啊？总是教育卢光远……

徐亮好不容易说完，蔡娇开始评审新作，十几个责编又开始新一轮的厮杀角逐，忙活大半天，终于在下午三点多选出十部还算有潜力的新作。蔡娇看向徐亮，问道。

“徐总监有什么想法？”

徐亮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众人见状，纷纷脸色一变。

编辑部里除蔡春禾抽烟外，其他人都不抽。但蔡春禾的烟瘾不大，就算抽也会去吸烟室，绝不会在这种密闭环境，当着十几个不抽烟的人的面点烟。

小沫直接翻了个白眼，其他人敢怒不敢言，毕竟这是新领导，谁也不敢当面指责。蔡娇眉头微皱，忍了又忍，最后也没说什么。

徐亮在指缝间夹了根烟却不点燃，不知道在等什么，半晌后他看向蔡春禾，说道。

“蔡副编，没带打火机？”

蔡春禾恍然大悟，原来这货是在等别人给他点烟。蔡春禾欠了欠身子，说道。

“不好意思，没带在身上。”

徐亮点点头，自己摸出打火机点上，吸了两口才说道。

“这几部作品还不错，但内容需要调整，想签约就要修改。”

蔡娇点头道：“应该的，我们之前签约的作品，都要经过调整后才能正式上架。”

徐亮又说道：“国内的作品，剧情方面一直都不太行，太保守。”

蔡娇说道：“毕竟这个政策……”

徐亮说道：“政策是一方面，但国内作者缺少突破性。”

小沫插嘴道：“么是突破性？徐总监讲清白些。”

徐亮看了小沫一眼，夹着烟的手冲她轻轻一点，说道。

“以后开会的时候，要讲普通话。”

小沫脸色一僵，又偷偷地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徐亮继续说道：“要做一些别人没做过的东西，要有亮点。”

小沫嘟哝道：“这不是废话？谁都晓得要搞新奇的东西。”

“就拿韩漫来举例，一话在四十到五十格之间，每一话都是一个剧情小‌‍‎‎高‎‍‍潮‍‎‌，每十格是一个剧情转折，结尾要留钩子，也一定要有读者想要看到的那种画面……这种画面，一定要有视觉冲击性，可以是大场景，可以是暧昧，至于剧情方面么……”

徐亮讲了一些所谓的干货，大家木然地听着，全都没有发表意见。

蔡春禾偷偷地打了个哈欠，他本以为这位从韩国回来的总监，能讲一些对创作有用的干货，或者总结一些韩漫的经验，但对方说的这些话，几乎每个漫画从业者都知道。

一根烟抽完，徐亮也讲完了。蔡娇开口道。

“今天的这几部新作，徐总监有什么具体的修改方向？”

徐亮想了想，忽然说道：“负责这几部新作的责编，下会后把稿子打包发我，我来跟进。”

此话一出，众人直接惊呆，就连蔡娇的脸色也有些难以置信。

全都由徐亮来跟进，那别人干什么？签约后的业绩又算谁的？关键是，是否能签约，都是要由蔡娇来拍板盖章的，他这么做，又把蔡娇放在什么位置？

蔡娇到底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就算再不高兴，语气也不显，好声好气地说道。

“徐总监，一次性跟进十部新作，会不会太辛苦？”

徐亮自信道：“男人嘛，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下，还叫什么男人，对不？你们女孩子比较娇弱，是要被拿来宠爱的，我作为男人，帮你们分担点是应该的。”

众人：“……”

蔡春禾建议道：“待签约的新作，最好在本周内敲定，否则容易流失作者。”

徐亮点头道：“我知道，我要是忙不过来，会找蔡主编帮忙的。”

闻言，蔡春禾有些不爽……什么叫找蔡主编帮忙？难道把蔡娇当成助理来用？

蔡娇仍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但丝毫不让步，面带微笑，公事公办地说道。

“徐总监，你刚入职，很多地方还不是很熟悉，我作为前辈，照顾、帮助你也是应该的。但你也知道，我们平台目前留存的作品不多了，不能再流失优质作品和作者了，否则到了明年，平台上没有东西，这个责任我们谁都担不起，你说对吗？”

徐亮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稿子一定会有的……难道老总没跟你说？”

蔡娇说道：“……这个，我当然清楚，但也不能冒险。”

其他责编听着两个领导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全都各怀心事，不敢多话。

蔡春禾也捏了把汗，不知道这位徐总监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故意为之，反正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来这位新领导不太好相处，不知道他们今后的工作会变成什么样子……

蔡娇和徐亮打了几个回合，眼看要到下班时间，两人终于各退一步，新作仍由责编负责，但如何修改要听徐亮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准备打卡下班。

徐亮提前走了，蔡娇拎着包走过来，脸色非常难看，跟蔡春禾抱怨道。

“他搞么斯？！一来就想夺我的权？！还敢拿老总压我，还说么斯新作品……我怎么不晓得这个事情！老总根本冒与我讲过！”

蔡春禾安慰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可能是想立威。”

“他要立威，就拿老娘下手？！还以为老娘好欺负？”

“好了好了，我们都跟你是一条心的，冒生气。”

蔡娇烦躁地撩了撩头发，又问道：“一起吃饭？”

蔡春禾不好意思道：“我已经约了崔芒。”

“哎！”蔡娇坏笑道：“见色忘义，今年能吃上你的喜酒不？”

“大红包你先准备一下嘛！”

两人笑了起来，眼看天色渐晚，蔡娇拎包告辞。

蔡春禾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在他等电梯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一个男声，说道。

“蔡副编。”

蔡春禾条件反射地站直身体，转过身来客气地打招呼，说道。

“徐总监。”

徐亮刚去过洗手间，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过来，笑道。

“蔡副编是武汉本地人？”

“是撒，武汉伢……嗯，我是武汉人，土生土长的。”

“你去过北方没有？我是吉林的。”

“没有，听说那里下雪很早，雪景很漂亮。”

“是。”徐亮拍拍蔡春禾的肩膀，笑道：“有空请你去我老家玩，赏雪景，吃铁锅炖。”

蔡春禾点点头，身体被这个亲密的动作搞得有些僵硬……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性取向的缘故，他不太习惯跟刚见面的同性有这种肢体接触。

电梯到了，两人一起走进去。徐亮又说道。

“蔡副编今晚有空么？一起去喝酒。”

“不巧，已经有约了……您叫我哈鲁或小蔡就行。”

“你多大了？”

“今年刚满三十。”

“我比你小一岁，还是叫你蔡副编吧，好歹你也是个小领导呢，听着舒服。”

蔡春禾尴尬地笑笑，心想此人该不会对自己有意思吧？可对方的气质又不像同道中人。

徐亮又问道：“你结婚没有？”

“……今年刚离。”

徐亮：“……”

蔡春禾不想惹麻烦，便没有说自己的性取向。徐亮回过神来，笑道。

“我老婆和儿子都在老家，我们两地分居，也跟离了差不多。”

蔡春禾点点头，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对方是个直男，要是再来一朵桃花，还是这种奇葩桃花，那自己可就真的招架不住了。

电梯抵达一楼，徐亮又拍拍蔡春禾的肩膀，拉近乎道。

“以后有空一起喝酒。编辑部里就我们两个男的，跟那些女的没什么共同语言。”

蔡春禾尬笑着送走徐亮，抖落满地鸡皮疙瘩，转身回家。他跟崔芒约好，今天晚上在自己家里做饭吃。蔡春禾到家后没多久，崔芒就到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蔡春禾接过东西，问道：“哪来这好多东西？”

崔芒说道：“我一个江苏的朋友送了我好多大闸蟹，还有我老汉儿给寄过来的橙子、柚子……还有啥子，晴王葡萄、哈密瓜，就给你送过来些嘛。”

大闸蟹还都活着，正在泡沫箱里面横行霸道，欢快地吐着泡泡。

蔡春禾笑道：“好肥呦。这个季节还有大闸蟹？”

“有，给你就吃嘛！莫要操心。”

两人一起将螃蟹洗刷干净，八只肥螃蟹，将笼屉占得满满当当。螃蟹的鲜香味溢出时，蔡春禾忙着切姜丝，伴香醋，崔芒把哈密瓜切开，举起一块送到蔡春禾嘴边，说道。

“幺弟，吃。”

蔡春禾扭头咬了一口，这个瓜熟透了，又甜又糯的。他没忍住一路啃下去，将靠近瓜瓤的部分全都吃了。崔芒也不嫌弃，将剩余的部分吃完，将干秃秃的瓜皮丢进垃圾桶。

蔡春禾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崔芒切完哈密瓜，又去剥柚子，第一口又喂给蔡春禾品尝。

柚子水分很大，清甜爽口。蔡春禾一边嚼一边说道。

“又是哈密瓜又是柚子的……等下还吃不吃饭？”

“也对。”崔芒挠挠头，憨笑道：“那莫要吃了，幺弟去坐，我来炒菜。”

崔芒熟门熟路地从冰箱里翻出自己上次送来的腊肉，跟菜薹炒了一盘，又炒了两个素菜，此时螃蟹也蒸好了。蔡春禾给隔壁邻居送去一半，回来后两人坐下边吃边聊。

蔡春禾说了今天徐总监空降，以及在评审会上跟蔡娇打擂台的事情，又说了下班时，对方主动跟自己搭话的事情，疑惑道。

“你说，他是么意思？难道想追我？我在想，他是结婚了，可他们那里同性恋还不能结婚，他也有可能是找了个女人假结婚，但还是喜欢男的。”

崔芒将蟹腿拆下，撬开蟹壳把脂膏丰满的蟹身放在蔡春禾碗里，自己嚼蟹腿，说道。

“不大像。他可能是想搞小团体，把你拉到他这边来。”

“啊？”

蔡春禾愣住了，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们编辑部也就十几个人，干嘛这样搞。

崔芒说道：“这个也蛮常见的嗦，办公室里头勾心斗角，还蛮烦人。你最近注意些，莫要被卷进克，免得引火烧身，到时候说不清白。”

蔡春禾听得一愣一愣的，感叹道：“你懂得好多。”

“办公室，生意场……都是你死我活的嘛，太正常了。”

崔芒拿过蔡春禾吃剩下的蟹壳，在里面塞了一坨白米饭，又淋了点姜醋，弄了个简单的蟹黄拌饭。蔡春禾刚才一直自顾自地说公司里的事情，这才意识到，四只螃蟹已经被自己吃掉三只，第四只正在挖蟹黄……他忙将吃了一半的蟹递过去，说道。

“哎呀，都被我吃了！你也吃。”

崔芒推回来，笑道：“幺弟吃，你吃，我看着心里巴适得很。”

蔡春禾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那是一种被用力宠爱着的感觉。

他想起自己跟冯钧在一起时，金秋时节也会买螃蟹来吃，通常都是一人一半。如果冯钧吃得香甜，他也会主动让出自己的一部分来，对方也自然地接受了。他又想到，崔芒和那只小羊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宠着对方？又是怎么宠爱的呢？

蔡春禾忽然有些吃醋。他学着崔芒的样子，在蟹壳里塞米饭、淋姜醋，浅尝一口后，装作吃不下的样子将螃蟹放下。崔芒见他不吃了，这才拿起来自己吃掉了。

蔡春禾心底兀地一阵柔软，几乎要化作一滩春水，满满得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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